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任青凝茫然地睁开眼,眼前的画面却和记忆中截然不同。这是个很简陋的泥屋,处处散发着潮湿老旧的气息。
没等任青凝起身探个究竟,涌现的记忆给了她回答,她已经不在21世纪了,准确来说,她穿了。
任青凝叹了口气,不知幸还是不幸,原本她差一点便可飞升成仙,结果被天雷劈得外焦内嫩,现在修为散尽,成了惨遭逼婚的乡下穷苦姑娘。
罢了,走一步看一遍,还是先弄口吃的填饱肚子。
任青凝拍拍身上缝缝补补的灰布衣,出了房间。
“小青,你去哪儿?”东边那间屋子传来妇人虚弱的问声。
任青凝:“娘,我去找点吃的。”
屋里的妇人声音急了些,“外边这么冷,哪还有吃的,你别瞎跑了,等你父兄回来。厨房里还有些米糠,你饿了就吃点垫垫肚子。”
“我不走远,就在附近看看有没有野菜。”
原身也姓任,叫任青。
那妇人是任青的养母,唤刘氏,十几年前生了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好,体虚多病,一到冬天基本连门都迈不出去。
家里的两个青壮男人,父亲瘸腿,兄长前些年被征兵上战场,身体落下病根而且容貌尽毁。
本来任青早到了年纪可以婚配,但她放心不下家人,愣是拖到了现在,然而不幸被隔壁村霸赵世祥看上……
任青凝回头看了一眼四处漏风的泥屋,试着画阵,幸运的是虽然这具身体没灵力,但空气中可调动的灵气足够她画完阵法。
路过山脚,看着山下这一片湿漉杂乱的野草地,任青凝想到了什么,用自己的神识仔细扫去,果然发现了不少东西。
田鸡泥鳅田螺,还有野鸡窝等等,用眼睛看去难寻其踪迹,但在神识下无处遁形。
几个小时后,背上的大箩筐近乎装满,沉甸甸的,压在十五岁姑娘瘦弱的肩背上。
回去的路没有来时那么好走。任青凝远远地就看见村口站着一群半大的孩子。
“呦,那个小杂种回来了?”
“她背的什么?”
人善被人欺,人贫弱更是被欺。任家以前略有祖产家境不错,现在则是村里最落魄贫苦的一户,以前多风光,现在村里人就有多厌恨任家,小孩也跟着有样学样。
大人畏寒不肯出门,半大的孩子憋不住,偷跑出来聚在村口玩乐,恰巧就遇到了任青凝回来。
“你背上是什么?”他们蛮狠惯了,伸手就要抢任青凝的背箩。
任青凝一脸为难,笑了笑,“好吧,是你们要看的。”
众人看好戏地围成一圈,只见任青凝手伸进了背篓里,然后一条婴儿手臂粗的黑蛇狠狠甩在他们眼前,黑蛇刚从冬眠中被吵醒,僵硬地扭动滑溜溜的身躯,吐着冰凉的蛇信子似乎是在打量哪个好吃。
“啊啊啊啊!!”众人顿时被吓得心胆俱裂,作鸟雀散。因为刚刚挤得太近,跑得时候你踩我,我推你,哗哗摔了好几个。
王虎就这么不幸地被绊倒了,还被踩了几脚,地上又冷又湿,一时间爬都爬不起来,眼看着他们跑了个没影。
任青凝看热闹看够了,凑到王虎旁边,“王大郎,你怎么还不起,是摔着哪了?”
王虎愤愤瞪向旁边的任青凝,不想一眼对上那条大蛇,他像被一击折断的芦苇,愣是不敢抬起头了。
“要我扶你吗?”任青凝手上还捏着那蛇,一脸诚恳地问道。
“滚!”王虎挣扎了几下没站起来,真倒霉被那些怂包踩了手脚,力气都使不上!
“那怎么行,天寒地冻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地上趴着。”
王虎听着任青那关切的话语,身体直打哆嗦,正要爬起来,结果脖子一凉,他扭头看去,就看见那条大黑色竟然就在他脸边吐着蛇信子!
