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达,三月三十一日清晨五点,黑暗特警队队部
跟随队友的脚步,努南身手利落的跳上悍马车,心里却是魂不守舍的在回想,刚刚在战情室里大队长瓦伦西汀做勤前教育时所讲的那番话,还有他那激动莫名的表情:除了双眼睁得老大之外,一张黑脸因为兴奋过度而涨的通红,一边讲话,颊上的肥肉一边跟着夸张地抖动。
“我们这次要逮捕的目标,陈诚,除了是友邦积极追缉的要犯,根据来源可靠的线报指出,他也是几个月前发生在本市,震惊全国的重大刑案主嫌,因此,这次是我们反恐特警队在国内外扬眉吐气的难得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来自局长直接的指示,目标必须活捉,局长要让他在法庭上公开受审……”
黑暗特警队有个四平八稳的官方名字,象是某某分队之类的,但是因为作风凶悍,办案手法常走极端,加上一身黑衣黑裤的劲装,因此很快便被人们冠上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别号,久而久之它正式的名称连官方自己都快给忘记了。十多年前在这个热带国家著名的观光胜地,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恐怖攻击爆炸事件,不久之后这支部队就在政治人物与西方友好国家的极力敦促下,在这个被外界认为是世界上下一个,最有条件成为孕育恐怖份子温床的地方成立了。
对这个贫富差距极端之大,百分之九十的人生活在贫穷线附近,又充斥着极端主义信仰的国家而言,被国际社会这样认为,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一次针对西方观光客的爆炸攻击,只是刚好满足了世界对她的想象。
黑暗特警队在诞生不久之后,它就跟这个国家其他的警政单位一样,找到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差别是他们的武器更精良,资源更庞大,在反恐的大旗下,理由也更正当更充分,事实上,从来没有人敢怀疑他们执行勤务的正当性,因为他们代表法律,其实他们根本凌驾于法律之上,法律只是为他们一切行为背书的工具。在瓦伦西汀这十多年来的带领下,队员们不仅个个都安居乐业并且还发了点小财,成为人人羡慕的上流人士。所以对于瓦伦西汀的指令,对于那些跟着队上的同僚们,在明里或在暗处做的事情,努南从来没有多想什么。唯独这一次,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抗拒的念头。
根据友邦提供的情报显示,目标是退伍军人,受过追踪、匿踪、爆破、反爆破、侦查、突袭、狙击、反恐,以及一些“不便公开”的训练,“不便公开”这四个字让努南心里的警铃铃声大作,看来这家伙为友邦政府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又,搞不好这家伙根本是友邦训练出来干肮脏活的专家。友邦对特种部队军人,在训练上的铁血跟精实,是相当知名的,连来这里培训反恐特警队的西方国家教官们,也对之赞誉有加。局长自己状况外也就算了,瓦伦西汀怎么搞的也跟着状况外,要求他们活捉目标呢?这可不是跟抓那些搞土制炸弹的土包子一样稀松平常,这是要他们玩命!
这些年来,这是第一次努南想到了死亡,想到了天堂跟地狱。
隔壁队友杜瓦轻碰努南的胳膊,递过来一片口香糖,将他从胡思乱想里唤醒,努南道了谢接过来,三两下剥去包装纸吃了,回过神来之后自然而然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对面的队友放在座位下方的防弹盾牌、头盔和防弹背心似乎提醒了他什么事,努南于是连忙掏摸着弹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满空尖弹的弹匣,这种会在目标体内严重变形,造成连医生也束手无策的致命伤害,国际公约禁用的子弹,是他几年前透过关系从黑市里买来的,为的就是要用以对付具备高度危险性的可怕目标,只是这些年来碰到的都是些别脚货,所以从来没有机会拿出来试试。今天不正是让这玩意儿大显神通的好时机吗?
“管他的狗屁上级命令,老子我还是保命要紧,那王八蛋乖乖束手就擒便罢,只要他胆敢动那么一下,就算是不小心打嗝放屁,老子也会一家伙把他轰上西天。什么上天堂下地狱的鬼念头?今天如果有人要死,那也绝对不会是我!”努南心里一边咒骂,一边掏出手枪,嚓嚓两声,干净利落的把弹夹给换了。同时抬眼偷瞄坐对面的卡迪,发现对方不出所料地正盯着自己看,于是向他眨眨眼,左手竖起食指朝嘴唇轻碰一下,暗示对方不要多话。卡迪点头微笑,一副“我了”的表情。
努南相信他真的“了”了,因为不久之后卡迪也掏出手枪,退出弹匣,用拇指把放第一颗的空包弹给推出来,塞了一颗别的子弹进去。这些动作似乎有感染力,努南发现过没多久之后,车内便此起彼落地响起抽换弹匣的声音。努南脸上原本绷紧的线条,在一阵阵嚓嚓嚓嚓声响中,渐渐柔和下来,甚至挂上了一丝丝的微笑。“你这个王八蛋,只能怪自己来错地方了,今天必定教你有死无生!”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轰”一声,紧接着车身猛烈地抖动,驾驶发动了这辆由西方友好国家除役后捐赠的悍马车,载着第一小队开始出发前往目的地执行勤务。努南抬起右手看了一下时间,五点二十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