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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云梦市,兴

三天后的早晨。

“醒醒,快醒醒,别睡了,火烧眉毛啦。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要命呀,小祖宗,没死就赶快起来给我想办法啊,今天要交稿了呀!”

仙梦市人民医院高级的病房内,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道士头,穿着黑色西服的矮胖中年男人,背对着病房门,眉头紧锁,光亮的脑门冒着豆大的汗珠,急切地呼喊着,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不停地用力摇晃着白色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人,黑色及耳中长发,柔亮飘逸,被揺得狂乱不羁的细碎刘海,盖住了眉眼,只露出英挺的鼻梁,唇线精致的薄唇,下颌线完美的尖翘下巴,光洁紧致的暖麦色皮肤,好一个轮廓精致的年轻男孩。

“唔,是谁,找死,滚开,别动老子。”男孩被粗暴地摇醒,抬起右手挥出一拳,正好打在矮胖的中年男人本就塌扁的鼻梁上,男人立马双手捂住鼻子放开了他。

“王蚩阳你个小兔崽子,睡傻了吧你,竟然敢打你亲二叔,哎呦疼死我了,信不信我让你爸再把你扔部队去管教三年。”他二叔捂着鼻子破口大骂着威胁道。

“唔,二叔,我这是在哪呢,头好昏,腰酸背痛的。”

王蚩阳,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说着就双手捂住脸干搓了起来,搓完后又把十指插进头发里,把刘海往脑后一推一翻。露出之前藏在刘海下面,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深邃迷人的剑眉星目,抬头询问地看向他二叔。整张脸顿时完全暴露在清晨的阳光里,俊美非凡,帅气逼人。

“昏你个头,我才头昏呢,在市人民医院病房里呀,在哪里。

把你们从山顶上捡回来,都三天了,也不知道之前部队里干嘛吃的,爬点山能累昏过去。没本事,还要打脸充胖子,瞎逞能。

你小子都昏睡了三天了,医生说你只是疲劳过度加低血糖,没有大碍。醒了就别躺着继续装死耍赖,逃避责任了,快起来跟我回局里报道领死去。”

他二叔看王蚩阳清醒了,也顾不得自己流鼻血的大塌鼻子,伸手就揪着王蚩阳身上的病服衣领,企图把他拽下床拖走。

“哎呀,别急,别拉,放开我。先别管我,把你鼻血擦擦,快掉我身上了哎,我晕血。

而且我现在尿又急,头又晕,肚子也饿了,让我先去躺厕所,再洗个澡,吃点东西,清醒清醒。

还有,其他人去哪了,怎么样了?都晕过去了么,唉,真刚丢人。”

王蚩阳嫌弃地说着就往后一倒,在床上像条虫子一样滚来滚去挣扎个不停,最终挣扎开了他二叔的魔爪,噌地一下子,爬起来飞快地钻进了卫生间。

"你还知道丢人?你还嫌弃我鼻血,还不是你揍的,没大没小,疼死我了,也不怕天打雷劈。他们在其他病房里,反正现在都还没死,今天如果我们搞砸了,那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担心下你亲二叔我,和你自己跟整个王家。

还不急,你个小混蛋,现在是七点十分,九点得参加市里举办的的新闻发布会,据说排场很大,中央领导和记者都会来,直接现场央视新闻联播。

回来那天你还大言不惭地跟我说有办法,这次任务是凯旋而归,光宗耀祖。

我看你就是吹牛放屁,九点拿不出好片子,好案子,给大众一个交代,就等着被公开处刑,一起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现眼,领局里处分,家族处分。害的我这三天没睡个安稳觉,早上五点就起来了,你看看我这黑眼圈,愁死了。”

说完,他二叔走过去坐在病房里枣红色的崭新真皮沙发上,用左手抽了两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把鼻血,随手把纸扔进茶几下的垃圾桶。右手把近视眼镜摘下来放病房里的黑曜石茶几桌上,捏了捏睛明穴。仔细看去,他肥乎乎的大饼脸上,一双眯眯眼果真是黑眼圈眼袋严重无比,看起来憔悴又沧桑。

“哎呦喂,真是寝食不安,坐立也难安,快点呀,我的祖宗,我要疯了,唉!怎么办,怎么办?”

