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年夜饭。一道道可口的菜肴被端上餐桌,在外地工作一年的打工人们也都回到了从小长到大的那个家。
我还是很喜欢过除夕夜的,小孩子嘛,都喜欢过节日啊搞活动啊,过年又能收压岁钱又可以吃好吃的,爸爸妈妈还会带自己去逛商场买新衣服。春节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完美的节日。
也只有在这一天,奶奶和妈妈才会因为在除夕这个重要的日子而不吵架,平和地过去这一天。
奶奶是南方人,过年喜欢做糍粑,把白白的糯米蒸熟,捶打至粘稠,等到定型成硬邦邦如同板砖一样的糍粑就做好了。切成小片,锅里倒上油直到铺满锅底,像下饺子一样把糍粑一个个滑进锅里。
煎糍粑掌握好火候很重要,要小火慢慢地煎,否则白白的糍粑就要被烤黑了,炸至两面金黄,从锅里捞出来,蘸着白糖吃,甜甜的,脆脆的。
我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摇悠着小腿,今天穿了新买的红色裙子,有两个小口袋,腰间系着一个大蝴蝶结,洋气又可爱。
春晚还没开始,广告无趣得很,我随手播了一个正在演电视剧的频道,拿着日记本便迫不及待地跑去院子里看烟花了。
一簇簇烟花直直地窜上天,如昙花般瞬间绽放,绚丽鲜艳的色彩将天空装饰得像被洒了颜料的黑色画布,变得五彩斑斓。趁它不注意,我翻开本子,把这一幕永远留存在了纸上。
我正仰头仔细观察烟花的模样时,一道尖锐的女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我内心片刻的寂静,也扰了除夕夜里祥和的气氛。
是从餐厅传来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屋内,看到的却是刚因为过年收拾干净不久的地板上,零星地躺着几个破碎的瓷碗片。
妈妈的眼神被怒火所占有,她如发疯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攥着餐桌的大红色桌布,用力一拽,那刺眼的大红色和刚端上桌的,还冒着热气的饭菜一起倾数洒在了地上。
“骨碌碌……”
三四个盘子在地上打了个转,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我被吓傻了眼,躲在门后大气不敢出,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我出去的这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你,应该属于我们一家的房子,你,还有江娉,江婷,一平米都别想抢走!”
“那是老爷子走之前留下来的,点了名要给我们家的!以为人死了你们就能为所欲为?你给我听好了,不可能!就算我俩全死了,那套房也是我们的!”
奶奶气得无言以对,浑身打着哆嗦,一双眼睛似盯着她的仇人般盯着妈妈,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打人。
爸爸在一旁实施着没有意义的劝架,一边是自己的老婆,一边是自己的亲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小点声吧,大过年的。”
“你以为我想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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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话,什么房子,什么不许抢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为何,心里只有一个字,逃,快点逃,逃离他们,逃离这个充满了戾气,毫无喜气的家。
我从后院的大门兔子一般地跑了出去,双脚不由自主地迈向那个家,那个只有姥姥姥爷的家,只有欢声笑语的家。
那里有真正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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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我,对爱没有什么实际的概念,只知道他们对我好,他们永远不会让我受一点儿委屈,永远舍不得让我掉一滴眼泪。那个家也永远是我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