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扑倒黄二之后,立即又是一个起落来到榻边,伸手抄起雁翎刀便朝窗户冲了过去,但见黑衣人已经破窗而入,挥刀便砍。那黑衣人也许是没料到屋中之人竟然有雁翎刀这等兵器,慌急之间举起手中的弩来格挡,却哪里抵挡的住,弩当即被劈成两截,黑衣人却是再没有招架之力,被一刀劈中头部,当场毙命。
李信从抽刀到黑衣人毙命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他刚稳住身子,便从窗户外又飞身跃入两人,直扑过来。这些人伸手矫捷,显然都是专门训练过厮杀格斗的,李信这种出入战阵而历练出来的手段却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千军万马之中练就的战场直觉却是旁人所不及的了。
就在黑衣人一齐冲上来的同时,李信就地一滚雁翎刀离着地面尺把距离横着扫了出去,靠前的黑衣人反应不及当场被削去左足倒地惨嚎,但身形稍慢的黑衣人则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横扫过来的雁翎刀,同时他手中钢刀亦向下砍去。李信力道用老,再想挥刀格挡已是来不及,眼见这钢刀带着风声直奔面门砍来,心道这就要结束了?电光石火间,李信右手腕猛然用力,反手扫了回去,这下又直奔那黑衣人小腿扫去。
这一招使得的同归于尽,其实也不算同归于尽,如果黑衣人一刀将李信毙命,那他就得承受至少被砍掉一条腿的代价。那黑衣人也着实了得,在这种情况下果断的做出判断,疾向后退去,然后一个起落跃出窗户,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三个黑衣人一死一伤一逃,李信毫不停留,见最后的黑衣人逃走也不去追,而是来到被削去左足的黑衣人面前,俯身揪住那货脖领子,雁翎刀锋利的刀刃卡在他脖子上,立时便刀锋入肉。
“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显然也是了得,呼哈怪笑两声,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李信,扭动脖子用力在刀锋上一划,顿时鲜血四溅,眼见是活不成了。
李信没料到这货竟然如此手狠,将自己的性命了结了,看来这伙黑衣人背后的黑手不简单哪。黄二公子就算再有定力,也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李信在瞬息之间竟连毙两人,场面实在太过震撼,黑灯瞎火的也瞅不真切。这哪里还是他熟悉的那个讨酒吃的李兄?
短暂的失神之后,这才想起中箭的随从,试探之下才发现已经死透,几枚断箭没入胸口未必就能死的这么快,说不定是弩箭之上抹了剧毒。
黄二伸手默默的将那随从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皮抚下。
李信一把抓住黄二手腕。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跟我走!”
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暴不暴露的问题,接二连三的有人来谋害于他,这套组合拳肯定还会有后招,再傻候在台基厂是嫌小命活的太久。
黄二这回没有挣脱,而是任由李信拽着他向外去。
“李兄,咱们去东郊米巷。”
李信头也不回,脚下不停。
“那里安全吗?前日不还有刑部的人来拿人?”
由于李信走的快,黄二在后边有点跟不上步伐,但又被强拉着向前,不由得一溜小跑,累的气喘吁吁。
“官差,没,没甚可怕的,他们不敢用强!”
出了这台基厂李信实在也找不到可靠的地方,内城之中又是紫禁城脚下,即便是晚上,锦衣卫也遍布街道之中,一个不小心被撞见那就全玩完了,只好奔米巷而去。
这一回轻车熟路,进了临街正屋,立即便有人围了上来,将李信团团围在正中。
黄二一摆手。
“是他救了我,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汉子这才回了后边院子。
“李兄莫怪,家严经营贸易,经常在京城与边镇之间行走,雇了不少力士!”
李信心道,难道果如他所说,这仅仅是个商贾的临时落脚点?随即李信顿觉好笑,经过数番变故,怎么变得如此疑神疑鬼了,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黄二来到屋后门口叫住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和他嘀咕了好一阵,这才回到临街的正屋之中。只见此时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神采,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出半点惊慌失措的影子,只是面色还稍显苍白,忽然顽皮一笑。
“明日一早台基厂小院都会恢复如初,下次要李兄请吃酒才是呦。只可怜了黄福,随我多年……”继而几颗泪珠扑簌簌滚落。
看着眼前这青袍书生,李信忽觉有点对不住他,人家只是路过,却受连累随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说,还死了一名仆从,人家不但没有埋怨半句,还着人去给自己清理现场,那日暖酒吃肉的情景竟又历历在目,自穿越以来一直疲于奔命,又何曾有过如此闲暇温馨?突然,他对这个短暂相识的青袍书生竟生出了几分亲切,又夹杂了几分内疚,双手去扶他肩膀,却又不知道如何劝慰:“不就是吃酒吗,请你吃一百顿又如何?”