他刚坐下不到三分钟,立马又跟触电似的突然大叫着,站了起来,额头上都是豆大的冷汗。重新戴好眼镜后,左手叉着腰,又胡乱地抽了把纸巾,用右手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嘴里絮絮叨叨着,心急如焚地迈着小短腿,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来回转圈。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二叔。我说有办法就真的有办法,你放心,别急,我先洗个澡,收拾完我马上跟你去处理。”说完,王蚩阳“砰”地一声关上卫生间门,卫生间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咚咚,咚咚,王总编,您好,请问您在里面么?我是策划部的部长姜甜,局长问您什么时候回局里,上面催片了,局长说是压不住了,麻烦您尽快赶回去。”有节奏的敲门声刚落下,病房外就传来一个甜美温柔的女声,措辞得体,声线柔美,语气舒缓。

王蚩阳他二叔闻声一震,仿佛听到了恶鬼的催命咒一样,一下子背脊发凉,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瞬间呆若木鸡,汗都忘了擦。呆愣了大概一分钟后,手一松,手里的被汗打湿纸巾“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听到声响才回过神来,回答道。

“喔,是小姜部长呀,不好意思呀,我在,就是王组长刚醒过来,在洗漱换衣服,不方便开门。所以就不请你进来坐了,麻烦你跟杨局说声,我跟王组长会在半个小时后回局里交稿。”

他边说,边转头看向病房门,一动不动地盯了三秒,最终门都没敢开。直接大声冲门口搪塞了句,想把人给立马走,说完,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背靠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特么的,这个杨老狗,催命都催到医院来了,还派策划部的小女孩来,这下骂都不好意思骂走,啧啧,烦死人!”他边听,边小声地嘀咕着,烦躁得直抓头皮。

“没事,不要紧,我站外面就行。对了,小何说您没开车过来,要不我等您们一起走吧,我开车过来了。”门外的女孩不依不饶,非但不走,还说要等他们一起走。

“没事,不麻烦你了,等王组长准备好后,刘秘书会送我们过去的。对了,差点忘了,麻烦你通知杨局一下,王董一会儿也要去局里找他看看你们部门的合作策划案,你们应该准备好了吧。”王蚩阳二叔见没打发走人,气的咬牙切齿,却镇定自若地开口。

“喔,……王,王董也要过去?好的,………好,我这就汇报给局长,策,划案,策划案,我,我,………我们,肯定都准备好了的……是的,早准备好了的。

那,那,好的,好的,您先再陪陪让王少,让他别着急,身体要紧。您们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回头局里见。”

门外的女孩儿,一听立马变得结结巴巴,支支吾吾,说话舌头都打结了。话音刚落,走道里传来高跟鞋极速敲击地面的声音。王蚩阳他二叔没动,耳朵贴着病房门,确认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门外后。终于松了口气,回过头咬牙切齿地说到。

“小样,这小妮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上任没两天,仗着杨老色狗的宠爱,竟然敢跑来我面前作妖。不能打不能骂,也照样治的了你。也不看看我王东强是啥人,啥身份地位,做事轮得到你来威逼,监视。嗬,呸……”

说完,背靠着病房门蹲了下来,从西服裤袋里掏出火机和烟,点燃一支,悠哉得意地抽了起来。

“啧啧,二叔,我看你真是凭本事单身的,四十岁都还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个大美女,刚才差点被你吓哭了吧!而且我爸也不会过去吧,合作案的事,不是要等我们的宣传片出来后才能敲定的么?”

