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死的前几日,我的臆症愈发严重了起来,四处都是沈华姚的身影。
她在屋中对镜添妝,与我共赏黄昏。
哪里都是她,却一个都不是她。
我躺在床上,周身冰冷,不免回想到了以往的年岁,
沈华姚与我成亲时尚为暑期,她从小娇贵,受不了热又受不了寒,夜里就寝时总爱黏黏糊糊的凑上来抱着我,半夜将我捂热后又立刻退到一旁。
我对此颇有微词,她此后无论寒暑便都会抱着我入睡。
我为了不使她受寒,也开始随时节变化增添衣物。
我不怕冷,亦不怕热,可沈华姚什么都怕,我只能顺着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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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我梦见我没有求娶沈华姚,沈华姚披着嫁衣同护国公府的小公子成婚,她对着自己的夫君巧笑言兮,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夜里留明灯。
他们有了个孩子,但那孩子没有怜安那样惹人怜爱,不过沈华姚生了孩子后身体还是很好。
他们一起去看重山寺的桃花,上元节的灯会。
沈华姚对我依旧是极好的,我弑父弑母以位极人臣,朝廷怨声载道,她为我上朝请愿,散尽钱财为我打点关系。
我后来娶了尚书部大夫的大女儿为妻,沈华姚从温州赶回京都,只为送我一份贺礼。
沈华姚之后生了一场大病,我心中忽涌出难言的惊惶,撇下政务下温州去见她。
她对我那次主动探望很是吃惊,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沈华姚释然的对我道,
:“其实那时若是你要娶我,无论你是否心悦我,我都会嫁给你,现在看来,我们过得都很好,那时我们没有在一起,倒是正确的选择。”
:“我好奇你以后会娶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模样的,原是唐小姐那样的,明媚殊艳,和你很相配。”
:“不过你与她成亲已有四年,也该要个孩子来继承你的衣钵了。”
她已将我看做与沈寒昭一样的存在,如同一个长姐那样照拂,关心我,而非年少时的满目情意,绵绵不绝。
沈华姚说我过得很好,了我只看见梦里的我过得是如此的麻木不仁,枯燥乏味。
我嫌自己的妻子太过聒噪,将她锁在别院里,必要时才挟她一同做戏,她已然是要被我逼疯了。
而我对她也没用别的心思,即使沈华姚夜夜入我梦,我也难对自己的妻子生出旖旎。
自那以后 我再也没有见过沈华姚,我不愿见她,我害怕再见到她,害怕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沈华姚的病好了,梦里的她一生顺遂,最后儿孙满堂,寿终正寝。而我在得知沈华姚的死讯不久后,也郁郁而终了。
就好像我只是为了心底那个模糊的念头和沈华姚这个明朗的人才活在这世上,她死后,我便也没用再活的必要了。
梦里的我死了,
现实中的我亦一同死了。
我想我若未娶沈华姚,,我们便会如同我所梦见的那样过完这一生。
我虽痛苦不堪,
可她会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