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刘鑫宇大破契丹军的捷报传至京城,京师震动。满朝文武在为之惊叹和喜悦的同时,也不免心生疑惑。
何以近乎百战百胜的契丹军队,在刘鑫宇的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此前敌军来势汹汹杀声震天,以致幽州几近失守。而可突于更是个极其难对付的角色,如若不然,何以之前的幽州守军会节节败退呢?是契丹军队真的凶狠难缠,还是之前的统兵将领都是昏昧无能之辈?还是说可突于之前是故作此态,实则另有目的?
随着一连串疑问的不断产生,朝中的大臣们对此事的看法也开始出现分歧,以致于传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
一说是刘鑫宇忠勇可嘉,实为国家难得之栋梁。此中人当然多是刘鑫宇的拥护者,自然多多为其美言。
然而作为敌对一方的人,尤其是以朱靖祺和江星河两股势力为首的那些阴险狡诈之徒,自然是见不得别人好。
恰逢此事疑点颇多大为蹊跷,而刘鑫宇此刻又远在幽州,正好趁此良机大做文章,以致扳倒甚至彻底击垮刘鑫宇。如能如愿,便可从此高枕无忧矣。
而越是狠辣歹毒的计策,就越要用有着足够分量的大人物去施行,才会达到理想的效果。
毫无疑问,这种事情当然是由朱靖祺亲自出马最为合适。毕竟他位高权重,又有“好朋友”江星河的鼎力相助,做起事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此等“天赐良机”实属千载难逢,此时不为又待如何?
这人世间还真有不少像朱靖祺这般恬不知耻的恶人存在,竟能把害人利己的歹毒恶行“美化”到如要行善积德一般纯净而美好。
原本为人所唾弃的卑鄙行径到了这些人的手里反倒是像在“做好事”,而那些杀人于无形之间的谗言侫语到了他们的嘴里却成了所谓的“进忠言”。
能把颠倒黑白之功歪曲是非之能发挥到登峰造极之地步的人,又岂是区区一句厚颜无耻可以形容的?怕是也只能感叹一句:“呜呼哀哉,人才呀人才!”
那日午后时分,云淡风轻,鸟语花香。
此时,朱靖祺正惬意地仰卧在后花园中的一张长椅上。周围有好几个丫鬟和仆人轮流伺候着,真是安闲自在得很。
堂堂太师府的后花园自然要比寻常人家的气派宽敞得多,加之朱靖祺位高权重又极会享受,因此此处的一应陈设景物都要更加奢华而大气。
而朱靖祺所选的这一享乐之地,则是后花园中比较隐秘安逸的所在。
此处安放着一张非常大的圆形石桌,石桌周围有数个石凳,上面放满了点心水果等物。
而朱靖祺则是像瘫痪了一般,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被人认真地伺候着。
只见他双眼微闭,然后把左手放在膝盖上,并伸出食指有节奏地在上面敲打着。嘴里还时不时地哼唱几句,真可谓是快活似神仙。
要不说人家会享受呢,寻常之人怎么可能达到如此境界?——吃葡萄要差专人仔细地去皮去核后,再慢慢地放进他的嘴里;喝茶水要让人一口气一口气地吹到适宜他饮用的温度后,再稳稳地送到嘴边:吃点心要用专门的器具将其分割成小块儿后再蘸上各色香料,之后才能一点一点地喂他吃下去。
再加上捏肩的、捶腿的、端茶的、递水的,凡此种种,没有十几个人在身边是不可能完成的。
知道的,当他是在贪图享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活不能自理呢。
看看他那肥得流油的体态,胖到近乎臃肿的脸庞,以及那一根根随风微动的花白胡须和油腻腻的头发,俨然一副奸臣的嘴脸。不看则已,一看就令人生厌。
正当他沉醉于此种状态之中就要安逸地睡去之时,忽然而至的解乘风却惊扰了他的美梦。
解乘风其人乃是太师府的管事,同时也是朱靖祺的左膀右臂。
此人的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体型清瘦。他面容冷俊,眼神犀利,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别看解乘风平日里在朱靖祺的面前总是卑躬屈膝唯命是从,其人一旦脱离了朱靖祺的视线,则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盛气凌人的态势。是一个典型的欺软怕硬之徒,恃强凌弱之辈。
此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是和善,待人接物不能说毕恭毕敬倒也十分有礼。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恰恰相反,解乘风善于伪装手段阴毒,做事雷厉风行。
除朱靖祺之外,没几个人能管得了他,他也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一点朱靖祺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解乘风此来非为别事,乃是为朱靖祺此前曾命他暗中为其女朱妍姈寻找贴身保镖一事而来。
朱妍姈乃是朱靖祺唯一的骨肉,也是他最为看重而且可以舍命保护的人。
朱妍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因此朱靖祺对朱妍姈非常疼惜、溺爱,毕竟她是朱靖祺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希望,甚至可以说是精神上的寄托,自然要百般爱护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但教女儿无恙,自己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朱靖祺的官是越做越大,仇敌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自己的生死事小,宝贝女儿的安危事大。加之此女生性活泼好动又时常口无遮拦,久而久之难免会生出事端,故而必须为朱妍姈寻一名武功高绝之人以护其周全。
眼见解乘风垂头丧气地站在自己面前,朱靖祺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是事情还未办妥,故而有此表现。
“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吗?”朱靖祺有些生气地对解乘风说道。
解乘风见状,拱着双手战战兢兢地答道:“我已于一幽深隐秘之处设下暗擂,并精心挑选,怎奈……怎奈……”
还未等解乘风把话说完,一旁的朱靖祺就被他气得坐不住了,进而迅速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并快步走到解乘风的面前,对着他恶狠狠地说道:“无论花多少钱都不足惜!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给我找一个绝顶高手!绝顶高手明白吗!”