“啊啊啊啊救命!!!”别看王虎长得大块头,其实最怕蛇这种东西了,当即吓得嗷嗷叫唤起来,整个人抖成了筛子,连滚带爬逃离了现场。
“你给我记着!”王虎羞怒地不忘对任青凝撂下狠话。
结束这个小插曲,任青凝捡起地上茫然的大黑蛇,继续往家赶。
家中。刘氏因为屋内暖和,已经沉沉睡下了。
任家的厨房在外边儿,连墙都没有都算不上屋子,只是架子和干草搭成的草棚。
任青凝饿得前胸贴后背,飞快处理了一只野鸡。这野鸡很肥,有不少油花花的脂肪,这种在现代要扔掉的厨房垃圾对他们而言可是好东西。
毕竟任家什么都缺,缺衣服棉被,缺食粮油盐柴米。
任青凝将一半的鸡肉剁碎炖汤,边守着柴火边计算这个家的情况。
今年比往年更冷,衣服棉被肯定要添几身,但现在他们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添新衣。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任青凝自从跟了师父后就没为生活犯过愁,辟谷之前可以食辟谷丹,辟谷之后就更是不食人间烟火了,基本上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现在这具身体毫无修为,不吃东西就得饿死。
任青凝将炖好的鸡汤小心倒进碗里,送进刘氏的房间。
“娘?”任青凝唤了一声,她四岁前都在孤儿院生活,父母对她来说还挺新奇的。
刘氏疲惫地睁开眼,闻到鸡汤的味儿,病态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喜色,“可是你父兄回来了?”
“还未。”任青凝把刘氏扶起,“我运气好,在外边逮了只野鸡。”
刘氏看着热气腾腾的鸡汤,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舍,“我等你父兄回来再喝,你喝了吗?”
任青凝:“我已经吃过了,汤还有很多,你不用担心,不喝可就凉了。”
听了女儿的话,刘氏也不推拒了,接过鸡汤一咕噜喝完,然后接着吃碗里的鸡肉,鸡汤凉了可又要柴火烧热,家里哪有那么多柴火浪费。
吃着吃着,刘氏忽然落下泪来。今天好运气好能逮着只鸡,那明天后天呢?他们父子俩上山顺利吗?能换到粮食回家吗?
就怕……刘氏不敢想了。
“来,你也吃。”刘氏夹起一块肉送到任青凝嘴边,“多吃点才暖和。”
陪刘氏吃完,任青凝才回到厨房。鸡汤只放了盐,味道有些寡淡,要是有蘑菇就好了,任青凝吃了个肚饱。
对了,菌菇。
任青就是吃菌菇中毒死的,这个季节哪来的菌菇?
任青凝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发现任青是在山上找到的,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上直淌而下,地上不止长着嫩生生的菌菇,居然还有不少珍贵的药草。
任青一心寻死,没注意到周遭的情况,现在在任青凝看来,简直是找到宝了。
当然,现在不是上山的时候,天色欲晚,一来一去消耗的时间精力太多,晚上也不能让刘氏一个病弱的人在家里。
看天色任家父子在天黑之前是赶不回来了。任青凝挑了几只田鸡出门,来到不远处高大娘的家里。
高大娘是寡妇,独自拉扯一个女儿长大,性格泼辣又热心,平日里对任家多有照顾。
“大娘,你家还有余粮吗?”任青凝实在没什么社交经验,只能学着原身的语气开口。
高大娘犹豫了一下,看着任青凝站在寒风中冻的面白无色的样子到底软了心肠,“还有些,你们娘俩拿去吃吧,紧着点啊,我这也不多了。”
“谢谢大娘。”任青凝打开小背篓,里面的田鸡各个肥嫩健壮,“这些是我在地里逮的,给您也尝尝。”
高大娘一看,忙拒绝,“唉不用不用,这肉你们自己拿去吃。”
天寒地冻的田鸡都躲得严实,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花了多少功夫才抓到这么几只田鸡,她怎么好意思收。
任青凝皱着眉头,“我运气好抓了一大袋呢,大娘你平时帮衬了我们那么多,你要是不收,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我娘要是知道你没收,肯定会怪我的。”
以刘氏那性子,指不定真会拖着病体上门,高大娘想到这也不好再拒绝。
出门一趟,转眼昏沉沉的天色就奔着黑里去了,任青凝把从高大娘那得来的面扯了些面条,又炒了点鸡丝,做了两碗鸡汤鸡丝面。
刘氏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有了点精神,就着昏暗的油灯做缝缝补补。
“娘吃饭了。”
“哎呦,”刘氏惊诧,“哪来的面?”
任青凝说,“我去高大娘那用肉换的,你快吃吧,换的粮食够我们吃上两三天。”
刘氏这才放下针线,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她的吃相很文雅,哪怕是吃面,半点油渍也没有溅出,毕竟以前也算商家小姐,端庄仪态从小刻进了习惯里。
任青凝吃完晚饭回到刚来时的那个房间里,小小的一间,乌漆抹黑,原身连油灯都舍不得用,还患有夜盲症。
现在任青凝什么也看不见,一天下来,深深感觉到一个贫苦小姑娘的难处。
所幸还可以修行,那些术法也都用得得心应手。在目前饿不死的情况下,当务之急是把灵力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