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年关将至,天凤王朝与西启终于休战议和,谢元帅率领谢家军离西启京城越来越近,近到能够听到寒山寺的钟声,战马上的谢云扬看着熟悉的景致,喜不自胜,四年前,自己一人一马一枪,千里之外寻找战场上的谢家儿郎,视死如归,如今得胜归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气,谢云扬,谢家最小的儿郎,如今已是一个十八岁的翩翩少年郎。
寒山寺里,宁王府的郡主梅雪飞正看着香烛呆呆出神,一名清秀的丫鬟走上前打断道:“郡主,我们该回去了。”
“叠翠,你们去山门外等着,我去给师傅辞行。”
“是!”
梅雪飞收回目光,重新上了香,拜了三拜,走到无尘大师门前,轻轻说道:“师傅,雪飞下山了。您多保重!”
无尘打开房门,看着面前这个清冷孤傲的徒儿,心里暗自叹息一声,慈爱的说道:“雪飞,你看到了什么?”
梅雪飞如水的眸子里一抹异色一闪而过,低眉说道:“雪飞看到富贵荣华如过眼云烟。”
“唉!你去吧,照顾好你父王。”无尘说道。
“是!师傅您多保重!”梅雪飞转身离去。
寒山寺山门外,马车前,鼻端传来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梅雪飞稍稍一顿,便上了马车,叠翠与马夫驾着马车朝着京城疾驰。
梅雪飞看着端坐在马车中的人,只见他一身黑色锦衣,面如冠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是何人?”梅雪飞压低声音问道。
“天凤夜景湛。”夜景湛看了不见丝毫慌乱的她一眼,缓缓说道。
“你受伤了?”梅雪飞看了一眼他的右肩。
“不错,我有要事找你们皇上,想要搭一程姑娘的马车,若是不便,我这就下去。”
夜景湛?呵,夜是天凤王朝的皇姓,此刻出现在这里,真的是让人不得不多想,梅雪飞自车帘往外看去,透过缝隙,看到那面无表情的两人此刻不远不近的跟着马车,嘲讽一笑。下去?此时下去这不是自找麻烦?
“皇上今天在宫中设宴犒劳谢家军,夜太子若闲来无事,便陪小女子一起入宫吧?”
“如此甚好。”夜景湛一笑。
“打了败仗,还有如此兴致,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梅雪飞想到宫宴,心中越发的烦闷。
“胜败乃兵家常事,姑娘心不静,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夜景湛问道。
“有也不告诉你。”梅雪飞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闭上眼睛。
夜景湛轻笑一声,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到了城门口,马车外传来守城军询问的声音,梅雪飞半掀开帘子,冷冷说道:“是我!”
“原来是郡主,小的冒犯,郡主请!”马车外守城士兵行礼退后,让开道路。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夜景湛兴趣盎然的看着窗外热闹的街道,一边问道:“郡主,你可要回去换身衣服?”
梅雪飞闻言不动,想到每每宫宴,贵女争相斗艳,心中暗嘲。
半天没有等到回应,一个回头,正好捕捉到她唇边的一抹不屑,当下笑笑,专心的看起外面来。
马车停在宫门口的时候,叠翠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的夜景湛,不由失声叫道:“你是谁!??怎么在我们的马车里?”
一声惊呼把门口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梅雪飞不动声色的步下马车,转身对着夜景湛一笑:“夜太子,到了,请吧。”
夜景湛眼中闪过玩味的笑意,这宁王府的郡主真真让人意外,跳下马车,环视了一圈宫门口形形色色的人,随着他的步步走近,周围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谢云扬皱眉看着自梅雪飞马车上下来的夜景湛步步走近自己,只见他拿出一方玉佩递给自己,朗声说道:“天凤夜景湛求见西启皇上!”
众夫人,贵女看着这两个俊俏的少年郎,心中不免暗自比较一番。
一个一身黑色锦衣,面如冠玉,贵气逼人。
一个一身银色铠甲,风神毓秀,英气逼人。
就在众人痴痴看的回不了神的当口,只听见重重宫门打开的“吱呀”声,接着里面走出一队队的宫人,有条不紊的领着众人入宫。
“梅郡主,请留步。”
就在梅雪飞踏入宫门的一刻,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侧目相顾,原来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柳云嫣,只见她身姿婀娜,气质高雅,面如春花,见梅雪飞朝她看来,低垂螓首,柔声说道:“梅郡主,好久不见,你好吗?”
梅雪飞闻言一笑:“柳小姐,好久不见。”
“不知我可否与郡主同行?”柳云嫣怯怯的问道。
梅雪飞向来不喜欢这些太过娇柔的女儿家,此刻却也知道不便拂了丞相府的面子,当下点点头。
在西启,这唯一的异姓王如今正被皇上厌恶,王府地位一落千丈,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在想办法挽回了,这宁王倒好,一直称病不出,就连这已到议亲年龄的梅郡主,也不闻有任何风吹草动,整日在那寒山寺,青灯古佛,搞得像要去做姑子一样,真是让人费解。
淡淡的月色下,深冬,寒风入体,柳云嫣禁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却还是感到几分寒意,走在这偌大的深宫内苑,那汉白玉雕刻的瑞兽就像要摆脱禁锢奔腾而来一般,心下有几分惧意,微微颤抖的说道:“梅郡主,我……我跟不上你……”
梅雪飞暗叹一声,放慢脚步,待她跟上,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给她系上,暖意包裹住身体,柳云嫣感激一笑。
就在这时,夜景湛朝梅雪飞手里塞入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笑道:“梅郡主,小心身子。”
看着潇洒离去的夜景湛,梅雪飞秀眉微蹙,低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暖炉,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去。
谢云扬不远不近的在后面走着,看到夜景湛的动作,心下一动,第一次看向这个自小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梅郡主,月色下,她一身素衣,没有多余的配饰,头发也是简简单单,并不似其他贵女一般都梳着一些叫不上名的发式,秀发遮掩下,容貌也看不真切,与她身边的柳小姐相比,显得寒酸了许多,看着她挺直的脊梁,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上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