王蚩阳在他们斗智斗勇的空档已经洗好了澡“咔哒”打开浴室门,换了一套灰色的宽松运动服,拿着条白色的毛巾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边走,边不忘调侃他二叔。

“你特么的给我闭嘴,少说风凉话。还不都是因为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有,这个项目市政府考察策划了有六年了,跟中央三年前就报备过相关资料申请过批文,一年前也跟四大家族打过招呼了。而你老爸,也是老子亲哥,全国有名的大企业家,云镜州州大代表,仙梦市四大家族之首。这事他的责任不比我们小,甚至说他的责任才是最大的,所以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不去也得去,要不然我们搞砸了,谁来收场。

不提前商量好对策,真等着开全国记者招待会,直播给全国人民鞠躬道歉,引咎辞职,身败名裂么。”

王蚩阳他二叔,恶狠狠地说着,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咬着牙用脚后跟狠狠踩灭,脚挪开后,木地板立马烫出了个黑洞。

”二叔,你可别欺负我是新人,瞎唬我。没那么严重吧,别当我三岁小孩,虽然才入职不到一年,公务员管理条例,国家行政法,我是研究过的。

顶多就是降级,而我爸就一个民营企业家,对他的名誉生意来说更是影响不大。这本来就是个政府自己捣鼓出来的国营项目,州大代表啥的,也是硬安的,四大家族也是陪太子读书,走走过场。打铁要靠本身硬,羊毛出在羊身上,政府自己揽的事,自己收场。

唉,二叔,你这是破坏公物,地板坏了,要赔的。”

王蚩阳眼尖地看到地上的烟头和黑洞,立马皱着眉头,出声提醒,提醒完转身坐在了高大精致的红木床头柜上。

“还有我爸过去能商量什么对策,无非就是给政府打白工,还要自掏腰包捐款,美名其曰,成功企业家大善人,振兴家乡建公益项目嘛,真这么做,也根本不用着他亲自出面呀,周秘书不就能办妥了。

再说了,每次碰到不能解决的问题,都用这种办法,我老婆本都要被你们给造完吧。你自己乐意单身贵族万万岁,我爸结了婚无所谓,就不管我的子孙后代从哪来,回哪去了呀?”

王蚩阳用玩世不恭的语调说着,本该气恼无比的话,逻辑清晰无比,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他二叔惊讶得不由得一愣,心里不由感叹:看来,这小子,平日里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想不到心思如此缜密,精明着呢,什么都知道。

说完,王蚩阳也擦好了头,把毛巾随手扔到了白色的病床上。双手一插把头发往后面一推,半干的头发被推成个大背头,配上他精致绝伦的五官,看来起神采奕奕多了几分霸气和狂野,甚是迷人。随意地整理好发型后,迅速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流光黑的智能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食指对着水晶智能屏“哒哒哒”飞快地戳了起来。

“你赔呀,你个没心没肺的兔崽子,还想着要老婆本?没把你捐出去当前线挖土搬砖干基建,或者除暴安良守边疆,都算不错了,还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别玩手机了,快打个电话给你爸,让他过来接我们一起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他二叔理直气壮地说完后,偷偷后退回去,趁着王蚩阳不注意,蹲下去把烟头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并用脚搓了搓木地板上的黑洞,见搓不掉,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在网上飞快地打着字,搜索起来,大概内容是,这种地板是什么材质,需要多少钱才能修好。

“怎么能叫他,叫他我就没老婆了,王家得断子绝孙,你们得多关爱关爱我这棵独苗。走吧,我们打车去。”王蚩阳说着站起身来,把手机揣上衣口袋里,推着他二叔就往病房门口走去。

“别推,我自己会走,找死都没见过这么积极的,我看你是脑子睡坏了。你的方法呢,拿出来我看看,到了局里可就来不及了,警告你可别让我在杨老狗面前丢脸,要丢人也要在镜头上站他后面丢。”

王蚩阳他二叔甩开王蚩阳,推推快要掉在地上的黑框厚片的高度近视眼镜,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走了出去,边走边回过头手舞足蹈地警告他。

“不是看二叔你着急嘛,我这不就是为你着想才这着急去么。好嘞,那行,听二叔的,这样我们就不用去局里了,直接去发布会现场吧!说得对,杨老头脸大,丢脸也要让他首当其冲当大头。”

王蚩阳像哄孩一样嬉皮笑脸地哄着他二叔,冲上去像搂弟兄一样用左手搂住他二叔的肩膀,右手关上了病房门。高大健硕的王蚩阳比他二叔足足高出快两个头,搂着他跟搂着小弟一样,霎时间把他肥圆的二叔也衬的娇小可爱。他毫不在意地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跟他二叔一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病房。

