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一拍胸脯:“交给我好了,老洪要是赶过来,我能把他挡住。你把一只虎给我就行了。”
他说的是李过,这些大将当中,刘宗敏比较欣赏李过,认为这小子虽然足够勇猛,可是也有点小诡计,可以独当一面,因此刘宗敏在多次战斗中,都要历练一下李过。
李自成点点头,他看看四下里的群山,苍翠巍峨,气势雄伟,他的人马散布其间,此时都已经得到命令,开始收拾行装,一片繁忙,看着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李自成有点眼酸,他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八千兄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忽听一阵猎猎作响,李自成转头看去,只见山峰上的那面闯字大旗,正在迎风飘扬。
熊文灿围攻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他亲自督战,猛力攻扑,可是收效甚微。西安城经过了洪承畴和秦军的修筑之后,十分坚固,熊文灿虽然从关中各地调来了八门大炮,连续轰击,但也只是打碎了不少青砖条石,西安城墙稳如泰山,根本轰不塌。
此时又是雨季,若在前几年,关中一直大旱,雨季无雨。可是这个夏秋却是不同,经常是大雨滂沱,这给攻城带来了不少困难。首先来讲,护城河中水深过丈,泅渡困难,架桥又被秦军用石头砸塌,因此官军攻城时,只能踩着云梯过河,不少人失足掉进河里。
再有,雨水一大,大炮无法使用,失去了最厉害的武器。
另外白起和李岩已经合军,二人将人马带进了华山,不时出来骚扰一番,抢劫官军的运粮人马。弄得官军的粮饷常经接济不上,士气一落千丈。
熊文灿十分头痛,他也知道,自己代替孙传庭前来督军,如果不能攻下西安,那么下一个进诏狱的,就会是他了,连杨嗣昌也不一定能保住他。
十万人马围攻西安一个多月,不能取得寸土,换了谁,也说不过去。熊文灿的脾气越来越大,他真想杀几个将军来提提士气,但是又怕闹出兵变,只好忍气吞声,另想办法。
他身边的谋士出主意,让他上一份奏折,就说关中地区秋雨连绵,不利于攻城,乞请崇祯恩准,等过了雨季再进攻。
熊文灿也只好如此,反正秦军也不敢出城,而且各地的农民军大都已经受抚,不怕他们来增援关中。
这道奏折送到了京城,崇祯看了之后,心中生气,立刻将杨嗣昌召来。杨嗣昌也看了一遍奏折,才道:“关中地区近日普降大雨,此系实情,圣上不必忧心,最多再过一月,雨季过去,秋高气燥之时,必可以一鼓而下西安。”
崇祯点点头:“真是天时不正。以前关中大旱,数月无雨,眼下盼着无雨,反倒大雨连绵。”杨嗣昌眼珠一转,忙道:“这乃是圣上洪福所致啊。关中大雨,官军不好过,贼兵也不好过。我官军还可以四处樵采,贼兵在城中,哪有那么多干柴?时间一长,恐怕连熟饭也难吃到。”崇祯道:“虽是如此,可也无关大局。下旨给熊文灿,让他雨季过后,立刻猛攻。”
杨嗣昌领旨,又道:“圣上,臣倒有一个主意,可以一举两得。”
崇祯来了兴趣:“什么好主意?”杨嗣昌道:“目前流贼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等人都已归降,但是人马尚未解散,如果强行解散之,这些人心下不安,必会复叛,可是若放在他们在当地,又需要大批人马监视。以我看,不如调他们一半人去关中,围攻秦军,另一半人去河南,攻杀李自成部,以贼剿贼,此乃宋代收宋江以剿方腊之计。”
听了这话,崇祯没有回答,而是背着手在殿内走了几趟,缓缓道:“此计好是好,可风险很大。”
杨嗣昌道:“圣上何意?”崇祯道:“如果这些人一心报国赎罪,倒也还好,万一他们临阵倒戈,与秦军和李自成联手,那么必坏了大局,因此,不可以这么做。”
杨嗣昌急忙跪倒:“圣上英明,臣下愚钝,险些铸成大错,请圣上恕罪。”
崇祯让他平身:“哪里哪里,杨卿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这伙流贼刚刚安抚,其心莫测,还是等一等得好。况且我想,熊文灿十万雄兵,洪承畴老谋深算,取胜应该不难。”
杨嗣昌连连点头:“正是正是。臣这就去着兵部下旨。”
圣旨到了熊文灿手里,熊文灿这才松了口气,他下令先不要进攻了,整治人马与火药器械,等雨季过了再说。
他不攻西安城了,把注意力放到白起和李岩身上,万幸的是,华阴与潼关这两个地方倒没有受到攻击,还在官军手中。于是熊文灿派贺人龙与高杰二人带了一万五千人马,前去华山附近,清剿白起与李岩。
此时的西安城内,也并非十分平静。
熊文灿攻城一个多月,城内的秦军顽强抵抗,损失也不小,阵亡了一千余人。更为忧心的是城内居民的情绪,自从攻城以来,城内百姓中便弥漫着一股极为恐惧的气氛,家家囤积粮食,绝不外出。以免被流箭所伤。
秦王多日以来,也是忧心如焚,他已经知道白起来了这里,但是人马太少,不能解围,只能扰敌,长此下去,一旦白起有个闪失,西安城没了外援,早晚被官军困死。
他连日找来几位重臣商议对策,但是大家也都没有好办法,城外围得铁桶相似,根本突不出去,况且就算秦军突出去,丢了西安,也就成了无根之水,无本之木,要再来一次华阴时的惨败,那可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
这天,大家又在一起商议,眼下最需要的是外援,但是,到哪里去找援军呢?
