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居然是,她知道我的名字,赵子期这三个字,连名带姓地从她嘴里滚出来,真TM的好听……”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季初听的起劲,忙追问,身边有人敲了敲桌子,她抬头看到老板娘有些歉意的笑脸,“不好意思,两位客人,你们是不是吃的久了点,那个、我们这还有其他客人在等着,你们是不是要……”老板娘说的有些委婉,但她的意思两人都听明白了——你们该Go了,别占着那啥不拉啥。
“这样吧,季初,我下午还有课,接下来的故事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说。”赵子期识趣地站起身来,看着意犹未尽的某人。
“子期学长,你要是不那么罗嗦的话,我的故事早就听完了。”
季初抱怨归抱怨,还是麻溜的动身准备走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那么罗嗦。”赵子期一向厚脸皮,并且以此为傲,“对了季初,提醒一句,感情纠纷还是早日解决为好。”
“是是是。”
“那我走了。”过几秒,这厮又杀回来,一把拎起忘记带走的零食包,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视线。
与赵子期分别后,季初给闺蜜海蓝打了几个电话,女神一个都没接,想想今天的好日子,季初暂时可以理解被抛弃的心情。海蓝一定是和她家的贺之睿出去浪漫潇洒了。唉,她今天可是孤家寡人,比不得,比不得。
H大的图书馆,今日格外冷清,平日秀恩爱的一对对们,都转战了外场。季初走进来,随意穿梭在高大的实木书架间,很有包场的感觉。
传记,散文,诗歌,小说,随笔……这是她最喜欢二楼的文学馆,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书籍铺天盖地向她包围过来,很有一本本全部读完的决心。可她看得这样慢,还是不要那么贪心,只取一瓢饮便好。
手指在一列书上慢慢划过,停留在一本泛黄的泰戈尔文集上,恰巧的是,一只白腻的手也伸向这本书,季初微侧,发现身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一个长发的女子,弯眉杏眼,清秀的面容带着点病态,就像……就像赵子期故事里的人一样。
肖雁,怎么可能呢?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随即都尴尬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长发女子轻轻说了句,转身离开。
这个和她一样喜欢看书的女孩,会是故事里的人吗?季初盯着那抹淡色的背影,故事里的人哪里这么容易来到现实,她是不是想太多了?那抹人影越来越淡,消失在拐角处,什么都没有带走,什么都没有留下。
季初原以为,很快就会有机会听完赵子期和肖雁的故事。可惜,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听完。后来,赵子期把他和肖雁的故事,连同黯淡的思绪,全部隐藏,全部带走。季初没有看到故事的过程,却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故事会结束,生活却要继续下去。
=============================故事里的你,现实里的我=============================
泡完图书馆,季初赶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浮了一层红云,霞光耀眼,周边的云层暗暗的,那抹红色渐渐暗去,这天幕也渐渐暗去,这天地间只剩下冰冷的颜色。
出租屋前全是梧桐死灰色的叶子,她一路踩来,软软的,像是一脚踩入棉花糖里一样。在那冷色调的画卷尽头,立着个暖色的人影。高挑的个子,着一件厚实的米驼色的风衣,暖色格子围巾。是这萧条色调里唯一温暖的色块。
是他。季初立在他面前,不是不惊讶地,不是不惊喜的。
“你……等了很久了吗?”
“你说呢?”
卓轻予双手插兜,清明的眼睛看着她,忽地弯起一抹笑。“一下午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没办法,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季初想起来,在图书馆的时候,手机一直是开的静音,以为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到现在都是安静地放在包里。没想到……却是错过了重要的事。
“不好意思,我……”
没等她道完歉,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入口袋。那只手很温暖,暖到烫手,暖到让她不安,甩也甩不开。不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举动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想要报复的心是那么不堪。
“你……大老远过来,不去看启秋吗?”季初从未像这样不善言辞过,她脸上的笑很僵硬,“启秋他现在应该下课了,我们……”
“不去。”回答很是干脆,卓轻予拽着口袋里的手往外边走。
“喂喂喂,干嘛、你要带我去哪?”