“去去去,快放手,滚一边去。一天天,没大没小,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每个正形。我可是你二叔,公众场合勾肩搭背,成何体统?”走道里传来王蚩阳他二叔嫌弃的念叨声。

“不嘛不嘛,二叔我饿得头晕眼花,脚瘫手软,不让我扶着这点,摔倒了破了相以后我找不到老婆就怪你,要是因此就断子绝孙整个王家都会怪你的。要不你背我也行,人家去蜃楼山这半个月都饿瘦了,很轻的。”王蚩阳跟小孩子一样,没脸没皮地撒娇耍赖道。

“王蚩阳,你都一米九的大个儿了,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我快要吐了,你当自己三五岁小孩儿呢。要不然我们就别坐电梯了,走楼梯下去吧,让你早死早超生,省去找老婆的苦恼。也让我耳根子清净些,王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基因继承烟火,养只二哈都比你强。”他二叔牙咬切齿地吼回去。

“叮”,二叔电梯来了,我们快进去吧。哎呦,我是真快要饿死了,你不背我也不扶我,真摔破相了,真饿晕了,没了我的勇猛助力,一会儿发布会看你要怎么办?”王蚩阳有气无力地回嘴,声音确实虚弱了很多。

“哎,怕你了,祖宗,走走走,先带你去吃饭,再给你搞身正装,现在先饿死了可不行,要死也得死在现场才行。”他二叔的话说完,就是电梯启动下落声,走道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见四处终于安静下来,在王蚩阳病房里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边,放着的那把银黑相间的捕捞杆,突然冒出一团黑雾,迅速飞向茶几下的垃圾桶,刚停顿不到秒,又一闪而逝,消失在病房里。紧接着,妇产科那边,传来一阵孕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然后就是一阵啼哭声,有孩子降生了。

另一边仙市中心大楼的新闻发布会后台,贵宾会议室里,四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围坐在一张差不多六米的红木环形会议桌边,正表情严肃地商议事情。

“快九点了,王家两位大少爷都还没到,王董要不要催催。”

身穿黑色西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地中海男。眯着小三角眼,咧开肥肠嘴,露出一口烂黄牙,一脸假笑地,看向对面:不怒自威,面若刀削,英气逼人的中年男人。

“呵呵,杨局长,这是公事,称呼注意下,两位都是在岗的行政职员,要催也是该我们这些政府单位的有关负责人和同事催吧,怎么也不该麻烦王董对吧,哈哈。你说是不是呢,白局长。”

不等对面的人开口,斜对面戴着银丝边眼镜,身穿米白色西服,长相斯文,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微笑着接过话。

“李市长说的对,是不应该,而且,我也让人去催过了,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身穿藏青色西服,苍白而清瘦的男人,本来一直眉头紧锁地盯着桌面,听到米白色西服男的话,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回答,清秀却气质清冷的脸上,毫无波澜。

“多谢两位解围,杨局长,请放心,今天一定能让您跟中央领导汇报交差。既然白局长,李市长都在,正好麻烦他们帮忙做个见证人。

我王东卓以王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代表王氏集团在此保证:无论我二弟,跟犬子今天来不来,能不能带来好的作品,蜃楼山的项目都会如期开工。

中央如果不方便拨款扶持,那就由王氏集团来无偿负责,且保证不负众望,如期交工。毕。合同拿出来吧,不用等了,我现在就签。签完,如果他们搞砸了,您可以立马把合同作为底牌在发布会上作为兜底策略去公布。”

一直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一切的王东卓,霸气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股强者特有的震慑力,说完饶有兴致地看向对面的油腻地中海男。

“啪啪啪,哈哈哈,好,好,王董不愧是全国企业家领袖,颇有大企业家典范,出手阔绰,品行高尚,霸气,豪爽,帅,绝!

