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发生在顾大少爷讲故事的那个晚上的后几天,季容平在书房挤着脑汁写酸诗,诗兴大发,便掩了房门打算小酌两杯,附庸风雅,效仿古人,饮酒作诗一番。
刚打开自己私藏的小酒库,眼尖的小老头就发现哪里不对劲。颤抖着手指连数了三遍,终于确定自己最舍不得喝的那瓶酒不翼而飞,不禁马上捶胸顿足一番。
是谁干的?季容平气得揉碎了刚写了一半的酸诗,推门查找犯罪痕迹。
小老头还没在屋子里转几圈,就撞上了在收被子的妻子。
唐书真看着那张憋红了的老脸,“难得见你休息一天,你瞎转悠个什么劲?”
“我在找东西?”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上心?连坐都坐不住了,让我来我帮你找找?”
“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洋酒?小老头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临时刹住了口,要让老婆知道自己偷偷藏酒这下场可惨的很。季容平虽然放不下不翼而飞的那瓶洋酒,可心里对剩下来的那堆酒还是有着深厚的情谊的,怎么好让人白白给一锅端了。不好,不好,这亏本的买卖做不得。
“你有没见到我的蓝色领带?”
“那不是好端端的在抽屉里吗?你这老头子记性越来越差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谢谢啊!”
小老头一面点着头,一面偷偷遁走。
“真是,为这么件事也能急成这样。”唐书真摇着头。
季容平避开危险分子,继续在房子里找着蛛丝马迹。
“爸,你怎么了,腰酸吗?”
季初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姿势古怪地猫着腰,一个劲地往沙发底下瞄来瞄去。
“你来的正好,爸有事要问你。”季容平艰难地缩回身子,调整形象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
“你过来,坐爸身边。”
她心下奇怪,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挨着小老头很近地坐好。
季容平压低声音:“小初,你有没有来过我的书房?”
“啊?”季初一头雾水。
“爸丢了一瓶酒,红色封纸的洋酒,一直放在书房的小箱子里,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
一瓶酒。洋酒。季初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晚上,自己嚣张地在书房里翻箱倒柜一番,然后抱着一瓶酒乐颠颠地去孝敬顾申的场景。
糟。当时没想到后果,这下后续来了。
“没有。”
小老头狡猾地扑捉到了女儿眼中的慌张和闪躲,继续逼问:“说实话没关系,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的潜台词是:快给我招,否则不会放过你的。
“爸,你这是怀疑我吗?”
小老头的眼神:对啊对啊。
“你怎么能不相信你的女儿呢?”
小眼神继续:就是不相信啊!
季初叹了口气,看自己老爹这不肯罢休的架势是咬定自己了。早料到这个后果,就不为了男色对自己家吝啬古板的老爹下这个毒手了,到头来遭殃的还是自己。
她双手一摊,认栽。
“没错,就是我干的。”
季容平眼睛一瞪,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好啊,你这丫头真是造了反了,敢来偷爸珍藏的酒。看我不……”
小老头贼溜溜的眼睛四下找着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
作为一名迂腐古板的知识分子,和遵循老祖宗教育方法的长辈,季容平可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他从自己的老父身上完美继承了各种家庭体罚,棍法、拳法、掌法,还会左右开工,可惜从未有机会实践过。
生了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几乎从不闯祸,加上那个老是喜欢护着闺女的老婆,小老头是满腹的苦水,空有一番武艺无处施展。
“爸、爸,您可说好了不拿我怎么样的。”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展雄威,季容平哪容得她跑,嘿嘿笑了两声:“兵不厌诈。”
“妈可在家,爸你要是打我,我就去告状。”
小老头握着扫把的手蓦地垂下,一脸的垂头丧气。半晌不甘心地抬起头,“你怎么能老向你妈告状呢?都那么大的闺女了,还能不能自己承担点东西。能不能有点骨气?”
季初傻眼,知识分子就是这点牛掰,说什么都挺有道理的感觉。
“爸,我错了。”
“决定不打小报告了?”
“嗯。”
季容平兴奋地再度握紧扫把,“这就对了。”来迎接我出神入化的扫把扫荡吧!
“你打我,我就去告状。”季初不动声色地离开他的攻击范围,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小老头闻言一脸菜色。真不知道这丫头和谁学的这么狡猾,都不懂得体谅身为父亲的一番苦心。
还用说吗?老狐狸的孩子当然是小狐狸了。可惜,老狐狸季容平完全没有觉悟,觉得自己可是正派坦荡的很。
“你们在聊些什么?”唐书真走来,一脸疑惑:“小初,你爸拿着扫把干什么?”
“爸说家里有些脏,要好好扫扫。”
“真的吗?你爸平时可是从来不碰家务的,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
季容平气呼呼地接口:“看你辛苦帮你扫扫地,你居然说我撞邪?”
“是啊是啊,爸看妈太辛苦了,要帮您分担家务呢!”
“这……他能扫得干净吗?”
“你这老太婆,太小瞧我了。我这就扫得干干净净给你看。”
小老头胡子一蹬,风风火火开始了清扫活动。
“妈,既然爸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管了。我们去外面散会步。”
“也好。”唐书真挽着女儿的手,不忘回头提醒一句:“既然说了就好好扫,我回来可要验货的。”
家里的一大一小出了门后,小老头依旧屈辱地承包着清扫工作。他荒废多久的武艺全部投入到了这一项劳动中,扫把的每一次抡扫,都是那么威武有力,横扫八方,可惜这等英姿,无人可见。
以上,一场洋酒引发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