李敢站了起来,向秦王一拱手:“大王,我有一个办法,不知您应不应?”
秦王道:“你说吧。”
李敢道:“我想带几个人混出城去,找我的结义大哥张献忠,找他来帮忙。”
王翦摇头:“张献忠已经受了招抚,听说在谷城附近过得很安乐,岂会再反叛呢?”李敢道:“我想他不会真心投降,只是在等待机会。如果我可以说动他,前来关中助战,那么再会合了白起将军,咱们两面夹击,一定可以打败官军。”
秦王道:“张献忠为人狡诈,他的投降,多半是假。但是这个时候你去策反他,只恐不成。要知道,他虽然降了官军,但是熊文灿对他的防范也是很严密的,据说在他周围的县城布下了重兵。官军之所以抽不出更多的人马前来关中,也正是这个原因。”
李敢胸有成竹:“大王,我与张献忠是患难之交,只要见了我,他绝对会反出谷城,前来关中。我有这个把握。”
张仪也是摇头:“张献忠是个聪明人,虽然他外表看起来粗豪,可是内心的算盘打得极精明。眼下他正要给官军一个假象,用来迷惑官军,好使朝庭信任他,不怀疑他。因此你一旦去了,很可能会被他出卖给官军。那样的话,你可就白死了,我秦军也失去了一员大将。”
李敢连连摆手:“断无可能。我救过他的命,他就算再背信弃义,也不可能这么做。大王,眼下如果不联合张献忠,还有谁可以联合?”
子义在一边点头:“大王,李敢将军说得对,眼下各部农民军不是被消灭,就是被招降,还有极少数的躲进深山之中,苟延残喘。时局不利啊。我们只有张献忠这一支援军了。”
秦王似是被说动了,皱着眉,不说话。
王翦看了看秦王的脸色,好像明白秦王有难言之隐,于是便道:“就算可以试一试,但是官军围困得紧,如何出得城去呢?”
李敢道:“这个我已经打算好了,咱们可以用假偷营的办法,让我混出去。”
王翦道:“怎么个假偷营?”李敢道:“咱们夜里派出一支人马,前去偷营,我和几个人身穿官军服色,混在队伍中,一旦冲进敌营打起来,等乱成一团之后,我们便趁机混出敌营去。应当不难。”
秦王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不过你要千万小心,就算见了张献忠之后,也不可大意,时刻提防着,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回来。”
见秦王答应了,李敢十分兴奋,起身一礼:“多谢大王,我这就去准备,夜里便可以出城。”
王翦道:“我派一千骑兵随你去偷营,等进了敌营,你可要小心了。”
商议定了,秦王派张仪代替李敢的位置,守住城门,仍旧没有派子义。
这天夜里,李敢与四个亲兵换了官军的衣服,夹杂在那一千骑兵之中,于三更时分,悄悄开了南门,潜出城去,等接近官军大营了,早被巡营的官军发现,立时敲起锣来。
那一千秦军并不慌乱,因为他们来的目的就是送人,不是偷营,因此李敢一声令下,秦军骑兵向前便闯,来到营前,挑开鹿柴,踏倒围栏,杀进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