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吃饭的人很少，几个在窗户边喝咖啡的人一目了然，但那位女服务生就这样在顾明的眼前消失了。停在饭店外面的汽车按了两次喇叭，他这才回过神来，其实顾明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记住了那个女人身上特殊的香水味。
迟疑了一会儿之后，顾明走出了饭店，车门早已打开，只等他进来。大家谁都没有说话，进车、关门心照不宣。
汽车开动了，终于有人打破了沉寂。
“顾先生，我们是来接您去一个地方的，但是为了双方的安全，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说着，坐在后排的人拿出了一个黑色头套，有笑了笑说“顾先生，您不会让我们太难做吧？”
顾明没有多问，也没多想，主动的带上了头套，他知道，对于做情报工作的人来说，藏的深意味着更加安全，也许对他来说少知道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汽车已经上路了一段时间，顾明唯一能接收到的信息只是一些小商贩的吆喝声，有轨电车上的铃铛声，还有就是食物的香气。“也许真是饿。”顾明不禁在心中自嘲到。
又过了一会儿，街道上的声音渐渐变小，不再那么喧闹。车速也慢慢的降了下来。顾明判断应该是到地方了。
“顾先生，我们到了，不过要等您上楼之后才能把头套摘下。”果不其然，车上的人开口了。
“没事，我听你们的安排就是了。”顾明回应道
说完，车上的人扶着顾明下了车，搀着他走上了楼。
“先生，您的客人到了。”和顾明一起上楼的人通报了一下。说完，顾明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就被带到了房间中。
“顾先生，，刚才多有得罪，您别介意。”身边的人摘下了顾明头上的头套说到。
“没什么，都是工作，相互体谅，相互体谅。”顾明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然后笑着回答道。
“那您在这儿稍等一会儿”说完那些人就关门离开了，把顾明一个人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房间里。
突然，书桌上的等亮了，顾明回头一看有一个人正坐在那里，是那半张脸，顾明一下子就认出他了。
“是你，上次见面走的聪明，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呢”顾明对着书桌的方向走去。
“叫我老鬼就可以了。”老鬼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顾明坐下。
“老鬼？看来这个气氛果然适合你。”顾明摘掉了帽子，放在了书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顾先生不打算把那些东西还给我么？”老鬼点燃了一支香烟。
顾明这才想起，之前跟踪他的那两人果然是军统派来的，他们身上带着的证件还在的自己的包里。于是在公文包里拿出了两本“特别行动队“的证件，放在了桌子上。
“手下人雕虫小技，顾先生可别上火”老鬼继续抽着烟，桌上的灯光依旧只是照在了那半张脸上。
停顿了一下之后，老鬼又说道，“知道为什么我们昨天去找你么？”
“不知道。”顾明如是说道。
“说实话，我们本来就把你吸收进来，但是并没有那么快，至少不是今天，但是我们昨天截获了一封上海发到重庆这边的秘密电文，根据这条电文，我们破获了汪伪政府潜伏在重庆的秘密据点。”老鬼吸了一口烟，又接着说道“由于马坤的出卖，使得我们潜伏在汪伪政府那边的人员被抓，上海方面以为他们的情报人员已经暴露，所以命令这边的人员撤离回去。”
“偷梁换柱？”顾明对着老鬼说到。
“没错，这是我们扳回一局的机会。之所以找你，是因为马坤对军统太过了解，我们要的就是你这样的生面孔，作为黄埔出身的你，是再好不过人选了。”老鬼掐掉了烟头，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知道顾警官，是否愿意加入军统，为抗战尽一份力？”
“你要我怎么做”顾明双手合十，顶着自己的额头。
“他们那边的人已经被我们抓获，我们冒充潜伏下来的人已经回复上海方面，说几日之内就动身离开，而你就是那个回上海的人。”老鬼回答道
“上海方面不可能不知道潜伏人员的名单和资料。”顾明打断了老鬼的话。
“这个你放心，负责这个潜伏计划的人已经在我们军统上一次的行动中丧命了，对这个计划熟悉的人不出三个，而且，他们都是一层一层之间都的单线联系。重庆据点的人已经和我们军统合作了，他会给上海方面发报，确认你的身份，再加上我们会让你带回一些重庆方面的情报，我想这样以来，你的身份就没人回去怀疑了。”
说完，老鬼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带，把它递给了顾明。
“你的身份是汪伪政府“喜鹊”计划的重庆组成员，陈希捷。你负责的是情报搜集工作，具体的资料，你自己看。”
顾明拿起档案带中的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问到“到了上海，我怎么和重庆这边联系？我的安全又如何保证”
“军统方面知道这件请的只有三个人，除了我，和戴局长，就是你在黄埔时期的教官方宇强了。你的代号是“幽灵”，我将作为你的上线配合你的工作，保护你的安全，你去上海的首要任务是稳定下来，至于怎么联系，我会安排。”老鬼的表情变的严肃，语气也变的更加低沉。“你还有什么问题，或者说…”
“为国效力是军人的职责，我接受这个任务。我这边没有问题”顾明的态度很坚定，因为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着的机会，这个现在满目疮痍的国家，已经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作为一个中国军人，这一刻他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欢迎你加入军统，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老鬼从座位上站立了起来，和顾明握了握手。“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顾明了，你是陈希捷，你是汪伪政府的特工。我希望你能尽快熟悉这个身份资料，做好这个替身。”老鬼收回了手，对着顾明严肃的说到。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顾明将资料整理了一下放回了档案袋，这是老鬼摁住了那份资料，低声说道“看完之后立马销毁。”顾明点了点头，老鬼这才把收收了回去。
“我这边走了，警察局那边怎么交代？”顾明一边整理公文包，一边问到。
“你将被掉到汉口，而且调令在你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送过去了。重庆这边的事情，我都会为你摆平，希望早日听到你在上海的捷报。”老鬼一边说着，一边又点着了一只香烟。
“我什么时候出发？”顾明又问。
“后天，你做火车去上海。出发前这段时间你都留在这里。你需要什么，军统派人到你家拿就好。这样对你的保密工作才安全。”老鬼看了顾明一眼回答道。
“原来今天我做不做“幽灵”都没得选了”顾明笑着说到。“不过下次见面最好不用这么累了，小商贩的叫卖声告诉我军统的汽车绕着饭店附近转了两圈，然后有轨电车的铃铛有提醒我，车刚穿过了芙蓉街。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应该在沙碚路吧，这里有一家面包店，我想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午餐我就吃面包了。”说完，顾明拿起了公文包，转身走向房间外。
“喜欢就多吃一些，这一去，别忘了家乡的味道。”老鬼顿了顿，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顾明没有回复，也没有回头，两个人心里所想的都一样，此地一为别，生死谁又知。他想好好珍惜作为“顾明”的最后时光，因为过不了多久，他将会是替身，是汪伪政府的特工，是另外自己陌生的人了。
顾明结束了，陈希捷则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