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明强旅社,走过一条巷子,赫然面前出现一个牌子,上面写道:火车站,向前50米!我晕,原来我就住隔壁啊!又一次意识到上当了,原来是个圈套。于是我狂喝了一口啤酒,骂了一声:他妈的!啤酒也是假的!
顺着牌子指引的方向,我来到了车站的北广场,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他们看起来也很无聊,因为他们挤在一块斗地主呢,也有一些似乎是做大事的人物,但还是一脸无所事事的样子,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他们看起来并不比我好到哪里。路边的栅栏上停留着一些人们,他们的表情告诉我,他们是和我一样,刚刚下了火车,正忙找方向呢。他们眼睛里的茫然感染着所有在这里茫然的人,他们也许跟我我一样,来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美好,然而一下火车,便如美梦初醒,一些美好的事情都变成了空气,只能呼吸,却看不到。也许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正在疑惑:我是在做梦吗?
我站在人群中,突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因为我突然觉得我比他们高强多了,至少我上了一次当,我觉得我有了一次社会体验。我不停的观察着每一个看起来不知所措,东张西望的人,从他们的表情我找到了一丝丝的清高和安慰,我觉得我没有他们这样的迷茫。
然而当他们一个个向发现宝一样喜悦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个个身着贵族气息的人们之后,不禁用一种羡慕的表情体会着他们多么幸福的心情。然后极度失落的看着他们快乐的消失在人群,不禁让我心生嫉妒。于是我觉得,我该找个安身之地了。
我走上天桥,我眼里已经没有车水马龙,却只有这横七竖八的路,我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哪里有我容身之地。我只能这么溜达,但始终没能溜达出车站的管辖范围,因为我不敢,第一次觉得自己胆小,总觉得离开火车站就等于丢了,直到又一次天黑。但是我想,不管这么着,也不能再上当。第一次是该的,第二次就是傻子了,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了傻子,早晨起床才发现,还是明强旅社。原来他们还有后门。
我提着啤酒离开旅社,突然想起火车上老太太的话:上海,人讹人!让我万分的敬佩,并在两次被讹诈之后深信不疑。我抬头望望天,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灰色一片。
这个时候突然手机震动,我突然有种要重生的喜悦,一看显示老虎二字,我忙捏着电话就接。
我很激动,说:“喂!老虎奥?”
老虎说:“哦~你个猫逼,在那莱?”
这突然觉得这样的词语久违了几个世纪,再亲切不过了。
我继续激动,说:“我能在那哎,上海,爷么都快要饿死了!你在那莱?”
老虎说:“我在杭州临安,我爸这边,你个来!”
其实我当时想说去的,一来我激动,二来要面子,夺口就说:“你怎么不来上海含!”
老虎突然也有点激动,说:“上海工作个好找含?”
我说:“我还没找到莱!”
老虎突然说:“好,我明天就去。”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到是什么吸引了他,这样的对话好像不成逻辑。
我说:“要不,你暂时不要来,等我找两天,找不到我去杭州。”
可等我说完,那头已经挂了电话,当时我想,可能是没电了,这年头,我们用的手机最差劲。我觉得我该给他发个信息,说:暂时别来上海,等我安排一下,我可能去杭州。
信息发完后,我觉得我应该即刻买一张去杭州的火车票,可发现售票口排队长龙,我决定延迟一天,但事实上我多么希望现在能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冲着我挥手冲着我笑,哪怕见面就让我请他吃饭,我也在所不惜。
这里的老虎,学名王元虎,和我是老乡又是同学,亦是多年的铁哥们。之所以叫他老虎,只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虎字。而见过他的人都觉得这个名字应该有点夸大其词,因为他那个瘦啊,远远的走来,视力稍微差那么一点的,都会误认为电线杆成精了。所以我们大学竟然有女生羡慕的称他——王元猫。但我觉得叫他老虎能衬托出我的体魄的了得,至少我觉得我比他要“伟岸”多了。
走出售票大厅,我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在阳光的作用下,我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这是我在上海第一次打喷嚏,于是我断定,有人想我了。
但不管怎么着,我得有个地方先住下,总不能老住旅社,而且总是被‘讹’。于是我想起了当初实习时认识的一哥们,他住在上海的某个地方,听说是公司给租的房子,这也许是给我‘到上海一切都会美好’这样想法的原因。于是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说:“喂,小军吗?”
小军说:“哎呦,夏磊啊!干嘛呢!”