那我就不推辞了,毕竟这次搞砸了,肯定拿不到中央扶持款,也就启动不了项目,真没法跟中央交差。我自己倒是无所谓,都一把年纪了,大不了引咎辞职,倒是怕苦了,王主编和王组长的大好前程。尤其是王组长,一颗好苗子,刚冒头就被掐了,那就太可惜了。

现在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半个月来我差不多,夜夜失眠。王主编和王组长奋斗在一线,相信比我更辛苦,看来大家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还有您作为州大代表,中央也有安排的吧,平时肯定也费心劳神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在这里代表仙梦市人民,提前感谢您了。那先失陪下,我出去安排下合同,三位先聊。”

本来正襟危坐,表情扭曲的油腻地中海男,听完后拍着手小人得志般地笑了起来,眼睛都笑没了,张嘴就是一顿连贯浮夸的马屁,边说边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的手势。

夸完,又故作姿态地卖惨,装可怜,装得大义凛然,言语间,暗戳戳地提醒着王东卓,他如果不这么做,吃亏受罪的都是他自家人。言行举动,无一不表露出,他已过份得意忘形。

王东卓一双深邃迷人却犀利如鹰的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恼不怒,反而微微一笑。看着地中海男就要起身出去,他继续气定神闲地开口。

“杨局长谬赞了,王某也就是出点绵薄之力,能为家长振兴建设做点事,我荣幸至极,义不容辞。

至于舍弟犬子的话,杨局长您说的是,那还请杨局长多包容照顾下,这次如果真搞砸了还请高抬贵手从轻发落。

毕竟他们这次没功劳也有苦劳,大家都知道那边的状况的,能安然无恙回来都难能可贵,任务么听说也就是出了点能解决的小问题。

至于我么,劳烦您挂心了,一生意人,也是承蒙郑州长大人抬爱挂了一闲职,中央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不懂政治的小老百姓,自然也没有什么任务安排。

要我说还是您们这些大领导最为操心劳累,您得保重身体才是,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呀。

对了,这两孩在家一个是老幺,一个是独子,从小被长辈娇惯坏了,在哪里都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安稳日子不爱过,就喜欢瞎折腾,到处找苦头吃,要不然也就乖乖听话在家继承家业,不出来给您添麻烦了。

所以平时如果有得罪的地方,王某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杨总海涵不要计较才好,这次回去我定会严苛管教。”

王董卓慢条斯理地对地中海男说着,语气不卑不亢,句句掷地有声,不像恳求,反而像命令。

“王董谦虚了,客气了,我平时把王总编都当自己亲弟弟看,把王组长当亲儿子看。他们都跟您一样谦逊有理,能力又强,没给我惹麻烦,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可以说我把他们,从来都是当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去拿合同,一会儿聊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地中海男假惺惺地打起了感情牌,胡乱应付两句就想往外走,生怕王东卓后悔是的,急不可耐。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多谢杨总照顾了。对了,还要麻烦您个事。”

王东卓看出了地中海男的小心思,又不急不忙地开口,使得地中海男不得尴尬地收住两条肥腿。表情就像憋了尿一样,一言难尽,转头急切地看向王东卓,急得表情管理失败,看起来委屈又滑稽。

瞬时,惹得旁边一直看热闹的李市长,忍不住抬起手捂着嘴咳嗽两下,掩饰笑意。而他对面的白局长,依旧低着头眉头紧锁,仿佛独立于第二世界一样,对周围的动静,置若未闻。

“什么事?”

这位滑稽油腻的杨局长,终于收起冠冕堂皇的长编大论,半句铺垫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问完,不由地紧张得眉头紧锁,嘴角下垂,额头的川字纹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跟刚才那个眉飞色舞得意忘形的样子对比起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活生生地一个人自顾自地,在不经意间,就演绎完了段乐极生悲的好戏。

“呵呵,对杨局长来说,不是啥大事,您别紧张,不会为难到您的,我也不敢随意让您杨大局长为难呀,哈哈!”王东卓也不直说,反而笑着继续卖关子。

“哈哈,姜董哪的话,都是自己人,有事直说好了。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咱们这把关系,弟弟兄兄的,不分你我,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您为了仙梦市的振兴,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贡献。我官小力薄,才疏学浅,能力不及您,但凡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荣幸之至,乐意效劳。”

这位杨局长,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以为王东卓想要反悔跟他谈条件,立马讪笑着,重新坐回位子上,脑袋里,飞快地猜测他会提出的条件,和对应的策略。

边想,边在心里忍不住地恶狠狠地嘀咕:特么的,这个老狐狸,真是难对付,我说为什么答应得那么爽快,搞半天,是给我留后手呢,真是无耻!

