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还茫然惶恐时，忽然有个声音喊道。
“秘境塌了！”
秘境坍塌，这种事并不罕见，因为秘境多是隔绝于完整世界的存在，存在不稳性，普遍一些小秘境的存在不会超过千年。
说塌就塌，是所有人都未料到的。
“不要慌张，情况还不明朗，我们先离开这里！”
秦风当即催促弟子们撤退，回头一看，白月姬和任青凝却还留在原地，二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散发着看不见的浓浓的火星子。
秦风喊道：“月姬，任小姐你们还在干什么？快跑啊！”
“哼哼哼……”白月姬低低地哼笑，然后猛地扬起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可大咧开的嘴巴。
秦风吓了一跳，眼里闪过无措和懊恼，“月姬，你先冷静下来……”
然而此时的白月姬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她眼中只有眼前一个人，任青凝。
“受死吧……”
白月姬如一道白光闪过，顷刻间来到任青凝身边，秦风不忍心地闭上眼。
任青凝从容地接下白月姬一击，而后与她交起手来。
白月姬下手狠毒，招招致命，对任青凝狠对自己也狠，几乎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拿命在拼，每一招都带着你死我亡的杀劲儿。
秦风看得手足无措，看起来任青凝顶多筑基的修为，被杀招频现的金丹期修为的白月姬压着打，完全处于劣势。
好几次，任青凝几乎和死神擦肩而过，只差一点点便要一招殒命。
在短短几息之间，秦风的心跳快到简直要冲出胸膛。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秦风冲上前去阻止，却被白月姬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
“滚远点！”白月姬恶狠狠道。
秦风无奈：“月姬，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非要对任小姐出手呢？你快清醒点！”
“呵呵，我以前不是这样？”白月姬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了解我多少？”
此时任青凝，心里飞速地衡量了一下当前情况，秘境坍塌来得突兀，且速度很快，不用半个时辰，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到时候他们也会和秘境一起陨灭。
和白月姬打架真不是明智之选。
白月姬也并非蠢人，只是现在肉眼可见她的情况不对，如果整个秘境坍塌，或许与之相关的秘密都会随之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白月姬愤愤道，“我才是真正的宗门天之骄女，我比她优秀，比她厉害，凭什么她什么都有没有都能得到大小姐的称号？”
“你，”秦风惊愕，“你以前不是说不在乎这些吗？”
“谁说我不在乎？”白月姬红眼含泪，咬牙切齿，“我的确可以不在乎，前提是她一只是那个废物！”
白月姬说完，看向任青凝，锐利的剑尖直指任青凝心口部位，“你和父亲一起联合起来骗我，原来你们都在骗我！”
任青凝觉得很有意思，“我骗你什么了？”
“你明明不是普通凡人，何为还要装模作样？父亲给你安排进宗门，给你安排考核，你们一早就计划好了，等他百年之后退位，由你这个亲生女儿继位！”
“不是，月姬你怎么会这么想？”秦风听得直觉得离谱，“宗主一直都是以你为骄傲，我们全宗门都是以你为骄傲的！”
“放屁！”白月姬尖声大叫，“如果她没有从小享受到宗门的资源，没有父亲一直瞒着偷偷教导她，她怎么可能会有过审台三轮的能力？”
秦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对啊，那么温柔君子的宗主怎么可能一直放任亲生女儿在凡间过穷苦日子？任青凝一直在乡下生活，如果没有老师教导，又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强悍到解除幻境、将蜃收复？
是他们被蒙骗了，理所当然地认为在凡间生活了十几年的真正的大小姐是个修仙废材，其实宗主早就偷偷培养着自己的亲女儿，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而白月姬，与宗主并未血缘关系。
“怎么可能，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秦风不太能接受这种事实，理智尚未完全消失的他试图劝阻白月姬，“月姬，先肯定下来好不好，有问题我们先出了秘境再解决。”
“我，要杀了她！”白月姬浑然疯癫，不顾一切，执剑朝任青凝刺去。
这一剑蓄了她绝大部分力量，带着十足的决心要必杀，任青凝在电光火石间便衡量出了二人的实力差距，以她表面筑基的水平无法抗下这一击。
“月姬，别！”秦风惊恐地喊道。