“嗯?小弟为何发抖?可是着凉……”
……
一夜无话,次日三更不到,李信便早早起来,今天是进宫面圣的日子。他大难不死,便更要去见皇帝,倒要看看这满朝的文武是谁想取他李信的性命,此仇不报岂非君子!
战马还在台基厂小院里,来不及回去取,好在紫禁城距离东江米巷并不远,于是便步行而去。刚走上东长安街准备直奔承天门而去,李信便听到有人在远远的唤他。
“李将军,前边可是李将军?”
李信二铵回头,发现竟是昨日给他送东西来收拾屋子首领太监,于是停下脚步等他,那首领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一溜小跑,气喘吁吁的来到李信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咱家,刚去了台基厂没寻到李将军,您这,这是要去哪?”
李信心道,你自然知道我要去上朝,如何由此一问?
“自然是去承天门,进宫面圣!”
只见那首领太监一拍大腿道:“哎呀,这也全怪咱家没有交代清楚,承天门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走的,平素里大臣进宫面圣都是走东华门。”
原来如此,幸亏遇到了这太监,否则不定还有弄出什么篓子来。
李信躬身施礼,“幸亏得遇公公,如此还有劳公公带路!”
那首领太监笑着摆手,“李将军客气甚来,您一身肝胆,甘冒杀身之险,也不舍弃麾下士卒,下城与大伙同生死,宫里边都传开了,别人都是听的风言,咱家却是亲眼所见,咱家,咱家实在佩服的紧呢!”
这一番话说的甚是真诚,加上此前他一直和善有加,与书中和影视剧中奸诈的形象竟是截然不同,李信竟不自觉的生出好感来。
那首领太监领着李信直奔东华门而去,路上还不停的叮嘱他各项需要主意的事宜。
“待会到了文华殿,万岁会先接见杨大学士,薛大学士,兵部傅尚书。杨大学士和傅尚书都好说,一定要记着,那薛大学士千万要敬而远之。”
这番叮嘱让李信有点摸不清头脑,他若警告自己注意杨嗣昌到很好理解,在他的印象里,史书中杨嗣昌的形象就是个嫉贤妒能的迫害忠良的小人,为何那首领太监的警告对象不是杨嗣昌而是薛国观呢?
带着这份疑惑,李信很快便进了东华门,又拐进文华门,候于文华殿外。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帝将他与那些重臣们一同唤了进去。
重臣们都行至丹墀之下,然后行叩拜之礼,李信早就得着太监的指导,进了门口便停下,远远的对坐在御案之后的朱由检行三叩九拜之礼。那些重臣叩拜完毕,已经齐齐站起身,李信还在那一遍遍的重复着叩拜,他一边叩拜一边暗暗数落:来京城这几天,算是把前半辈子没磕的头都补回来了。
几位朝廷重臣像看杂耍一样看着李信在那重复着生疏而又笨拙的叩拜之礼,心生笑意鄙夷。可这一番滑稽落在御案之后朱由检的眼睛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御案上还放着孙承宗递上来几封奏章,其中一折详详细细介绍了李信其人,以及斩杀岳托等人的真相,这些功劳的的确确都是李信一力而为,他孙承宗对那运筹帷幄之功愧不敢当。
此前朱由检虽然看不上孙承宗,但对其为人却是十分欣赏与信任。他既然说这些功劳与自己无关,那便断然无关。
这李信也当真是好样的,受了如此委屈不但没有喊冤叫屈,仍旧兢兢业业一心为朝廷甘心效死,并且在遭遇了献俘大典的极度不公之后,还惦记着城外战事,第一时间出城战斗,这是何等的公心?放眼朝中文武百官又有谁能及得上这份公心?
朱由检为此前自己如此对待公忠为国之人的行为感到愧疚,若不是孙承宗还活着,将真相告诉了他,恐怕他将会被刘宇亮的那份奏报蒙蔽一辈子。看着李信在殿门口笨拙的行礼,一双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李卿快快平身,到朕身前来,让朕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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