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是一栋老楼，离事务所几条街远，门上老旧的木招牌刻着三个掉了漆的字，七只鸟。
他们踩着咯吱咯吱的楼梯上了三楼，江乐在第二个门前站住，慵懒的对古川说，“你带他去房间吧，我要先回去了。”
古川点点头，扭头带着孟柯继续往前走，江乐则进了房间。他们又来到一个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古川手掌贴在门上，只见一条红光围着他的手掌飞快的逆时针转了一圈，然后只听叮了一声，很像电梯里的声音，但是门没有开。
“把你的手像我一样放在门上。”古川说。
孟柯疑惑的伸出手，一条蓝光围着他的手顺时针转了两圈，然后叮叮了两声，他不知所然的看向古川。
“可以了，放下来再放上去。”古川说。
孟柯的手离开门然后又重新按上去，蓝光又转了一圈，然后咔嚓一声，门开了。
“你的灵魂已经和这个门绑定了，别人打不开，进去参观一下你的新窝吧，”古川说，“我要先回去洗个澡了。”
孟柯站在门口没动，他对古川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江乐还说明天就去……”
“现在不行，我必须回去冲掉旧世界的灰尘，你也要赶紧洗个澡，这很重要。”古川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忽然有回过头来，“然后好好睡个觉，这也很重要。”
孟柯望着古川走远，他转身看向房间，门还没开，他竟然有一种熟悉感，他晃晃头，把这可笑的杂念抛开，推门进了房间。
“欢迎你，主人。”
孟柯刚踏入房间就听到了一句带有磁性的男声，他的眼睛扫过灰冷色的房间，门边一排铁皮衣柜，狭小的洗浴室，一张脱皮的木质桌子，一张固定在地面的单人床，没有见到任何人。
“终于又有人来了。”
磁性的男声来自身后的门边。孟柯扭头看向门边，那里有一个对讲机一样的操控台，“是你在说话吗？”
“当然了，小子。”
“你是谁？”孟柯认为这是个对讲机，有人站在后面跟他说话，而且脾气好不太好。
“我是这个房间的AI管家，能解决你很多巴拉巴拉的弱智问题。”
“你就是这个铁皮盒子？”孟柯走近操控台，低头仔细看看。
“臭小子，说话注意点，长成这样，我有的选吗？”
脾气可真臭的铁皮盒子，不过孟柯以前也是街面上闯荡的小混混，什么人没有见过，听着铁皮盒子的出言不逊，非但不生气，反而笑起来，拍拍操控台，心想刚死了就让铁皮盒子给数落一番。
“小子，你还笑，不服是吧，你来问我问题，看咱俩谁知道的多！”
孟柯咧着嘴站起来，好大脾气的铁皮盒子，“黑塔城你了解吗？”
“废话，我在这里生活十年来。”
孟柯不笑了，眼珠子一转，忽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他压低声音怯怯地问，“那我死了吗？”
“这不属于黑塔城的问题。”
“你回答就是了，废什么话。”
操控台半天没有说话，孟柯都快失去耐心了，铁皮盒子就是铁皮盒子。
“我不知道，小子，戳我软肋，跟个没有生命的铁皮……我呸，跟我谈生命，真无耻，我跟你聊电阻，二极管什么的了吗？”
孟柯也并不想真的要答案，摇摇头说，“那你说说黑塔城吧。”
“要听哪个版本？”
“什么哪个版本？说你知道的就行了。”
“我哪个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出过这个房间。”
孟柯顿时就恼了，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吹乎半天。
“这里前后来过十几个像你这样的人，他们对我讲过的黑塔城都不一样。”操控台又发出了声音。
“这里住过十几个人了？”孟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你冷吗？我把暖风打开。”
“回答我的问题。”孟柯靠近操作台逼问道。
“消失了，就在不确定的哪一天，消失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孟柯不由得又咽了一口口水，同时听见天花内的压缩机开始转动，暖风透过格栅孔吹下来，带着厚厚的灰尘还有霉臭味，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这里多久没有来人了？”
“3141个小时59分钟26秒。小子，我建议你先洗个澡，不单单是这些灰尘，还有旧世界的灰尘，马上给你准备热水。”
孟柯看着满身的灰尘叹口气，扭头看向浴室，脱下了衣服，窗户上一整张的玻璃变成了黑色，房间暗藏在墙壁里的灯带缓缓亮起，一片暖黄，他冷笑着对操纵台说，真贴体。
操纵台没有回话，孟柯转身朝洗浴室走去，在门口站住，回头说，“铁皮盒子，你有名字吗？”
“随你乐意。”
孟柯笑笑，抬头想了想，“铁皮就挺好。”
“能换一个吗？”
“不能。”孟柯说着关上了洗浴室的门。
花纹铁皮的地面冰凉，孟柯拉开浴帘，淋浴间有一整面墙都是镜子，他站在镜子前，镜子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但是自己在镜子里还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贴近镜子，忽然顶面哗的一声，冒着热气的热水冲了下来，热水流过，一阵舒爽，他再看向镜子，忽然吓得向后踉跄退去，撞到后面的铁皮墙面，寒气逼人。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他死死的盯着水帘后的镜子，喉结翻滚，镜子上蒙起了一层雾气，他用手穿透热水，在镜子上划了划，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热水在脸上飞快的流淌，他再次看到镜子里的人，和他一样，手掌贴着镜子，脸上挂满热水，挂满惊恐。
他的手摸到脸上，陌生人的手也摸到脸上。他冲出洗浴间，赤身裸体，水流淌在木质地板上。
“你看到的陌生人就是你自己。”他循声望向铁皮。
“你不是第一个赤身裸体冲出淋浴室的。”
“这是怎么回事，铁皮？”他问。
“铁皮？铁皮？好吧，就铁皮吧，你们来到新世界后会得到一个新的身体，不是旧世界的样子。”
听铁皮说完，他不由得望向胸膛的肌肉，很饱满，然后再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