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赛儿却是不慌不忙,像往常议事一样,进了宫门,走向勤政殿,到了殿口,却有几个近卫军带着她绕道而走,直接来到张献忠的寝宫。
不出所料,张献忠要见的,只是她一个人。
唐赛儿一进宫门,就见张献忠坐在龙书案之后,满面杀气,他见唐赛儿进来,突然哈哈大笑:“丞相到来,请坐请坐。来人,给丞相上茶。”
熟悉张献忠的人都知道,他平常对部下并不客气,嘴里经常骂个不停,可一旦对你客气了,就说明他已经忌恨你,准备请你的脑袋搬家了。
唐赛儿自然也知道这些,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沉着自如,向张献忠道了谢,然后大大方方坐下。
张献忠看着她那不慌不乱的样子,心头更是生气,嘴里却笑道:“丞相近来辛苦,本来应该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可是今天有件事发生了,因此不得不劳烦你的大驾。”
唐赛儿一笑:“陛下说得哪里话?臣就是为陛下分忧的,不管什么时候,随传随到。”
张献忠一努嘴,一名近侍将那份塘报放到唐赛儿面前,张献忠道:“丞相看看这个。”唐赛儿拿起展开,看了一遍,果然与小六儿说得不差,剑阁失守,艾能奇与副将张勇阵亡。秦军已经攻占了这座雄关。
看完之后,唐赛儿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张献忠道:“这便是李岩说动我出兵武昌的真实目的,老子将二十多万大军都派去打左良玉,秦军却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丞相,你事先知不知道秦军要来这一手啊?”
这话直接问了出来,说明张献忠已经不想再玩虚的了,他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唐赛儿自然听得出来:“陛下,这种背信弃义,无耻之极的做法,臣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呢?如果知道,又岂会瞒着陛下?”
张献忠冷笑:“可是李岩一来,丞相就决定劝我出兵,你们两个在驿馆之中,李岩没有透露半点真实意图吗?”
唐赛儿摇头:“没有,陛下,他这一次将臣也骗了,秦王为人一向狡诈,这本没什么奇怪,秦王这次派李岩前来,就是因为他不是秦人,而且素有信义。而且我还认为,这件事情,只怕秦王连李岩都瞒过了。塘报上说,进攻剑阁的是白起和李敢,李岩并未同行。”
张献忠道:“你倒会为他辩解。哼哼,可无论怎么说,秦军已经对老子下手了,而且这一刀捅得够狠,剑阁一失,四川大门洞开,而且这个时候,我军内部空虚,如何抵挡秦军?”
唐赛儿道:“要想抵挡白起,只能陛下亲自出马了,依臣所见,陛下应当快速结集所有川中人马,紧守绵竹,在那里将白起挡住,与其决一死战。”
张献忠冷笑:“老子带兵去守绵竹,成都交给谁?你吗?”
唐赛儿道:“成都不会有危险,只要派上一员大将,带领一两万人,就可以守住,为臣愿意与陛下一同前去,对敌白起。”
张献忠呵呵大笑:“带你去?你想阵前倒戈,重归秦军吧。”
唐赛儿急忙跪倒向上施礼:“陛下,微臣万万没有这个想法。臣从秦军中叛逃出来,怎么可能还会回去?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张献忠道:“相信你?老子以前就是太相信你了,这才让定国带着倾国之兵远出千里去打左良玉,如今若再相信你,只怕连老子的脑袋,都要被人家摘了去。”
唐赛儿道:“陛下息怒,臣自追随陛下以来,从无二心。而且陛下对臣也恩重如山,不顾所有人的忌恨,将一国丞相之职给了我这个女流,我若回到秦军当中,秦王能给我丞相之职吗?因此无论为公,还是为私,臣都不会背叛陛下的。”
张献忠往椅子上一靠:“你说不会背叛我,可你有什么办法,让我相信呢?”
唐赛儿装做思索片刻,才道:“臣有一计,可以赶走白起,夺回剑阁。”
张献忠道:“那你就说说看。如果真能把秦军击败,我就相信你。”
唐赛儿道:“白起这一次前来,一定是倾尽了秦军所有的人马。陛下想想看,秦军在河南那边进攻左良玉,至少也要有几万人马,不然不可能造出声势来,而在北部边境,王翦带领的人马一定不敢调动,因此这个时候,关中和汉中,也一定是空虚的。所以臣觉得这也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张献忠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唐赛儿道:“依臣所见,陛下不如亲率人马,固守绵竹,将白起死死顶住,然后派精兵猛将,由成都出发,绕经广汉,过梓潼,进攻汉中。这次白起与李敢一起前来,汉中早已空虚,只要我军进攻,汉中必定失守,这样就断了白起的归路。那时秦军陷在四川,进也进不得,出也出不去,早晚必被陛下所擒。”
张献忠沉吟着:“可如果白起知道了这个计划呢?他必有准备。”
唐赛儿道:“就算秦军知道了这个计划也没什么,白起只有两个选择,或是全部退兵回救汉中,或是派李敢带一部人马回去,无论怎样,秦军都是两线作战,陛下就可以猛力反攻,击退白起。”
张献忠道:“可是我们的人马也不多啊。能抽调出的,也只有数万人而已。”
唐赛儿笑道:“此计的重点,在于让秦军慌乱起来,并不真的用多少兵。如果没有把握,陛下还可以下急令给李定国,让他派一部分人马回援,直接去攻击汉中。”
张献忠听了,转怒为喜:“能够想出这个主意,说明丞相还是忠于我的,刚才只不过是试探试探你,不要往心里去。来人来人,给丞相备酒。”
唐赛儿心中冷笑,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张献忠岂能相信?
二人一边对饮,一边商量着具体的调兵事宜,过了一个时辰,商议得差不多了,唐赛儿这才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