任青凝笑了笑，她必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死亡。
一剑刺来，带着可怖的毁灭力。
衣摆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如一面旗帜，芊芊细指夹着锋利的剑身，任青凝歪头看来，笑道，“白小姐，看来你剑法还没练到火候啊。”
“你！”白月姬不敢相信地奋力抽了抽剑，竟然收不动，看那坚硬锐利的剑轻巧居然地被一只白皙纤细手稳稳夹住。
“没事了……”秦风大大松了口气，感觉眼前的画面无比魔幻。
脚下四周开始陷落，石壁雷裂开惊人的缝隙，大块小块的石头坠落，溅起漫天水花，飞沙走石，灰尘漫天。
在白月姬要吃人的目光里，任青凝手指微微弯折，“咔嚓——”清脆的一声，长剑如脆玉般在指间断开。
“轰隆——轰隆——”
一块巨石砸落眼前。
“任、青！”
坍塌混乱声中，白月姬一字一句，歇斯底里地怒吼如针般带着刺耳的穿透力。
“我要杀了你！！”
任青凝飞身踩在下落的石块上，那石块就此停在半空中，白月姬随即飞来，一记重拳砸过，脚下的石块应声粉碎。
二人就此在半空中纠缠，一青一白两道声音迅速如光般闪烁，人眼难以捕捉其动作面貌。
秦风焦急万分地守在下方，眼看四周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她们二人却不见丝毫停手的趋势。就算他冲上去阻止，也难将杀红了眼的白月姬拦住，只会又变成三人混战。
“月姬，我求你了，快停手吧！再打下去我们都要没命了！”
白月姬不耐烦地望了一眼下方，随手扔去刚才那只断剑。
断剑虽断，却也带着可怕的杀气，秦风险险地避过，满眼悲凉和痛苦，为什么好好的爱人会变成这般疯子一样的女人？
空间的扭曲塌陷逐步扩大，任青凝几次避开，边应付杀气腾腾的白月姬，边在心里思索对策，全然没顾自己差不多半废的身躯。
在旁人眼里她是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实际上她也只是躲避而已，从接下那一剑后便一直在避免和白月姬正面过招。
任青凝半边身子直接失去控制，被她锁住了知觉，和半瘫差不多。
白月姬为金丹期修为，实力本不该如此强悍，使出那一剑后本该脱力，现在却有越战越狠的架势，四处的灵气疯狂汇聚于她一身，积攒了可怕能量的她仿佛是一只行走的，极为不稳定的，随时都会爆炸的大杀器。
一切只能归功于白月姬身上那股气味。
和之任青凝在那群妖兽身上发现的气息极为相似。
据任青凝初步猜测，或许这种不明物质约等于修仙界的兴奋剂，使用者会像打鸡血一样亢奋不休，对理智有摧毁性打击。
“死吧！”白月姬尖声大叫，“去死吧，你只有死了我才能安心！”
白月姬觉得现在的自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眼前的障碍，只有杀了她，自己的修仙之路才会顺畅无阻，只有杀了她，自己才能心安平静。
“嘭——”终于一拳打在了任青凝肩膀是上，白月姬心中升起无边的快意，这快意就像是泼进胸腹中怒火的油，怒火燃得为更猛烈不发不可收拾。
还不够，必须杀了她，只有杀了她！
白月姬看着任青凝冲她露出一抹笑意，预示着危险的到来，但她全然顾不得这点警示，她需要的是杀了任青凝！
任青凝抬手……
“噗嗤——”白月姬曲成抓挠式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扭曲的痛苦，一口血从嘴中喷出。
血把淡色衣饰染得深红，任青凝收回手，手中是一块不规则的皮肉，徒手生生刮下来的皮肉。
白月姬如一片失力的白纸，直直从空中坠落，眼里写满不甘和怒火。
“任、任青，你……”
“我全名叫任青凝，凝视的凝。”任青凝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弯弯的眉眼里似乎含着笑意，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月姬！”秦风急忙接住白月姬，看着身上破了窟窿，浑身狼狈的白月姬，他心疼不已，不禁抬头怨恨地看向任青凝，为什么要把她伤得那么深？
“月姬本意并非如此，你为何伤她？！”
“哼哼，”任青凝轻巧笑了，“你可知她真心，知她真面目？”
“我当然知！”秦风抱起已经失去意识的白月姬准备离去，不欲再和任青凝理论。
此时山体坍塌得四分五裂，山顶泄下几缕刺目的日光。整座山就要塌了。
秦风艰难地看着四周，试图寻找一个离开的突破口。
任青凝蹲着水边，看着水里躁动不安的大鱼妖兽们，它们体型庞大，头脑没有人那么灵活，对现在发生的变动并不清楚，只是茫然而焦躁地游动着，躲避落下的石块，和水中无处不在的空间扭曲，无数小鱼小虾失踪在看不见的空间扭曲里，体型庞大的巨兽和蜃凭借着体型优势，勉强还没被扭曲的空间吸走，但落在身上的石块避无可避。
它们在这暗流里生活了无数岁月，对它们来说不存在逃跑的概念。
要毁灭了。
这个念头迟钝地出现在它们脑海中。
那只狰狞的巨兽茫然地看着岸上可以说渺小的少女，它漫长而久远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一个相似这么相似的女人，它之前感受到无比熟悉的气息。
