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之现在心中波涛汹涌,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赞道:“兄台对的好工整啊,不如坐下共饮一杯。”诸葛林一惊,急忙给李庆之时眼色,示意让他不要冒险。李庆之却轻轻摇了摇头,兀自端着傲霜梅和山间竹坐白衣人对面。
那白衣人身上涌现出丝丝杀气,李庆之却丝毫不惧,拿起傲霜梅敬了他一杯。白衣人迟疑了许久似在纠结,终究还是回敬了。
诸葛林那边忽然注意到对联下有一行极小极小的字,凝神一看上面写到:诸葛先生不必担忧,这白衣人是个厉害人物,我们既然会来到三石垒这个鲜有人烟的地方,已经引起他怀疑,她若是嗜杀成性之辈,以他的修为我们逃不脱,他若是并非滥杀无辜之辈,那也不用逃。
诸葛灵心中暗暗敬佩:少帅的胆识便是我早些年在江湖见到的所谓的武林高手和宫里的亲王贵胄也不及,少帅绝非寻常的王孙公子,后生可畏呀。
李庆之低声问道:“兄台为什么在写第一幅对联的时候写的那般……不吉。”那白衣人依旧沉着嗓子,不冷不热的说道:“我这个人说不来也写不出吉利的话。”李庆之心中沉思,嘴上说道:“好,那咱们再喝一杯。”端起银质的酒杯举在空中,白衣人这次只犹豫了片刻,也举着他那华贵的酒具碰了一碰。
李庆之凝神观察,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发现这白衣人的手臂极为晧白,举止虽然故作粗俗,实则是在掩盖文雅的本质,心中微微一怔:莫非伪造战报,搅弄风云的始作俑者竟是个女子。
李庆之又找了个由头问道:“兄台,你这酒具这般秀美雅丽,不似凡俗之物,是何物所造啊。”白衣人不答,杀气虽然只有一丝,却一刻也没有消散。李庆之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烦得诈她一诈。
于是故意说道:“我觉得这杯子青白相间,就像浑然天成的青花瓷,似乎……似乎是女子之物。”忽然那白衣人身后卷起尘沙,霎时间杀气笼罩四周,令人喘不过气,连店老板都感知到了,连忙跑入店中避难,其压迫感是李庆之除孙宗之外的平生仅见。
李庆之连忙补上一句:“莫非是尊夫人留给兄台的?”杀气这才消了大半,那白衣女子嗯了一声。李庆之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这人就是一个女子,但是这么一来又是疑点重重,在六国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因为重男轻女的关系,女子都绝无可能有这般心机智谋和这等武功,但对女子皮肤嫩白,绝非黝黑的蛮夷女子。
李庆之心中沉思道:莫非这白衣女子如白露一般是南商人,这么一来,他报复六国假造密报和出现在三石垒了也说得通了,我顺得一路跟着他在试上一试。眼见到白衣女子起身要走,李庆之感忙跟上:“兄台也要去山石垒的深处吗?既然同路,不如同行吧。”
白衣女子并不理会李庆之,只是自顾自的走。走了一段之后,李庆之转头一看却不见诸葛林的踪影,心中有些疑惑:虽然刚才我来不及招呼诸葛先生,可诸葛先生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跟过来的,怎么现在还毫无踪影?