我一听,觉得很有希望。虽然我们只认识两个月,但两个月里我们一直志同道合。经常晚上一道去吃麻辣烫、吃烧烤、喝啤酒还有谈论女孩应该如何如何等等。可最后我们谈论的结论是,我们都没有女朋友,而且是极度需要个女朋友
我很不好意思的告诉了他我的意思,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是对的。于是这一夜我便有了留宿之地。
夜晚我们来到小区对面吃了麻辣烫和烧烤,但今天没有喝啤酒也没有谈论女孩。只是蒙着头狂吃,原因是我太饿了。我问他上海的工作情形,他摇头表示形势不妙。
我说:“上海是大城市!不会不好找工作吧!听说上海岗位很多的!”
小军说:“上海工作岗位是多,但很多数是虚的,而且十分挑剔,尤其是对外来人。”
我说:“不能吧!从上海回去的人都说上海好!”
小军说:“没错啊!上海是好啊!那他们为什么回去啊?”
我说:“是啊!看他们那样,也没挣着钱啊!”
小军说:“所以啊,哥么,别怪兄弟没提醒你,有心理准备没?”
我皱了皱眉头,说:“你别吓唬我啊!毕竟我也算一个大……大学生吧!怎么也好点啊!”
小军这个时候的表情告诉我,我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小军说:“就你一个大专毕业?好,就算你是本科,重点本科行不行。在上海算什么?什么都不是。你站人民广场,拿一大棒槌,你闭上眼睛,你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的给我抡出去,抡倒10个,他妈的有九个是本科的,还有一个是他奶奶的是海归。你说说,你算什么!”
我有点不相信,我说:“真的假的啊。我怎么听着好像上海都是海龟蛋似的。呵呵”
小军说:“你不信是不是?他海龟蛋也比你强是不是。别怪兄弟泼你冷水,这是事实啊。这个社会现实的很。以为我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你,学历永远比能力更耀眼。”
我说:“那也不一定啊!你看,你高中都没毕业,不混的比我还好啊!要按你这么说,我应该比你混的好才是啊!”
小军说:“你不是刚毕业吗!你将来一定比我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些自称高材生的人,也见不得有什么能力哦!都好高……好高……什么来着?”
我说:“好高骛远!”
小军说:“对,好高骛远。你看,这就是学历高的好处。呵呵”
我说:“企业应该先看能力,后看学历吧!”
小军头一歪,说:“你还真能想!让你先把内衣脱了,然后脱外套你觉得可能吗?”
我撇了一下嘴,说:“哪有你这样比喻的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小军说:“他还就是一回事!就好像去医院一样,你不先挂号,就休想看病一样。学历实际上就是挂号用的,没有先给你看病,后才让你挂号的。”
我说:“哎呀!这不完蛋了吗?我还没拿毕业证呢啊!这下连挂号的资格都没有了!”
小军说:“那你找兽医啊!兽医不挂号。最多少拿点工资呗!或者出体力,说不定还能多挣些钱。”
我忙摇头说:“不干不干,我一大学生出体力?也太屈才了吧!那这么多年书不就白读了吗!”
小军咧了一下,说:“你想做人家还不要你呢!你看你能干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你没听说啊!人家清华毕业的上街头卖猪肉,还有回家养猪的,当人体模特的……”
我说:“人家人体模特是艺术!”
小军说:“我呸!艺术?还不如养猪呢!”
我懒得跟他争论关于裸体的问题,而现在我所关心的事情是我能不能找到工作,找到了,又是什么样工作,总不能真的去出苦力吧!我一向认为,只要读书了,就一定能有一个不出劳力的工作。而且我读了这么多的书,好歹也能坐办公室吧!可想起小军说的抡棒槌,我潜意识的认为,只要不出苦力就行。
我们吃完东西,回到住宿的地方。那是他的公司给员工租借的房子,大概有60个平方,房子是位于一楼的,房内虽然是简单装修,但冰箱、洗衣机、电视空调、微波炉、衣柜等该有的一应俱全。他们这里一共住了5个人,一个女孩和他的一个同事是夫妻,理所当然的住厨房边上的一个不到6个平方的房间。而剩下的四人也也就只能睡客厅了,实际上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住起来还是比较宽敞的。
于是我便睡在了这个四个人之列,这一夜我睡的格外的不踏实,夜里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
我正迷迷糊糊的,突然有一帮人冲了进来,我并不知道他们怎么开的门,当时也没功夫多想,只是慌忙的爬了起来。只见,这一帮人足足有几十口人,一直由我的床边延伸到了门外,我估计门外还有一帮人没挤进来。看这眼前的人群,我本能的交叉双手护住自己的私处,因为人群深处隐约有几个女孩的魅影。这一帮人着装很正派,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浓妆艳丽,个个都是面无表情,脸拉长的跟驴脸一样,不知是死了爹还是挂了娘。着实让人心生恐惧,更让人恐惧的是,他们个个都手提一个大棒槌,不停的在小腿上磨蹭着。
我慌忙想喊醒小军一席人,却在人群里发现了他们的驴一样的脸,于是我立刻闭嘴。这个时候,一位身材中等偏瘦带着眼镜的家伙向我走进了一步,我本能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脑子里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投射了出来,妈的,这不是老虎吗!
