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6年6月23日,克罗市
是夏天的季节了!
摘下防护面罩,维基.周踏上了卡梅迪尔医院住院部的天台,炎热的烈日轻轻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是脚下这所医院的一名主治医生,在绿色的无菌病房中关得久了,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他舒服地打了个哆嗦。
像妈妈的手在温柔地抚摸自己,他想。
一阵愉快的鸟叫在头顶散开,维基抬头望去,刺眼的阳光仿佛想将他的目光掰向别处,于是他又将头转到一边去,看着那蓝晶晶的天空,一群鸟儿正离他远去。
维基又抬手看了看表,“今天不知道那个特别的病人怎么样了,我该赶紧回去。”他想,于是又回首走向楼内。准备好防护措施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病人的房门,那房门很厚重,又有两道。费了好大劲,维基终于来到病人的身旁,病人正坐在床上猛烈地咳嗽着,显然是护士刚来为他吸过了痰,病人嘴角还残留着蓝色的痰星。维基望着那一点蓝色,思绪有些混乱。
蓝色,自从昨天这个病人刚来时,维基就已经注意到了这异常的颜色。本以为是病人吃了什么带色素的食品,但后来经检查才发现这是病人咳出的血痰。他当既就对病人进行了抽血化验,但从病人体内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一种不可言状,蓝黑色的物质。
维基吓坏了,但同时有些兴奋。他带着血液样本,一路跌跌撞撞去找同科室的专家,他当了40多年医生,在这个国家最大的医院,硬是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东西。他一头撞进办公室,另外两名年轻医生没有去查病房,正坐在桌旁为病人坐诊。维基一把扯过两人。正在看病的病人显然有些不满意,和家属们小声嘟囔着,估计是在抱怨着被这个野蛮的医生打断的辛辛苦苦排到号的珍贵会诊。两名被址过的医生有些不知所措,大眼小眼干瞪着维基。
“卧槽,周叔,你没事吧?我tm正给病人看着病呢!啥大事这么慌啊?等我先给人家解决完行不?”
维基摇摇头,举起手中那支充斥着蓝色液体的试管,他声音放得有些低:“把楼下那几个罕见病专家叫上,这有个病人血浆颜色不正常,我也没见过这状况,应该是罕见病,我可治不了这!”
两个年轻医生开玩笑似的望着那支蓝色的东西:“这玩意儿是人血?哪个byd把自己的硅胶老婆送来治病了?”
“这尼玛是地球碳基生物该有的颜色?”
“别开玩笑了,我说真的!”
两个年轻医生看着维基严肃的脸,从重点大学毕业,素质良好的他们也立刻明白了此时的处境,收起了嬉皮笑脸,跟在了维基身后。
不出维基所料,专家座谈会的召开也没有解决这个病人的问题。维基有些焦躁地回到实验室,面对电子隧道显微镜下的血液样本,他再一次兴奋起来。
密密麻麻的片状晶体在血液中游离,初步判断这种晶体是蓝色的,它们比血细胞要小得多,宛若芝麻与篮球一般。血细胞上密密麻麻地结满了这种晶体,跟只海胆似的。
这应该算是种新型病毒吧?会用我的名字命名吗?维基心想。但或许是医者的仁心使兴奋的维基开始冷静下来,担忧起那位特殊患者的命运。
病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将维基拖离了混乱的思绪。他慢慢凑到病人身前,“来,张嘴。”维基温和地对病人说。
可那病人似乎在发呆,没有理会维基。维基又叫了几遍,病人仍是不理会他分毫,跟聋了似的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没办法,维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亲自掰开了病人的嘴,病人倒也不挣扎,不反抗,顺从地让他摆弄着,像一具没了思想的躯壳。
维基拿着手电筒,照向病人的咽喉。病人的咽喉中已经糊成一片蓝色,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维基关掉手电筒,拿出听诊器贴近病人的胸口,准备仔细倾听。
但令维基有些不知所措的是,他的手刚刚贴近病人的皮肤,就已经感受到了那强劲的心跳在震动着胸腔。维基吓了一大跳,连忙把手缩回来。他抬起头来,面前的一幕又让他一声“卧槽”跌坐在地上。
那病人的嘴正呆呆地大张着,喉头一点散发着幽蓝的光。在这病房苍白的灯光下,维基觉得病人的大嘴仿佛就像自己看过的科幻电影中的电磁炮口,充满了能量,正蓄势待发,随时一炮能将自己轰飞。这个滑稽的想法给了维基一点勇气,他慢慢从光滑的地板上爬起来。那张嘴仿佛在对他说:“直视我,崽种!”终于,他又将目光正对在了那团蓝光上。他看着那幽幽的蓝光,百思不得其解。他困惑地挠了挠头,突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离开了病房,奔向实验室,只留下病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张着嘴。
回到实验室,维基也不管其他正在运行的实验仪器与电脑里的数据,立马扳下了电闸。果真,如他所料,昨天采集的那支血液样本,正安静的躺在仪器间的试管架上,散发着那诡异的蓝光。那蓝光明暗不定,像是来自幽冥的鬼火。
维基打起了冷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发了会儿呆,并着了魔似的径直走出实验室,挪向楼上的病房。
维基刚走到电梯间,就看到旁边狭窄的楼梯道中的人流如一窝蜂般拥了下来。他连忙上前维护秩序:“挤什么挤?怎么都跑这么快?不是大哥您慢点儿!”维基扶了一个快要摔倒的老人一把。
“怎么了这是?发生肾么事了?”维基大喊,好让自己的声音被混乱的人群听见:“电梯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都走楼梯,还这么着急?治病急我理……”
“是啊你们急什么?”人群中也有人边下楼边发出自己的疑惑。
“你不知道,顶楼有个人疯!张牙舞爪的要杀人!那张大花脸,我怀疑他把医院的蓝墙漆给干了,给他喝傻了属于是。”一个高个子解释道。
“医生,你可不知道,那人见人就打,又是扑又是咬的,有十几个人想过去摁住他,都被撂倒了,躺地上血流一大滩给那抽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可吓死个人了!”