解乘风见状,忙说道:“依属下愚见,太师大可不必为此事劳心费力。有府中侍卫随行保护,想必定可确保小姐安全无虞。”
想不到此语一出,朱靖祺那本就非常激动的情绪越发难以控制了。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府内侍卫的武艺虽非泛泛,但也绝不是顶尖之属!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有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解乘风一听这话,当即心中不悦。心说,若非现实所碍利益所阻,岂容你一个糟老头子在此对我大呼小叫?
少时,解乘风又对其说道:“太师,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请到了所谓的绝顶高手也未必就能万无一失……”
“你小子何以废话如此之多?再若啰嗦不休,即刻推出去斩喽!”
解乘风眼见朱靖祺是真的生气了,未敢多言,当即便转身离去。
恰在这时,朱妍姈从外游玩归来,隐约听见了二人似有争吵之声,于是意欲来此一探究竟。
漆门一侧,游廊之内,一阵由轻而重的脚步声正缓缓地靠近着。
定睛一看,原是朱妍姈正满心欢喜地踱步而来。想是又在外面逍遥了一天,心情大好。
只见其女身着一淡紫色对襟襦裙,并衬纯白色丝绸抹胸于其内。上衣紧而短小,下裙长而宽大。旋转跳跃间,裙摆随风而动,甚为迷人。
就在这时,此前一直悬挂于腰间的一枚粉色宫绦突现眼前。而后,宫绦尾部的流苏也随之开始舞动,进而为这般醉人的美景又添华彩。
就在朱妍姈转身垂臂而视的那一瞬间,凡是眼光停留于此的人无不被其妖艳的眼神所倾倒。
其目,似桃花般娇艳欲滴。若静视不笑,则眼神如酒后微醉而略带粉态,好似林中佳人般媚态尽显。若转而笑之,则犹如夜空弯月般冷艳深邃。
此种状态下,万不可久视其目。否则必遭其勾魂摄魄,后果殊难预料。
其唇,似樱桃般红润细腻。若嘟嘴作态,则其面清纯可爱素而不失妖娆,胜过世间俗物又何止万千?若收而近之,却难抵诱惑之势竟火速离去。
此种情况下,切不可妄动欲心。否则必遭其纠缠不休,性命或将难保。
此等绝代佳人迎面而来,试问这天下间又能有几个人不为之心动呢?
然而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凡是外在美达到极致的人,往往内在美就会有所欠缺,那朱妍姈便是如此。
别看她表面上阴柔软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要闹腾。
加之朱靖祺自幼对其爱如珍宝,一直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娇生惯养。
凡此种种,使得朱妍姈越发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以致于养成了近乎飞扬跋扈般的危险性格。
正因如此,平日里朱妍姈更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近身陪护,就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
而更加令朱靖祺感到不安的是,这个女儿的性格实在是太过外向。而且她年纪尚轻,江湖阅历明显不足。加之朱妍姈心地单纯又喜欢结交各种江湖中人,故而出门在外必须要有人保护才是。
可是依着她的脾气,是断然不会愿意一直都让人约束着的。万般无奈之下,朱靖祺只好派人暗中护其周全。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如此一来,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说,也难保不会出现闪失。
于是,朱靖祺这才暗命解乘风秘密地为其挑选一个适合她的保镖。一来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可以随时了解女儿的动向。
不料朱靖祺刚向朱妍姈提及了此事她就突然发起火来,说什么也不答应找保镖。
朱靖祺见状,也是颇感无奈,但又不好立刻违背了她的意愿,因此只好先假意答应朱妍姈,再也不提及此事。
见此情形,朱妍姈眼珠一转,竟转过身来对着朱靖祺撒起了娇。并连声央求于他,保证绝对不再提及此事,方可安心。
周围的人眼见这般情景,都装作视而不见,紧接着便开始纷纷回避。
朱靖祺知道,她这是怕自己出尔反尔,故而有此表现。
虽然他非常清楚朱妍姈的脾性,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之这般亲密总归是不太好。
想到这里,朱靖祺便一把将躺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女儿推了出去,言语间也略带了一点情绪。
虽说朱靖祺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但是朱妍姈从小被他溺爱惯了,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
朱妍姈眼见自己撒娇不成反而在众人面前丢了人,当即被气得火冒三丈。
但她碍于面子并没有马上表现出来,而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掩面而去。
这一刻,朱靖祺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又惹女儿生气了。
事已至此,朱靖祺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你又惹了最不该惹的人呢?
只能一如既往地哄了,而这一哄,其代价必定是相当巨大的。这一点,他们父女二人都非常清楚。
原来,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朱靖祺每次惹朱妍姈生气之后,都要无条件的满足她一个要求。否则的话,朱妍姈便再也不会理睬朱靖祺。
由此可见,朱靖祺对朱妍姈的溺爱已经到了丧失原则的地步。
果不其然,朱妍姈回屋后不久就怒气渐消,紧接着便开始盘算如何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进而狠狠地赚他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