随着他的心里活动的内容转变,他的脸也一阵青,一阵白,假笑都掩饰不住的尴尬,笑得比哭还难看,场面顿时,好不精彩。

一边的李市长看着,彻底忍不住笑意,赶紧偏过头去,背过身去,摘下眼镜掏出胸口的装饰胸巾,假装擦眼镜边无声地偷笑,笑得太猛,导致肩膀奇怪地抖动个不停。

对面的王东卓,看在眼里,笑意也快要溢出眼来,快速地说道。

“我就是想让,杨局长奖励下,白局长和白局长李市长两位公子,跟断将军送过来的那四位四胞胎特务兵,他们太辛苦了,听说现在都还躺在医院没醒过来呢。好了我说完了,杨局长快去拿合同过来签吧,离开幕还有十分钟,您得抓紧了,要不然,来不及了。”

说完王东卓放松地往背后一靠,拉开会议桌的暗格,拿出流光溢彩的银色智能手机,翻看起了信息,彻底不看那位张大嘴巴,瞪大眼呆若木鸡的杨局长。

“哎哟我的天,必须的,都奖,该奖,我忙去了,要命,要命。”这位油腻猥琐的杨局长愣了半响,突然像屁股被烫到似的跳了起来,回着,喊着,迈着肥硕的小短腿飞快地朝着会议室大门冲了过去,打开门跑了。

“哈哈哈哈哈,卓哥,你可真厉害,快把杨胖子给逗疯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啪啪啪。”李市长见杨局长落荒而逃一样地消失在门口,彻底忍不住大笑出声来,边笑边拍桌子。

“得得得,雪涛,低调,低调。学学小白,看人家多沉住气,他马上就回来了,别笑了,严肃点。”

王东卓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摇了摇头,懒洋洋地提醒笑得花枝乱颤,跟个二傻子一样的李市长。李市长立马停止笑声,正襟危坐,恢复成了那个儒雅睿智的谦谦君子样。

“卓哥,真要动蜃楼山么?”一直沉默寡言低着头,愁眉不展的白局长,突然抬起头忧心忡忡地问王东卓。

“唉,见机行事吧,没办法了,晚上回去开守族会议,这次是中央直接插手,实在压不住了,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亲自出手,做好风控,准备好应对措施,大家只能见机行事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行人事听天命吧。”

王东卓一听,顿时眉头紧促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同样忧心忡忡地口气回答他。说完,就收起手机,闭眼靠在了黑色的真皮椅背上,冥思苦想起来。精雕细琢的优越五官,也掩不住他此刻脸上的疲惫和沧桑。

“卓哥,你别管了,累就先回去休息吧。你一天天国内国外地到处飞,飞来飞去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回家还要管族里,市里,公司里的事,忙得自己家里的事都顾不上管了,老族长族母和阳阳生病你都忙不得照顾,全顾着管别人了,铁工具人,公益机器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今天也是的,刚才也是下飞机就过来了吧。小刘说昨晚你们在国外的总公司开了个紧急会议,开完会都凌晨三点了,没来得及休息又直接连夜飞回来,下了飞机早餐都没吃,直接赶到会场来了。

机器人都要充电,铁人也要维修养护的吧,回去吧,这有我跟月吟就行了,二哥跟阳阳我们会照看好的。杨胖子一个中央派过来的外地狗,也就敢表面上狐假虎威端端架子,出出风头,心里还是掂量得清自己份量的,不敢过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敢咱们也不用放在眼里,他一个没背景,没真本事的外地人,官场都是人走茶凉,伴君如伴虎,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敢乱来,我们再出手帮下他,他也就凉了。所以,他不敢闹,闹也能耐不到哪里去,不怕他折腾。

还有,我觉得这传说也就是个传说吧,小白是宗教局的,家里又是祭司世家,思想封建迷信点,敏感点,这很正常,但这次怕是紧张得有点神经过敏了。别被他影响,什么时代了。我们要相信科学,用辩证的眼光看历史,用科学的手段构建和谐富裕的光明未来。

你家祖上多少代了,为了不动蜃楼山,世代到处经商,赚来的钱,基本全拿出来补贴民生做公益建设,养活着仙梦人了。到了你这代,连整个云镜州,甚至中南国都快要被你养着了。

传言你们家每代家主,族长,都没活过,也活不过五十岁,说是因为诅咒。但我看,那就是累的,操劳过度,积劳成疾,疾病催命。

世代重复这样的人生,和生活,实在是太累,太可怕,太可悲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蚩阳着想呀,他能像你一样,撑得起来么,撑得下去么?

