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已过,初春来临,嫩绿色的芽孢悄然抽出,为大地增添了一抹朝气蓬勃的色彩。
房中,一名身着浅蓝色襦裙的少女坐在桌前,下巴抵在胳膊上,伸出右手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桌上精美的瓷杯,奶呼呼的小脸满面愁容。
此女是崔氏长房的嫡亲女儿,崔知意。
再过三日,便是她的大喜之日。迎娶她的人,是博陵最大的制衣坊的二公子。据说他家财万贯,在普通百姓眼里已经算是贵人。
而对于五姓七望之首的博陵崔氏来说,此子的家财万贯,显然不值一提。再加上崔知意这正房嫡女的身份,两相比较,倒是崔小娘子委屈下嫁了。
身份不身份的倒还其次,以崔小娘子这洒脱的性格,也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关键是此子从小受到长辈的溺爱,成天花天酒地,到处沾花惹草,显然不是良配。只可惜这一婚事是她叔父定下的,她也没有能力反驳。
为何长房嫡女的婚事不是由自己阿爷决定呢?
其实,原本不是这样的…
长房与其内子自小青梅竹马,婚后恩爱如初。生下长子皓庭十四年后,便诞下了小女知意。
因着老来得女,三人皆十分宠爱她。
可惜好景不长,八年前其子以羽林将军的身份参加了护卫洛阳的保卫战后便销声匿迹,生死未知。
听到这一噩耗,本来就因大龄产女落下病根的崔母身子更是大不如前,竟是一病不起,一年后撒手人寰。
长房忍住丧亲之痛,悉心照顾小女,为了她一直没有续弦。知道她生性纯善,不愿受拘束,便将那些慕名求取的王公贵族拒之门外。
崔小娘子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奈何身体硬朗的阿爷竟毫无征兆的病倒,请郎中时已是药石无力,不久便离开人世。
叔父见她只是个小女娃,不会威胁到自己,便将家产夺了回来。保险起见,匆匆找了个人家想将她打发出去。也不怕崔小娘子逃跑,以崔氏的势力,不管她逃到博陵何处,都能找到她。而博陵之外,她从小便没有出去过,就算侥幸逃出,也很少有机会活下去,便放下了警惕,没有派专人看管。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侄女竟真的下定了决心离家出走。
在崔小娘子心里,没有了阿爷的崔氏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家。而她叔父又这般忌惮她,索性就离开这是非之地。正好,她一直相信自己的阿兄尚在人世。既然是在洛阳丢的,那她便去洛阳一探究竟好了。就算是死心,也让她死的彻底一些。
想到此处,崔小娘子站起身来,走到衣柜前翻出之前穿过的男子服饰。换好之后,便将日常用品和钱财收拾好,从窗户翻出,顺着树干爬到墙上,随即咬牙纵身一跃,重重摔在外面的小道上。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