心中正想着诸葛林,二人已经走到了一片竹林,忽然李庆之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气息,顺着七夕望去,只见竹林前站着一人,人高马大,面如鬼煞,手上托着一条铁链。李庆之拔出玄铁剑,假装不知道那白衣女子身有武功,说道:“兄台,这人看起来不怀好意,你快走我来断后。”
本来说这话是想感动那女子,让那女子替他出手,谁是那女子竟然真的往后一退:“多谢了。”李庆之一呆,那拿这铁链的人已经挥舞着铁链朝他砸了过来,李庆之只能低身一避,但是刚刚避过铁链,铁链却又从另外一边扫了过来。
李庆之一惊:这人将将近百斤的铁链挥舞着这般迅狠至少也有合一境了。李庆之决定不再闪避,决定用那招恰逢甘霖以柔克刚化开铁链的劲力,可他低估了这道铁链,很少来的力道,他剑身刚刚接触铁链之时,便手臂剧震,玄铁剑险些脱手。
李庆之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之所以能一只脚踏入合一境完全是因为赵源教他的招式但一来招式运用的并不熟练,二来那人的铁链就是要逼对手以刚对刚,所以李庆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他的配到也是由玄铁所造,恐怕早已断成数百截。
李庆之眼看斗不过,只能左左右闪,高声对那人喊道:“你是谁呀?为什么来这儿堵着我,反正我打不过你,让我做个糊涂鬼呗。”那高头大马的人发出桀桀怪笑,并不回答。李庆之已经筋疲力尽,在铁链的层层攻势之下,又根本用不出那招一剑激起千层浪,眼看即将落败,看到那白衣女子悠闲地立在那里,忽然计上心来。
李庆之在铁链横扫过来之时,忽然退到那白衣女子身后,使铁链那人并不知白衣女子的武功,竟然将铁链砸向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心中冷笑,在铁链快要砸到的一瞬间,那女子拔出李庆之的配剑,一剑斩断了铁链,气势凌厉,霎时间漫天的铁碎片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那人吓得呆了,回过神了之后拔腿就跑,那女子也并未追赶,将玄铁剑插回了李庆之的剑桥中,转过头看了李庆之一眼,虽然隔着斗笠,但李庆之也能察觉出里面的鄙视之意,李庆之脸上微红:“想不到你武功这么高,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逞强了。”那白衣女子似乎知道了他的口不对心,冷哼一声径直往竹林走去。
竹林中,李庆之问道:“对了,兄台,现在能告诉我你是哪个国家的人了吗?”白衣女子没有说话。
李庆之心想:芒种和诸葛先生都没跟过来,看来是遇到什么情况了,该死,我现在又脱不开身,毕竟这白衣女子可是关系着我东昌的命运,芒种身负着极高的武功,而诸葛先生又带着机括,一时半会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虽然如此,毕竟还是担心。
忽然竹林之中又起杀机,数十名黑衣人忽然从桌子上落下,落在二人旁边的竹子中样,手持长剑踩在竹子上刺向二人。那白衣女子再次再次拔出玄铁剑只一刹那的功夫,那时说明黑衣人已经应声倒地,在不会武功的常人看来这白衣女子只是将长剑拔出来一点点又送了回去。
李庆之惊叹道:“从这些人的身法来看至少个个都有浑成的水平了,你一剑居然在一瞬间全杀了。”那白衣女子依旧沉着声音,冷冷的说道:“你别跟着我了,否则下次我决计不会出手。”李庆之跟他插科打诨:“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找我的呢?说不定是你的仇家。”
同时心想:刚才那人是谁,我的行踪难道已经暴露了吗?那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在竹林中又走了一段时间后,李庆之忽然脚下一空,只见一根竹子上有一个铁链拴住了他脚,把李庆之倒吊起来了。
李庆之一惊,伸手去摸玄铁剑,却发现玄铁剑早就落在地上,原来自己刚才惊慌之下乱动,将本就不稳的常见落在地上。这时旁边几个桌子上又下来几个黑衣人,纷纷刺向李庆之,李庆之在空中无法腾挪,只能靠着脚带动那根铁链挡下刀刃,登时左支右绌。
李庆之高声喊道:“姑娘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知他惊慌之下,竟然将姑娘二字说了出来,那白衣女子陡然之间杀气暴涨,不过这暴涨的杀气中带来的压迫感,让那些黑衣人也动弹不得,极为难受。白衣女子缓缓走近,看到李庆之被诸多黑衣人高手围攻,料想他也脱不开身,倒不用自己出手。
冷冷一笑,也不再低嗓子了:“原来是个登徒子。”声音虽然极其柔美,但带着森然的杀气。白衣女子收起杀气,那些黑衣人缓和过来之后,又劈向李庆之。李庆之此时连续险招,危在旦夕。李庆之大声道:“干熬过去的寒冬腊月都没你的心冷。”那白衣女子忽然怔了一怔,又往前走去。
留下一句话:“这个世道,热心的死的快。”李庆之已经被四面的刀锋逼得说不出话,忽然他抓住机会,猛的扯下一名黑衣人的腰带,一掌打晕那黑衣人,当然代价是自己的左肩被轻刺破。李庆智夺下剩下几个黑衣人的致命一击,用手上那黑衣人的腰带,猛的一甩卷住倒插在地上的玄铁剑,猛的一拉。
在另外几名黑衣人即将刺到他的一瞬间,他使出那招一剑激起千层浪,本来这招在空中不易使出,但是求生的欲望让他使了个十足,再加上玄铁剑十分锋利,他这几剑下来那些黑衣人的刀纷纷被打落。
李庆之借机砍断铁链,然后跳到地上斩断那些黑衣人所倚仗的竹子,这一下那些黑衣人便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又没声翅膀飞不起来,只能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些黑衣人呲牙咧嘴的掉在地上,李庆之这次险之又险得脱困属实不易,已经有着一身冷汗。冷静下来后,指着一个黑衣人道:“谁派你来暗杀我的?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行踪?”