我害怕中飘出一些惊讶,说:“你个猫逼!你……你怎么快就来了,你想干什么你?”
他还是没有表情的看着我,但似乎可以看出来有些沮丧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点莫名其妙,这让我怀疑我时不时认错人了,可他的确就是老虎。就这样大概3秒钟过去了。
突然,他带着祈求和万分敬仰的语气说:“神啊!我求求你了,你就用我手里的棒槌狠狠的抡我一下吧!”
他这一说,那一群人,连同屋外的一群人同一时刻举起棒槌,喊道:“神啊!抡我们一下吧。”
这个时候我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这一帮人也太愚昧了,是不是神话看多了,都贱皮不是?非要我揍他们?”,但是看着他们的需要同情的表情我同情了,同时,这同情代替了一些害怕。
我说:“为什么要我打你们啊!”
那人说:“您是神啊?抡我们一下,我就会走运了!”
我说:“我不是神,我是人!”
那人忙说:“不,不,不,您不是人!大家伙都知道!”
我不高兴,说:“你才不是人呢!你怎么骂人啊!”
那人说:“哎呦,您看,您老思想多有层次啊!都知道骂人不好,但您真的不是人啊!”
顿时我想发火,我说:“你再胡说八道,你……你……小心我揍你啊!”,我边说着,边瞄着底下一群人的表情。
那人说:“别别别,您是神,您多德高望重啊!哪里能和我们这些人一般见识呢!我们只求您,用这棒槌抡我们一下,最好是狠狠的抡。”
我说:“我不是神,你们也太短见了,你们见过神睡觉啊?你们见过神只穿一条裤衩睡觉啊?你见过神还穿着人类的裤衩睡觉啊?”
那人惊喜,说:“您看,您自个都承认自个不是人了吧!人类的裤衩!呵呵,您就承认了吧!”
我说:“我承认什么呀?你们都什么年代的人啊!你们比兵马俑还早几千年吧?”
那人说:“不是,我们只求您狠狠的抡我们一下,求您了!”
我说:“我揍你们,我有什么好处啊?”
那人说:“只要您能抡我们一下,您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弄来!”
我说:“真的?那你们给我找个工作,不出体力工资高的工作!”
那人大惊,底下人群大惊,那人说:“神啊!你可真神了!我们可就是奔这个念头来的。您老早有先知了。您看,您不是人吧!”
我顿时火冒就发出来了,大概因为看到他们的滑稽,而让我的恐惧更替成了愤怒。
我大声吼道:“你他妈的,再敢说我不是人,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那人也大声吼道:“听到了没?大家伙都听到了没?我说你不是人吧!都能让人下地狱!你就抡我们一下吧!”
随后,我面前到门外的人都吼了起来:“神啊!抡我们一下吧!求求您了!您绝对不是人!请相信我们吧!”
我火了,我终于火起来了,我觉得的我神经末梢在慢慢的抖动,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跳下床,抡起那硕大的棒槌拼了命的冲进了人群,我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狂打猛抽。
这个时候,突然我有人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疼的我一下就由躺在床上变成了站在床上。眼前的小军用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神看着我,我一边揉着脸一边左看右看,似乎睡意还有残留。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做梦了。
窗外一切都在静静的,月光也静静的,屋子里的人也静静的。
我坐了下来,小声的说:“你刚打我了啊!”
小军一脸歉意说:“我喊你了,你不理我,还骂我,说要我下地狱。你更牛的是,你竟然一脚把我踹床底下去,我不打你我打谁啊!”
我笑了笑,睡意顿时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