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不住地询问死伤情况,眉头越皱越紧,他命令再去城中驱赶百姓,只要是男子,六十以下,十岁以上,都要上城。
这一令,使得城中大乱。
本来城中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如此厮杀,伤亡惨重,另有数十万百姓,壮丁也有几万,不过这些百姓的战斗力太差,一交手非死即伤,更有不少百姓被吓呆了,手脚僵硬,动弹不得,最后被自己的督战队杀死。城头上血流成河,鲜血几乎都要没过脚踝。
城外的白起凭着多年来的作战经验,已经看出大西军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他立刻下令,全线猛攻,中军和后军的秦军全部压上去。
数万人马发出震天的怒吼,杀了上来,抬着上百架云梯,涌到城下。
正在登城的秦军也受到鼓舞,一个个疯狂攻杀。
大西军中不少人被吓住,城下黑压压的尽是秦军,也分不出有多少,这对于守城一方的心理上产生巨大震憾,除了对付爬上来的秦军,还得注意头上不时落下的冷箭,大西军的伤亡在急剧增加着。
张献忠正在督战,身后跑来一个亲兵,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不好了,城门将要被攻破。您还是快走吧。”
张献忠吃了一惊,但他没有流露出来,只是下令道:“吩咐城内守军,死死堵住城门,不能放进秦军一人。”
旨意传下去,城中没有上城的,还有一千来人,这些人跑到城门后面,搬来石头巨木,死死顶住城门,
外面的冲车撞得非常厉害,城门乃是外面包着铁板的木门,厚有一尺,但也经不起多次撞击,此时很多地方的铁皮已经掉落,露出里面的木头,而且城门两侧的门轴,也已经松动,看起来只要再撞一会儿,整扇城门便会倒下。
大西军的守门军官情急之下,一边堵门,一边吩咐火铳队向外射击,火铳队透过门缝向外开枪,打死了不少秦军,但仍旧阻止不住秦军的冲车。
两扇城门已经摇摇欲坠,那守门军官急了,竟然下令放火。
大西军士兵抬来几坛火油,泼在城门和那些巨木之上,然后点起火来。
这下子热闹了,整个城门洞里火焰高升,烟火齐发,大火立刻封住了城门。
秦军士兵有几个人也被烧着了衣服,急忙后退,随着轰然声响,两扇城门被烧得倒了下来,将两座冲车砸在下面,秦军士兵闪得快,没有伤亡。
可是整个门洞已经成了一座火云洞,不要说人,连鸟也不敢飞进去,大火烧得城砖都变成了红色。
守门军官吩咐手下士兵,在城中抬来木料,继续添上去,保持火势。
城门进不去,白起下令攻击城门的士兵都撤下来,全部的军力都集中到城墙这边。
此时登上城头的秦军开始增多,秦军弓弩手们不再放箭。
大西军与秦军在城头上展开血战,张献忠连连喝令百姓上城,拼命抵挡着秦军的进攻。
白起也到了前军李敢这边,二人看着城头的血战,心中各有盘算。
李敢道:“大将军,照这样打下去,用不着一个时辰,我们便可以破城。”白起道:“我担心的不是破城,而是张献忠,你知道他们这些农民军起兵造反,明朝派大军清剿,为什么总是剿不平吗?”
李敢道:“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战斗力很强吗?”
白起摇头:“要论战斗力,还是官军强得多,造反的人大多是些农民,怎么可能打得过当兵的?之所以农民军屡剿不灭,是因为他们的流动性啊。”
李敢道:“流动性?大将军是说,他们没有固定的根据地?”
白起道:“没有根据地,就没有后援,就没有粮食供应,就没有退路,本来是兵家大忌,可是农民军不同,他们打到哪里,就抢到哪里,用不着根据地。正因为没有根据地,所以官军打不到,追不上,围不住,就算追上了,围住了,起义军一突围,又作鸟兽散,所以官军总是在后面追,农民军总是在前面跑,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主动权总是在农民军手里。这才是官军最头疼的。”
李敢明白了:“反过来说,一旦农民军有了根据地,官军就好对付了,就像今天的情形一样。”
白起道:“成都既是张献忠的根据地,也是他的葬身之地,但他若是趁着混乱,出城而走,逃到李定国军中,那可是后患无穷。”
李敢道:“大将军说得是。”
白起道:“所以我要给你一支骑兵,你去东门外埋伏,一旦看到张献忠出逃,绝不可放走了他。”
李敢一拱手:“谢大将军信任。”李敢心中很是感激,按理说他与张献忠的关系,算是生死之交,白起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万一自己放走张献忠,那秦军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白起一笑:“你多带人马,监视东门和南门,张献忠最有可能走的,是东门,不过也不排除他去南门的可能,所以你要兵分两路,小心探查。不可误了战机。只要能捉住张献忠,四川可定。”
李敢道:“决不有负大将军重托。”
说着他点起三千骑兵,绕道而行,直奔东门去了。
白起等李敢走了以后,又看看城头的局势,然后一挥手,命令自己的帅旗前移,鼓号手一并上前。
上百名鼓号手站在白起身边,一齐擂鼓鸣号,白起亲自下令,发起了总攻击。
李敢带着三千骑兵,一路向南而来,绕到东门外,远远地向城头上看去,看到这里士兵不多,于是他下令人马散进山林,守住大路,又派一支一千人的骑兵,去南门探查,两方约定,只要有一方发现张献忠出逃,便点起烟火,通知另一方。
下令之后,李敢在东门外找了一片树林,下了马,亲兵给他提过水袋,他喝了几口,眼睛盯着远处的城墙,心中波澜起伏。
现在看来,成都是守不住的,破城只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