第八十八章:安然入睡
宁越捡了根枯枝拔了拔火堆,“你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劫了,还在乎名声?我问你,你第一次劫了问天府粮草万担时是否心有不安?到了第二次劫董相府三百万银两是否已经心安理得?这一次劫卢府要施舍灾民百姓是否又会觉得洋洋自得?苏长宁,你若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变马贼。”
原本轻声交谈的苏长宁被宁越气岔,拍的一声折断枯枝恨不得朝着他脸上飞过去, “你还好意思说,这劫问天府粮草和劫董相府银两不都是被你逼的么?这会儿跟个道义之士一般在这儿说我。” 苏长宁忍着忍着忍到最后在地上不断的画圈圈,画着画着画到最后就似画通了大脑神经灿灿一笑,“那也不错,我可以跟西王混日子去。”
“你知我从不会遂你心愿。这主意你就不要打了。” 一向孤傲自负、飙扬绝世的宁越轻轻一声叹息,那叹息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苏长宁盯着宁越看了半晌也未有答案,也跟着幽幽一叹,道:“我现在不打西王的主意,我现在在打你十二云骑士的主意,你借还是不借?”
苏长宁是实在没有办法,在澜沧城时哑狼被苏长宁指使去找西王相助,一千多人马分了二路,由哑狼和西王各率一支,现在哑狼因为董相府失银一案全城戒严而出不了和墉,西王又一路护送苏家去了重阳郡安家,那里曾有苏家以前置下的家业,在那里隐姓埋名生活总比边关来得好许多。苏长宁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一劫再劫彻底跟这劫字较起了真,不过此次灾情朝庭不管,她却无法坐视那些灾民死去。
“时候不早了,我也困了。”宁越看到苏长宁的眼里迸出炽烈的光来,一如年少时自己也幻想着仗剑江湖管天下不平不幸之事,但到如今却有那么多沉重的使命压在他的身上时刻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偏不着半分预计。撑起伞时宁越从怀里掏出一物一掷转身就走。
第二天一早天倒是晴了,宁越站在小院门口看着沃仙山,这沃仙山中一片仙气缭绕土地却贫的厉害,时时可见桑柳榆槐却也萧萧让人徒添寒意。他紧了紧雪白衣裘,回头望向翼龙卫修炎似乎极力压制要蹦跳出来的恼羞之言,指挥了十数人翼龙卫进城搜查苏长宁的身影,盏茶时间便消失在沃仙山远处。
一直到了第三天晌午才有消息传来说是德秋郡郡守卢刚于前日晚上家中自杀,死后家中冲进一队人马握有契约说是卢刚生前欠了巨债,家中财物钱粮尽数抵押充数,一时府衙门前好不热闹。
第四日晌午又有消息说是城中有人正在发银布粥,也有人指挥抗灾排险,原本在沃仙庙中避灾的难民倾数下了山,都道是神仙显灵才又得了一个峰回路转来。
由翼龙卫护着去往五牧的欧阳度缓缓踱到宁越身边,故作无意咳了咳又压低声音道,“这些天,怎么没瞧见十二云骑士?”
“哦,没看到么?大概欧阳先生眼神不好。”他的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少有的悻悻之味,似是嘲讽又似挪喻。这晚宁越小睡了一会一时怎么也没有困意,不由耸身起来在沃仙庙里放眼而去,夜很黑,德秋郡内隐隐地只见千门万户的屋瓦栉次鳞比地黑鸦鸦的一堆,摊软在这夜色里。他本来不爱热闹,但这些日子与某人凑趣惯了现下倒觉得冷清得可恨。
“大哥这么晚不睡莫不是在想心事?要不要小弟我讲个笑话笑上一笑?”庞即凑过来打趣,宁越笑笑,有庞即这等级数十载不遇的包打听在身边,不知天天要带回多少消息来聒噪个不停,怎的就会觉得冷清?
边上有人过来但那人不是欧阳度,宁越看了眼似是眼熟,他识人忆人的本领一流,不说过目不忘但也阅人无数从无差错,唯这人他见过但却在记忆中搜不出丁点关于他的印象与消息。这人刚到沃仙庙时一双眼睛便盯着了自己,他几乎不说话与翼龙卫似是一伙又貌似神离。每次见到他都有种怪怪的感觉,那滋味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象欠了他什么一般。此刻他在几米之远蹲下,倚着寺门似睡非睡,宁越知是自己实不该再在沃仙庙再呆下去,避灾的村民都已下山自己还执念于此这给人的目标实在过于巨大。便轻轻的对庞即道:“我们明日出发。”
庞即虽然嬉笑无常但一双头脑却也运转的精准,自是注意到那人的眼神随了他们一行许久,看起来是个骁勇精擅搏杀的角色,心下里便随之起意要去试探一番深浅。所以他剑未脱鞘一剑就向那人喉头钉去,那人突然睁了眼就势一滚退步拨剑还击。庞即多年戎马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出手如此之快,当即转刺为扫横击破风而去,那人情急之下剑锋一竖已迎向那横扫而至的连鞘长剑。
“住手。”那声音如虹,震得两人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这一直习惯身如鬼魅般来去无常的正是萧岳,正待挥刀向那庞即,却见边上那喊“住手”的年轻人一双眼冷冷地盯着自己,那一份狠色不知怎么就压得他心中如承巨石之重。
“他们回来了……”宁越高挑挑的身材木头似的直立着,沃仙山盘山道上远远似有烟尘因为太远却看不清,但那马蹄声声仿是催眠的歌儿让人昏昏欲睡。
宁越折身回了小庙,未久便安然睡去,仿佛刚才的争斗与半道上答答的马蹄都与他不相干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