“过节。”
二月十四,国际情人节。这样粉唧唧的节日,连空气中的气味都是甜腻腻的。
季初没想到,就在今天,她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
良辰没有,美景没有,让她过敏而让别的妹子颤抖的玫瑰,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在她面前的,只有街角黑心小店买来的一盒泛潮烟花,还有身边某个努力在点着烟花棒的男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没一会台阶下已经全是丢下的劣质烟花棒。
多次尝试挣扎未果,某人终于决定放弃。
“这年头不良商贩真多,我要过去换一盒。”卓哥哥黑着脸起身欲走。
季初拉住他的袖子,“还是算了吧!”地上的散落的一盒烟花,黑的黑,断的断,惨不忍睹,卓轻予还真是天真,亏他觉得那小眼睛的店主会承认自己的不良行径,然后将优质商品双手奉上。无奸不商,很显然,咱斗不过高智商的小人。
卓轻予停下脚步,认命地又坐了回去。没有浪漫的烟花,没有良辰美景,这样的情人节实在寒碜了点,怎么可能俘获妹子的欢心。
他来之前特地跟某个顾姓导师通过电话,导师说咱要不露俗套,找个僻静幽雅的角落,一起放个漂亮的烟花,再真情流露一下,那效果简直perfect!很好,于是他奉命前去了,由于事先没有好好侦查过地形,所以僻静幽雅的角落=无人问津的废弃建筑边,漂亮的烟花=脚边黑乎乎的一堆玩意,前两项工程全部失败,接下来他也只剩真情流露可以努力一把了。
“小初,上次的问题,你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好吧,就这样进行了最后一项,传说中的真情流露变成了逼问。
“小初,我怎么才算是你男朋友?”
今天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季初就猜到他会再问这个。问题可以逃避一次,却不可以一直逃。
其实可以的,只是她现在逃不走。卓轻予把她的双手合拢捂在手心,源源不断的暖流传过来,她冰冷的指尖不再冷,心头的空洞却越来越大。这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到自己心里涌出的羞愧。
对面人的目光越是专注深情,她的这种感觉越是强烈。那两束柔和的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让她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下去。“到此为止吧,都到此为止。”她在心里喊着。
原来到了卓轻予面前,原来当他这样对她好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想伤害他,如果刺出那一刀的话,自己的心也也会痛。卓轻予一直是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美梦,触不可及,斑斓美好。她对他的恨,也不过是这三年里的自欺欺人,就像恨那个留不住他的自己,恨那个不回头看的他。她恨的,从来不是那个人的本身。她不想再这样欺骗下去了。
这短短几秒钟里,季初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要坦白,她要解脱。
“卓轻予,你听我说,我……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当初接近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已经知道了。卓轻予松开手,从地上散落的烟花棒中随意拎了一根,右手拿着打火机,啪嗒啪嗒地努力点着烟花棒。表情很淡,很淡,没有情绪波动。季初以为他生气了,其实卓哥哥只是对浪漫的烟花项目还没有死心,加上生性面瘫,所以看起来就……
她话语不停:“以前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个以前,是你离开之前。轻予哥哥,如果你没有离开我的话……”那个称谓,似乎她还是当年的小季初,“你没有离开的话,我绝对不会是今天的模样。离开B市的时候,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后梦终于醒了,我也终于清醒过来。从此再也没有以前那个傻女孩,我也再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季初。”
“我接近你,只是因为我想要报复而已。”
“啪嗒。”打火机的火焰一下窜得老高,火舌不小心舔到男子那抓着烟花棒的手指,他痛得皱起眉,但却没有放弃,依旧像着了魔一样不停点着烟花棒。
“卓轻予,你爱的人,只是以前那个傻女孩。就像以前我爱的你,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完美的卓轻予。”
忽地“撕拉——”一声,那根毫无生气的烟花棒燃了起来,绽开的烟花如同铺散开去的闪耀银线,美到炫目。
季初面前的手里捏着那根点燃的烟花棒,那只手将它递过来,他银线烟花下的面庞带着抹笑容,很宠溺,也很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