巨兽呼吸间喷出一串鼻息，语气生涩地问道，“你，是谁？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蜃意也识到毁灭的到来，悲哀地张大颇似龙头的脑袋长长地叫了一声。
“你还发什么呆？”秦风吼道，“快想办法离开啊！”
“你们想办法跑吧。”任青凝拿出腰间热到烫人的盒子，“我还有事要做。”
秦风骂道：“疯了你！”
此时，坍塌的山壁正好露出可融人出入的口子，秦风抱着白月姬急忙踏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看到不断塌落的石块和茫茫灰土遮住了水边少女的身形。
任青凝仔细端详着这个盒子，此时上面的纹路非常精细，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有种非常玄之又玄的，熟悉的感觉。
她想知道这关于盒子的，一切背后的真相，直觉告诉她这秘境里就存在着答案。
“任雨生……”任青凝轻声问水中的巨兽，“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我知道，”它的声音很缓慢迟钝，“她是一个人，她总是一个人来这里……”
任青凝有些迫切地问，“还有呢？”
“我不知道，”巨兽狰狞可怖的大眼里极为难得地露出几分小孩子似的纯粹茫然，“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可能她已经死了，你也快死了，我也是。”
“不，我不会死。”任青凝起身把盒子小心放好，“你们也还不能死。”
心念间调动出神魂之力，任青凝浑身气势骤变，连少女稚气的面容都有了几分变化，那双纯澈的双眼如幽潭般深不可测。
“走了。”任青凝打了个响指，水中的妖兽身上被无形的屏障收起，而后慢慢缩小，飞入任青凝手心。
“轰隆隆……”
山壁彻底坍塌了，放眼看去，连绵起伏的山峰都陷落坍塌成一片乱石废墟，扬起的灰尘黄沙笼罩着附近四周。
参加此次考核的弟子们全聚在一处，惶恐然地看着那一片陷落的山脉显现出了扭曲的崩塌空间，如巨齿般吞噬着四周一切。
有人当即吓得惊叫出声。
“秘境出口怎么还没打开？”
“是秦风师兄他们负责的，秦风师兄和白师姐好像都还在山里……”
他们心头逐渐笼上绝望的灰暗，他们就要被崩塌的秘境空间吞噬了吗？
“大师兄回来了！”
有人惊喜若狂的喊道，只见在灰尘漫天中，秦风抱着白月姬狼狈地出来。
“师兄太好了你们没事！”
弟子们几乎喜极而泣，“师兄我们赶快回去吧！”
秦风有些惊讶，“你们还没走吗？宗门没有打开出口吗？”
秦风和白月姬他们作为监督，在这次考核中有开放秘境的权力，但并不是唯一，出现了秘境坍塌这种事，宗门居然还没出手，这完全不合理。
此时的宗门内。
一众长老峰主焦急得坐立难安。
“秘境怎会忽然失联？”
“我徒儿可还在里头！！”秦风的师尊痛心疾首，“宗主，你要是执意不肯打开秘境，那就休怪老夫无礼了！”
“诸位，诸位！不是我不肯开，而是真出意外，我也无能为力啊！”白玉明满脸愁苦无奈，说到伤心处，眼泪禁不住下落，“我女儿也在里面，我怎么可能拿我两个女儿的命开玩笑！”
“白玉铭！”一个含怒的女声如洪钟般冲来。
一身红衣的素荷声势汹汹，“我侄女被困在秘境里，你为何不动手？”
“我也是无能为力啊！”白玉铭抽搐着嘴角，一副人近崩溃强忍泪水的模样，“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以身代之！我的女儿！你们以为我那两个女儿被困在秘境中，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好受吗？”
“别说废话，快点把秘境打开！”素荷无动于衷，怒喝道，“你不行就让我来！”
说着，素荷推开眼前的白玉铭，几步来到水幕前，水幕已经没法显示画面，如一淌浮空的死水，四周镶嵌着金石玉边，将死水牢牢扣困住。
秘境是前任宗主任雨生的遗物，只有她的丈夫现任宗主白玉铭才有资格操控使用，上面印着物主烙印。
秘境中。
众弟子绝望地看着四周的崩塌空间扭曲越来越多，像收束窒息的绳，逐渐拉近死亡。
秦风试图打开出口却屡次失败，此时正无力地安抚着众人，虽然他自己那些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可能他们真的要就此随崩塌的秘境消失了，尸骨无存。
秦风不自觉想起那道青色的身影，任青……不，她的名字好像是任青凝，她早已经被坍塌的山体掩埋了吧。
正在众人绝望之际，天边忽然裂开几道裂缝，一股无比澎湃强大，震撼人心的力量铺天盖地地袭来。
秦风看到了那个被认为不可能存在的身影出现了。
雷电霹雳，紫光雷云，在摇摇欲坠的天空中聚拢成大片黑沉沉的雷雨。
一个渺小的身形在踩在朵厚实的云层中，挥手间天空的裂缝便又加大了几分。
任青凝发现自己今天可能有点背，她和白月姬打架将灵气消耗一空，调动出神魂之力打算弃了这具半废的身体时，修为说突破就突破，她的天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