还有,也说祭司家族的家主,也就是大祭司,活不过三十岁,可是月吟现在不是都44了,还活得好好的么?这不是活生生的吹牛,打脸么?

所以别管他诅咒是不是真的,让它在我们这一辈结束吧,这钱少事多掉头发的芝麻破官,我也当的够够的了,不升不降传到我这里都多少代了,我猜我们第一任的老祖宗如果还在世,屁股都得坐得生铁疮。我可不想继续过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也不想让我儿子重蹈覆辙。我想给我,给我儿子争取到,选择另一种人生,活法的权利。所以大家这次就齐心协力,豁出去拼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卓哥你,47,我45,月吟44,大家儿子都20多了,大家都没多少能改改写历史,变命运,的能力和机会了。所以与其坐以待毙,混吃等死,真的不如,全力以赴,放手一搏。

成功了,我们三兄弟就能早点退休去环游世界,到处游山玩水,过上童年梦想的闲云野鹤的神仙生活了。失败了,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三兄弟一起,同生共死,生死相随。对吧,月吟。”

李市长,一开口,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果然没有辱没他的市长身份和书香门第的儒雅形象,不愧为政客世家出身。他不但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法掌握得玲离尽致,说起话来还声情并茂,特别有感染力。又很懂得把握人性弱点,抓住痛点去放大引导人共鸣,很容易让人共情。另外两人安静地听着他说,一言不发。

“咚咚,我来了,来了,合同来了,王董,快快快,开幕式也要开始了,还有一分钟,我们得抓紧。”他们说的杨胖子敲门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听到声音李雪涛和白月吟焦急地站了起来,同时看向王东卓。

“行!”王东卓立马正襟危坐,从他手里接过合同,看也不看就唰唰两下飞快签完,按完手印后,快速递了回去,然后拉开椅子,站起身接着说。

“好了,我有事先走了,会场就拜托三位了!”说完,整理了下西服,头也不回地走过去,拉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

一切发展的太快,留下三人惊讶地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

“杨局长,白局长,李市长我们来了,会场催了,走吧!”

王蚩阳跟他二叔出现在了敞开着的大门口,他一身宝蓝色的修身西服,款式简约大方做工考究,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看起来斯文帅气,又干练。他礼貌地微笑着,喊里面正干瞪眼的三人。

“嘿嘿,对对对,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王董这速度可真快,你们可算来了,还不赶紧去报道。”

杨胖子看见他们忍不住催促到,王蚩阳他二叔本来也就被王蚩阳拉着胳膊背对着门口站着,听到杨胖子的声音,立马甩开王蚩阳,噔噔噔地快步离开了。

“二叔,等等我。”王蚩阳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走走走,白局长,李市长,有合同就行了,王董在不在都无所谓,也就是走走过场,合同都签了,其他不劳他费心。他忙让他先走就是了,今天是我们的主场,开工仪式上才是他主场,需要他抛头露面,剪彩带。”

杨胖子看着手里的合同,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边说边笑着握紧手里的合同,小跑着追了出去。

“月吟?”李雪涛忍不住出声问对面的白月吟。

“你快去呀,还愣着干嘛。晚上开守卷会,没听卓哥说么,我回去准备去了。”白月吟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把李雪涛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市长,市长,开始了,中央派过来的领导在找您呢,快走吧。”等门外又传来秘书的催促声,他才摸头不着脑地离开。

最后,新闻发布会,果然跟王蚩阳说的一样,进展特别顺利,中央很满意,还给他们单位颁发了荣誉奖项。蜃楼山的旅游开发项目也得到了九成国民和中央政府的政策跟资金的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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