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赤幽发现已经身处房间。
窗外,天色完全昏暗。偶尔响起的几道蟋蟀声,却是给这看似宁静的夜晚,凭空添了几分烦躁。
“嘶——”
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竟是感到头疼欲裂。赤幽的眉头紧皱,想要记起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去回想,依然是毫无半点头绪。
低叹一口气,视线不经意的停留到双手之间。待看到指甲边残留的血迹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我究竟干了什么?”
见到那些凝固的血迹,赤幽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手里的血迹,究竟会是谁的?瞬息间,他只感觉脑袋有点发晕,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
“叩叩叩——”
突然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赤幽的神色一怔,将心中的想法甩了开去。随后,只见他缓缓的走到门边,默然的开门。
门开后,赤幽见到星月一脸苍白的站在那儿。他发现,星月的举止似乎有点怪异。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但是分明可以从他的双眼之间,看到几分畏惧。
“星月,有事吗?”
赤幽疑惑的看向星月,不由得低声问道。虽然看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但是赤幽也没多问。
夜色微凉,星月就这样站在门前。许久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也未曾进入房中。他只是,死死的盯住赤幽。
“星月?”
赤幽再次问道,令沉默的星月脸色一怔。旋即,只见星月的神色露出一丝漠然,低声道:“幽哥,我相信你不会是魔。但是,请不要拿伙伴们的性命开玩笑!”
听到星月的话语,赤幽浑身巨震。
随后,他缓缓的仰起了头,难以置信的问道:“星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拿伙伴们的性命开玩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星月,你告诉我!”
……
赤幽的脸色无比苍白,心中不好的预感,瞬间弥漫全身。情绪激动的那刻,他竟然对星月暴喝出声。
“难道说,你不敢承认吗?”
听完赤幽的暴喝,星月皱了皱眉,心中忽然涌现一股怒气。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想用这样的理由蒙混过去。
似乎察觉到星月的脸色有点不对,赤幽急声道:“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媛儿被凶魔所伤之际,我只感觉到有强大的血气冲入脑海,之后便觉得自己陷入无尽的虚幻之中。”
“我没做什么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
星月死死的看向赤幽的眼睛,似乎想验证他究竟是不是说谎。但是从他的眼中,看到的竟是一片赤诚。
“唉,你还是和老师去说吧!”
“老师,在偏厅等你!”
星月低叹一声,并未继续说话。随后,只见他默然的转身,竟是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看到星月离去的背影,赤幽浑身颤动。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会是伤害同伴的人。
……
虚元宗,荒殿偏厅。
莫谷的眉头紧皱,坐在椅子上不断的叹息。身前的桌子上,零碎的洒落他的头屑。很明显,他亦是有点焦头烂额。
突然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听到声音后,莫谷深吸一口气。旋即,只见他伸手拿起桌上唯一的茶杯,缓缓的说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似乎沉吟了一会儿,随后方才慢步而进。窗外,在月光沐浴下的少年,默然出现在房屋之中。
“老师,你叫我?”
赤幽的心头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不知道,莫谷究竟会怎么对待他,如果星月所说的是真的话?
莫谷的眉头紧皱,许久后方才说道:“小赤,我叫你的原因,你应该知道了吧!”
“伤害同伴的罪名,你很清楚吧!”
听到莫谷的话语,赤幽内心的侥幸瞬间消失。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噗通——”
突然间,赤幽的双腿一弯,竟是跪了下去。旋即,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的说道:“老师,我知道我犯了错。所以,无论要受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承受!”
“但是,请老师看在我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不要将我逐出虚元宗。就算是我过得再不开心,这里依旧是我的家啊!”
“老师!”
听完赤幽的话语,莫谷浑身巨震。旋即,他的双眼死死的瞪向了赤幽的血瞳,似乎想从他的血瞳间看出什么来。但是,那里有的只是一片不舍的目光。
“唉,既然是这样!”
“那么,你去监牢里反省反省吧!”
“你要记住,今后不要轻易使用那股力量。如果你不能很好的利用它的话,伤害的只能是你自己和身边之人。”
……
莫谷说了很多话,尽皆是嘱咐赤幽的。
很明显,他依然是有点儿放心不下。再怎么说,赤幽也是他最喜欢的弟子啊!虽然他的修为不怎么样,但是他所付出的努力,却是令人自愧不如的。
“唰唰唰!”
突然间,房间内多出两个人。只见他们快步走来,狠狠的拿住了赤幽的肩膀,默然的向外走去。
“老师,谢谢!”
赤幽只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莫谷背负了多少压力。因为依照虚元宗的律令,伤害同门之人。
轻则逐出虚元宗,重则应当斩立决!
即便他是宗主,但这样做的后果也免不了被人说闲话。然而,他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可见他的用心之深。
赤幽被两人押着,很快便来到虚元宗的监牢。略微看了一眼并不宏伟的建筑,他的嘴角泛起了丝丝的酸涩。
“以后的日子,便是在里面度过了啊!”
