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悲欢离合,在所自处耳。其处以自说者,无也矣。
庄子行山中,见大木,翠樾千重而不取,问之,曰:“无所用。”是以无才而见天年。云将东游,适鸿蒙,拊脾雀跃而无忧,请之,曰:“吾弗知!”是无知而尽天乐也。向者莫逆之死未葬,其人鼓琴而歌曰:“我犹为人猗!”其善死犹若善生也,其见生死以相无。故圣人无我,侔天地,生万物。处大块之逆旅,乐微遇于寂阒,是乐也。
然其果如是哉?
大木所以不才,其才不外也。鸿蒙非不知,其知自忘也。歌死者非不生,假以自适也。圣人非不为,忧之至以自弃也。生兮斯苦,其大德也,其庸不动心劳神哉?陶子解绶佩兰而作《记》,其志亦悲乎烝民矣;苏子三谪,乐民其始也勉其终。是以圣人受民以诗书,泽之以丝桐,忘之以至知,乐之以时运,复归之以大道。机巧不作,是大木辟一阴于广莫。或谓之撄宁。宁,安也,相为以无为,此所安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