“都把墙漆给喝了那不是想寻死吗?这是要拉人垫背的节奏啊!”
听着群众议论纷纷,维基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沉下脸来感受着这只有在丧尸片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但就是想破脑袋,他也想不通这失去理智的疯子是怎么通过那两道厚厚的防护门的。
太魔幻了这世界,维基心想。他没有跟其他人一起逃跑,瘫坐在原地,努力用自己的毕生所学来解释这一切,他努力地想告诉自己:“是的,这非常合理。”
整个卡梅迪尔医院已经陷入了暴乱。起初,安保人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听着逃跑的民众描述,还以为是个普通的暴徒,还是独狼。但面对着这民众四散而逃的浩大声势,如何也是不敢轻敌,十几个保安拿着防暴叉齐齐上阵,踏入了住院部大楼。他们惊讶地发现,短短20分钟,大楼中有移动能力的人基本已经走的一干二净,难以想象高层楼的人是以什么样的速度挤出去的。此时楼内只剩下些家属不在的老弱病残。“什么事儿啊不就一个人吗?但凡这些人有一点儿齐心协力都能搞定他呀。”保安们抱怨了起来,但还是悄悄咪咪向楼上摸去。
楼梯间十分杂乱,各种被扯下的衣服碎片,电子产品撒了一路。地上、墙上、扶手上,随处可见稀疏的血迹和血手印。一点一点顺着楼梯往上爬,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人闻到后有些不适,但还是皱了皱眉头,为即将映入眼帘的东西作着心理准备。
二层以后的楼梯口开始变得惨不忍睹,几具尸体以极度扭曲的形态堆在了楼梯口防火门的门槛旁,有人脑袋被踩的像个碎瓜,白的,红的,黄的溅了一地,暴突的眼珠子掉了出来,瞪得几个保安心里头发毛。有个保安甚至干呕了起来,扭过头去,不忍再看。他们早就料到这么大规模,这么没有规矩的撤离会发生踩踏事故,但大家都还是第一次亲临现场,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有些承受不住。“我还想着能有几个还活着没被踩死的,但是这…太惨了,唉…”队长叹道
到了第五层时,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空洞的叫喊声。摸到第六层,这才听见是楼上那些无法撤走的老人与残障人士绝望的惨叫、嘶吼与怒骂。
“暴徒就在上面,快!快!快去救人!快点快点!”队长大喊着,冲上楼去。
到了七层,保安们立刻冲进了大厅,在跨过门槛旁那些被踩的稀烂的尸体时,一个保安对着尸体揉成一团的脸道:“得罪了哥,今天从你身上跨,回来给您烧香,可别来寻我啊!”
穿过大厅,保安们这才听见,不仅是这一层,上头几层也陆续传来惨叫声。
“卧槽?不是说好就一个的吗?这特么!”当既就有几人犯起了嘀咕。
一路小跑进入走廊,血腥味又开始浓重起来。一行人望向前方,顿时骇得他们说不出话来,昏暗的走廊中一片蓝光,如星点鬼火,绵延向走廊的尽头,好似这是通往阴间的地狱之门。
“队长,咱们别往前了吧?先把入出口,再呼叫警力支援。”一个声音怯怯的保安先打起了退堂鼓。
“是啊是啊,俺听老家的人说过,这蓝色的是鬼火。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怨气太重,这样再过去的话,会有鬼缠身的!”又有一人附合道。
“就是唉,这他娘是咱保安干的事?咱们就一看大门的,来干这武警的活干啥?”又有几人纷纷表示赞成。
“行…吧…大伙先回楼下把住各个出口!”保安队长也焉了。
“走!”队长一挥手,十几个人便争先恐后地准备往楼下奔,只有一人还呆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走廊。
“走啊!他奶奶的,为什么不走?!”
“卧槽卧槽那蓝光动了卧槽!”
一行人向身后看去,只见几个人影从走廊的黑暗中中爬起来。这下大伙可总算知道这些蓝光从哪来的了——这几个人身上的伤口,都发着若隐若现的蓝光。
爬起来的几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扑向了保安们。在惨叫声中,十几人纷纷倒了下去。
此时,楼下的武警官兵终于到了,为首的一人拿着步话机呼叫着保安队长:“…………进展如何?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保安队长已经被压在了地上,攻击者的利爪已经挖穿了他的胸膛,他绝望的吐出口中不断上涌的血沫,拼尽全力挤出最后一句话:“记得…给,我们是…因公殉职的烈士,这就跟他娘的…电影…生化危机…一…一样,不要靠近任何…出来的人,小心!”
为首的武警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另一个武警走上前来,问道:“怎么样了?他们顺利吗?”
“他们好像…都死了。”为首的武警平静地,难以置信地,不可置否地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