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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梦一场

我们村叫栖凤村,因为村中央有一棵梧桐树,据说古时这里住着一只凤凰,因而取名栖凤,小村庄的名字,反而得以一直流传了下来,不曾变过,不过年代太久远的事,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村后有一座山,因为是圆顶的,所以就叫馒头山。山腰上有一座破道观,我大伯就在这个道观里当道士。

这个道观存在了很久很久,父亲说以前这里也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后来一场大火把道观烧了个干净,道观就荒废了。直到我伯伯出现,他小时候被游方的道士看中,说不跟着他走,他活不过十八,那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家里人又迷信,就让道士带走了大伯。三十年后才回来,回来后据说他治好了镇上的瘟疫,官府就赏了他不少钱,他把钱给了家里,家里生活才好起来,自己就上山来当道士。我爷爷领着家里的青壮来帮他修缮道观,村民知道了,自发的带着物资上山,每每有人上山,就从山下堆砌的修缮物资中拿一部分帮着送到山上去。那时我才四岁,上山也要带块砖头上去。就这样在大家的共同帮助下,失火的道观,终于重新修缮完毕,但也仅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房供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圣兽,旁边小殿是土地,主殿供奉着三清,侧殿两边分别供奉四位四极大帝和龙王。我们这是个靠海的渔村,龙王是一定要供奉的!

道观修好后,我大伯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谁知好景不长,城里换了个知府,听说老佛爷是虔诚的佛教徒,于是明州境内大修寺庙,成了新知府的政绩。我们这边几个村联合修了一个很大的寺庙。寺庙修完后,道观就冷清了许多,和尚庙念经,超度,做法看起来阵仗比道士可大多了,更何况道士只有我大伯一个人。就这样,他们还不满足,又让官兵四处破坏原来的道观,土庙,直到只剩他一家独大,方才罢休。我伯伯的道观在这样的坏境下,又被破坏成了废墟,可村里人念着旧,偷摸的又给修了几次,每次都惨遭破坏,后来村民拿着棍棒和地保对峙,才保住了道观一间正屋和屋后的一间瓦房,我伯伯就住在正屋后面的瓦房,守着这个小道观,平常基本不下山,屋后种点粮食,我爸爸也定期送些吃食过来,村长叫人守着山路,不许村民再到山上道观来了,但真有人来,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几年后,没有了人守路,道观也基本没有人上来了。

我父亲是个小地主,家里有五十多亩良田,基本都在田间伺候庄家,看管佃户。我外公是个老秀才,不过为人刚正,不懂阿谀奉承,所以当了一辈子秀才也没有某个一官半职,家里的祖产用了个精光,不得已迁到祖宅,回到隔壁村子生活。我爷爷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出家当了道士,不婚不娶,女儿嫁到城里去了,为了能让我爹娶上秀才家的小姐,卖了十头牛,凑够钱去提亲。外婆为了我大舅能到城里去当捕快,需要钱去疏通关系,逼着外公答应了这门婚事,我爹才在全村的羡慕声中娶了我娘。

我娘从小读书识字,我外公常常感叹,家里唯一一个能读书的,却是个女娃。因为能读能写,我娘在村里当书手,就是里正的书办,帮村长看看信件,发发公文什么的,也是村子里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读书人,但我们这个小渔村,平常是真没有什么事,所以她也算比较闲的,有事的时候,村长会遣人来喊她,没有正经办公的。我娘能把家顾好,又能赚一份收入,一年有五两银子,我娘还能做生意,把村里的鱼托我大舅卖到城里去,她持家有度,精于计算,所以我们家越过越好,在村里算是比较富有的,我父亲又比较老实本分,我母亲说一不二,我父亲不敢反抗。

我和我伯伯接触并不多,因为我母亲从小读的圣贤书,不相信鬼神,只教我唯有读书高,所以不待见我大伯,小时候只知道山上住了一个大伯,我也会问我父亲,大伯怎么上山当了道士,我父亲也说些他的事,而我也只当故事听了。最近几年,我爷爷身体一直不好,我奶奶去的早,爷爷年纪大了,俩个儿子一个当了道士,我爹就想接我爷爷去家里住,但老爷子死活不同意,说一定要老死在老屋里,我爹没有办法,只好和我娘轮流来照顾他。我大伯非常孝顺我爷爷,我爷爷身体不好后,基本都是他陪着我爷爷,为了晚上照顾好,也经常住在爷爷家,好方便照顾他老人家,我跟着母亲去爷爷家干活,才有机会接触我大伯,大伯经常给我讲些鬼神故事,他也看出我对这些挺感兴趣,不过我爷爷就不高兴了,在床上骂他:大娃!你不许教我孙子这些,他是要考秀才的人,别给带歪了!大伯只好耸耸肩,对我微微一笑!

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我父亲请了镇上的老中医都治不好,只说让我们准备后事,我娘哭的稀里哗啦,我爹也坐在床头叹气。后来我伯伯来了,往我脖子上挂了一个玉佩,阴阳太极图的样式,上面还有一条鱼,并嘱咐我绝对不可以取下来,也别让我娘看见。自那以后我的病一天天好转,全家人都说是祖宗保佑,只有我知道是我大伯救我了,却不让我告诉别人。

这玉佩就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我娘发现了,想要取下来,我就又哭又闹,她没有办法,也不再强迫我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不见了,果然就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等我幽幽的转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正是我焦急的大伯,一看我醒了,大伯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扶我坐起来,问我:“小浩,怎么样?没事吧?”说着把玉佩往我脖子上挂,并嘱咐道:“以后小心点,绳子断了,我在你家里找到的,就知道你要出事!”

我揉了揉头,抬眼看了下周围的场景,发现我们还在竹林子里,身边点着两根蜡烛,还有烧过的符灰,一边躺着小胖,却不见阿北,我连忙问大伯:“大伯,阿北呢?我们怎么还在这里?小胖怎么没醒过来?”

“你别急,一件件说,怎么回事?”

于是我把晚上遇到的事情都向大伯讲述了一遍。

大伯听完,沉思了片刻,对我说道:“我在观里,看到山下黑气弥漫,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作祟了。怕你出意外,就去你家里找你,发现你没有在家,还在你的房间发现了断了线的阴阳佩,赶紧嘱咐你哥替你瞒着出门的事,上山就来找你了。我到这里只发现了你和小胖,没有看见阿北,你们两个都被人勾了魂魄,我试图做法唤回你们,却怎么都没有回应,直到刚才,才把你唤回来。”

他又看了看小胖,转头对我说:“我没有林大栋的生辰八字,所以并没有唤他的魂,他虽然被你带回来了,可是缺了一魂一魄,恐怕短时间不会醒过来。现在看来,阿北早已变成了鬼魂,他和那鬼新娘八成是一伙的,我得去看看那鬼新娘去干什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要问问阿北他为什么那么恨我,还要找回小胖的魂魄!”

“好吧,这事也和你有关,是得了却因果。无量天尊!希望他们不是冲你来的!先把小胖带回道观里再说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吧,天才刚刚黑下来。”

“什么?我们酉时末才上山,这么半天才过去一个时辰?”

“灵魂离体,时间会过得特别慢,你们就睡了一个时辰而已,等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吧!”大伯抱起小胖,往道观走去,我连忙跟上,只听他嘴里嘀咕道:“看来,还是躲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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