那黑人本不欲回答,但看到冰冷的玄铁剑在贴自己咽喉,又看到李庆之那手几乎拿不起剑的模样,生怕李庆之着急之下手上一松把自己刺死了,那黑衣人颤声说道:“你先把剑拿开。”李庆之道:“你说了我就拿开。”
那黑衣人料想李庆之在自己回答问题之前不会杀掉自己,但是保不齐手上一抖,断送了自己的命,赶忙说道:“我们是北燕国的,是是那位先生让我们北燕来杀你的。”语速之快,生平罕见。
李庆之一怔:“那位先生?”那黑衣人道:“我不知道那位先生是谁,只知道他一直和我们北齐的上层有着书信往来。”李庆之的手又在发抙,那还有一种是黑衣人真切的感觉得到,只期盼李庆之快些问问完之后把剑拿开。
李庆之沉思片刻:“门口那个高挑大马,拿着铁链的人是你们北燕的吗?”那黑衣人快速道:“那是我们北燕的十二王子,太子殿下的十三义弟之未。”李庆之若有所思,终于将长剑拿开。那黑衣人正欲逃脱,忽然李庆之剑身猛地压在那黑衣人肩上,那黑衣人顿时晕厥。
利群之一法又将另外几个人点倒,原来刚才他故意做出手抖拿不稳到的模样。他料定黑衣人不是傻子,自己如何威胁奏效都不快,但他又要快速跟上的白衣女子,所以就故意装出手发抖的模样,让那黑衣人心中不安,果然将实情脱出。
李庆之还是留了他们一命,快步走向白衣女子走时的方向。忽然他感觉大地震了一震,心中一惊:莫不是地震了。又听到一些动物的叫声,以明其理:这绝非地震,应该是动物搞出的动静,但动物不会无故躁乱,莫不是那白衣女子……
李庆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查看,直接那把一女子在和四头紫色的巨象和五头猛虎缠斗他赤手空拳就算掌法拳法再凌厉,终究没有入大宗师之境,打不动皮糙肉厚的巨像和狂躁的老虎,身上隐隐渗出血迹,向来是受了些伤,只不过被四象五虎围在中央脱不开身。
李庆之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心想:此人心思极重,武功既高,而且根据伪造秘报之事看来,似乎是一场有策划的阴谋。各国之中更不知还伏着多少暗线,所以这女子绝不能死,但是我怎么救下他呢。
摸了摸怀中之物,忽然摸到了白露的锦囊,心中已有计较,打定主意的那白衣女子身受重伤自己再出手,否则估计会被他一掌打死。但见到女子斗笠已经被象鼻掀开,低身避过猛虎的爪牙时发冠也被抓烂,披头散发,出手渐渐变得无力。
李庆之终究不忍,从锦囊之中抓出一把粉末,纵身上前,在那白衣女子即将葬身在象鼻之下的时候,接住了他,将手上的粉末撒出,果然,虽然只有一小把粉末,却将那群猛虎大象逼到往后退了十数步。
李庆之趁机抱着那白衣女子就跑,但见竹林那也有好几头紫色的动物,或猴子或豺狼,无奈之下,李庆之只好往深处跑去,心想:想来芒种和诸葛先生不是遇到了这群变异的动物,就是被北燕人给截住了。
终于跑到一个山洞,李庆之向洞内撒了一把粉末,确认里面没有动物之后,快步走入,在洞口外的三尺之处将一层细细的黄色粉末洒出,保证动物无法近身之后走入山洞。
李庆之轻拉放下白衣女子,打开火折放在地上,开始观察起了这洞。洞中并不算小,能够容纳将近十人挤在一起有一块大石头,两块小石头,能够勉强凑合当桌子椅子,两边的岩壁长了些青苔。
李庆之只看了看锦囊中为数不多的黄色粉末,又看了看轻声**身上渗出好几大块紫色血迹的白衣女子,终究不忍心趁人之危逼问那女子,看他后背渗出血迹,扒开他后背的衣服,发现雪雪白的后背上一层浅浅的爪痕,虽然浅,但是爪上有毒。
李庆之将一点点黄色粉末撒在他后背上,又依法将肩头,小腿上的伤口涂上黄色的粉末,只见他那些伤口上渗出大量而恶臭的紫水,渐渐的伤口从紫色变成了正常的红色,撕下身上的几节布条给他的小口肩头包扎好,心想:要是他醒了发现我抱扎了他背上的伤口非得一掌劈了我不可,还是等他待会儿醒来之后自己弄吧。
现在也已经接近夜晚,李庆之累了一天,倒在那颗大石头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