赤幽的心里有些唏嘘,无奈的晃动脑袋。身旁的两人,冷眼看向情绪剧烈波动的赤幽,亦是低声叹息。
“进去吧!”
两人中的一人低声说道,随后,只见他缓缓的开启监牢的大门。默然站立的赤幽,深吸一口气后,毅然步入了监牢之中。
虚元宗监牢,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阴冷、潮湿是这里唯一的基调。眼前的铁栅栏缓缓的开启,象征着昔日的自由已经离自己而去。
被关入监牢后,赤幽的双眼漫无目的地看向四周。他发现,自己所处的监牢房竟然是照不到半点阳光,完全的阴暗。
“有些人早已死去,但却依旧活着。”
“有些人虽然活着,但却已经死去。”
“就算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啊!”
……
突然间,旁边传来一道沙哑的低喃声。赤幽的神色骤然一变,身形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微微偏过头去,发现一名须发尽白的老人,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老人家,您是?”
赤幽皱了皱眉,心中对他突然出声很不满意。要不是他的胆子足够的大,刚刚怕是会吓得不轻。
然而,老人似乎没听到赤幽的话,口中依然传出几道令人不解的低喃声:“有些人早已死去,但却依旧活着。有些人虽然活着,但却已经死去……”
赤幽的眉毛微微一跳,目光停留在老人的身上。待见到老人身上的装扮之际,饶是他也不禁心头狂跳。
只见他浑身脏乱,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散落下来。看他身上的衣物,简直就像是垃圾堆里弄出来的一般。
另外,他浑身上下似乎散发出一股股惊人的腥臭气味,令人忍不住作呕。但是,他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知觉。或者说,就算是察觉到了也是丝毫不在意。
“老人家,你在说什么呢?”
赤幽屏住呼吸,再度问了一句。他想要知道,老人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怎么全是活的死的?
然而,老人却是突然不再说话。反而是仰起头,将目光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冲外边的方向看去。
赤幽的神色一怔,亦是将视线移了过去。
栅栏外,可以看到一大群失魂落魄的人缓步走来。仔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居然是毫无半点生气。
“快走,磨蹭什么呢?”
“竟敢瞪我,我打死你!”
“啪!”
……
急促的鞭子声夹杂着惨叫响起,随后便是许久的沉寂。突然间,赤幽的视线骤然一凝。
他发现,那些人居然大部分是少年人。
身为虚元宗的弟子,他竟然不知道监牢里面有这样的人儿。他们为什么会受到这样残酷的对待,究竟是为什么?
“你们记住,要给我好好听话!”
“身为奴隶,就要有身为奴隶的觉悟!”
“就算是被我弄死,也是你们活该!”
……
先前的刺耳声音不断响起,令赤幽的心中骤然涌现滔天怒火。他说的是什么话,被他弄死是他们活该?
“简直是混账!”
突然间,赤幽的呼吸瞬间加快了许多。他完全没想到,虚元宗的监牢里面,竟然有如此黑暗的角落。
能够想象,那条不知道走过多少遍的小道,究竟凝聚了他们多少的屈辱。也许只有那些少年人,才能够清楚的记得吧!
强烈的怒火,令赤幽骤然爆发!
“给我住手!”
突然间,赤幽的口中传来一道惊天暴喝。但是,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没听到,竟然完全没理会他。
只不过,他们下手愈加重了起来。
见到那些人的嘴脸,赤幽的长发竟是无风自动起来。隐约间,他的身上开始散逸出淡淡的红色气流。
旁边的老人,当看到赤幽身上的红色气流后,双眼骤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然而,他却是没有贸然行动。
赤幽满眼通红的瞪向那些人,胸中有一股火不断爆发。身为虚元宗的一份子,为何要变得如此暴戾。
虐待奴隶,有意思吗?
赤幽的心里越是想,就越是怒火翻滚。只不过,因为他也是所谓的戴罪之身,所以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呵呵……奴隶,可笑的奴隶!”
突然间,老人来到赤幽的身旁,低声自语道。没等赤幽发问,只听到他又继续说道:“如果那些奴隶愿意战斗,那么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只能说无信念之人,死不足惜而已!”
“你说什么?”
听完老人的话语,赤幽猛然瞪向老人。他的那些无礼言论,亦是触及到赤幽内心的底线。
“混蛋!”
赤幽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他没想到,老人居然会这么说那些奴隶。他又怎么知道,那些奴隶没有信念。什么叫做无信念之人,死不足惜啊!
“啊啊啊!”
心中怒火翻滚,赤幽竟然顾不得尊老的礼节,向他举起了拳头。但是,老人也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低声道:“少年人,所谓的力量可不是用来攻击老人家的呢?”
老人的话音刚落,赤幽便觉得一双满是皱纹的大手,悍然拿住了自己的咽喉。惊人的速度,却是令人升起几分绝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