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了,莫名的恐惧感,由心底喷涌而出。像是在走黄泉路,大片的曼珠沙华在冥风中颤抖,它们也在怕什么似的。那像火焰般鲜艳的颜色,红了半边天。眼眸中显现出幽灵的模样,它们是漆黑的魅影,迷惑了我的双眼。耳中来自地狱的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听得我瑟瑟发抖。在我不知所措时,有人突然拉了我一把,那是另一个我。
一片漆黑中,墨绯从睡梦中惊醒,在惶恐未定之时,又觉得不可思议:我拯救了我自己!怎么可能?就在她还在思考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墨姐,小栎出事了!”随即,“啪”的一声,门开了。一束光照进了房间,驱散了肆意围绕着的黑暗。墨绯的眸孔立即放大,时间似乎也停止了一秒,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百六面前。一脸严肃的望着她:“怎么回事?”
“小栎今天去取货,不知道是谁泄露了风声,把警察招来了。然后,然后……”百六慌张地说不出话来了。
墨绯随手披了件衣服:“走!”
“你疯了,不能去!”百六扯住她的手,微微皱起的眉头警告她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跑不了,老子就自杀。”墨绯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百六震惊了。她愣住了,随后墨绯一把甩开她的手,冲向了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的路灯飞驰而过。速度过快,车里人的心似乎远飘万里,不知所终。那年,她去外地交货。原本这事已经搞好了的,鬼知道在半路回去的途中遇到了警察。那天晚上,一群警察追捕一个男子。原本这事她也懒得管的,只想着回去交代成品。没想到,那男的为了躲避追捕竟然藏到了自己的手下之中。没办法了,这下她无法“明哲保身”了。为了避免过多地和警察纠纷,她还是决定带着他一起撤离。
避开警察回到车上后,墨绯的双眼毫不掩饰地盯着那个刚刚逃过一劫的男人。一条已经洗得褪色的牛仔裤,一件老式的花体恤再加上一头绿毛。可见,这是个社会不良青年。墨绯自嘲般笑了笑,不良青年,显得自己好像不是一路人似的。不是一路人,他们是在治安管理所来来回回走,而自己嘛,是在刀尖上走。
随着车头方向的转移,皎洁的月光缓缓地拂过男人头发半掩着的面孔。那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剑眉下面是一双孤寂到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情感地流露。高挺的鼻梁以及那恰到好处微微收起的鼻翼,抿着的微红双唇以及那稍稍翘起的嘴角,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完美建模师手下惊艳动人的作品。
原本姣好带着丝丝妩媚的瑞凤眼在他的脸上竟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他好像没有丝毫恐惧,也许是放荡不羁惯了,没有察觉致命的危险在悄然逼近。
后来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观察,他还是留下来了。墨绯始终觉得,这里不属于他,他好比是只沾了点泥泞的衣服,洗洗就干净了。可她却是一件已经被人扔进臭水沟里,一件已经渗透了脏水,并且散发着难闻的刺激性气味,让人难以靠近的衣物。
平日相处中,墨绯越发觉得他似乎很了解自己,甚至能大致猜到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或许是新人刚来,想要快速熟悉环境,摸清各部分人员的品性和喜好吧。可墨绯还是在他身上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也能在他的身上看到梦中人的影子。他脖子上挂着银色子弹状的神秘吊坠,总是吸引她的目光,那究竟是藏着什么秘密?
郊外的道路远没有市中心的平坦,凹凸不平的道路将墨绯思绪带了回来。
快到交易地点时,墨绯就听到警鸣声响彻了天穹,原本璀璨的星空也被红蓝光照得格外暗淡。可作为惯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声音,内心波澜不惊。终于到了,一间破旧的仓库被警车围得水泄不通,警察个个都手拿着枪站着车前。墨绯悄悄溜进车底,顺着车子的位置轻车熟路的移动到了仓库里,见到了躲在墙后的小栎,他手里拿着一袋子“货物”。墨绯跑到小栎前,小栎一见到墨绯就感到意外,她还是来了。不等小栎开口,墨绯拉住他的手,眼睛盯着他:
“等下老子引开警察,你乘乱逃走!”小栎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小烁有些担心。
“不用管老子。”墨绯爽快地回答,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可是……”那人决绝的眼神让他欲言又止。
墨绯认定时机,冲了出去,一路狂奔。一群警察包围了上去,甚至开了两枪,但由于距离过大,没有打中。小栎带着货物趁乱逃跑,他时不时回头看她,却早已见不到她的身影了。慢慢停了下来,他默默看着不远处的警车那耀眼的闪光灯。
墨绯跑到了悬崖边上,一切都将结束。警察冲了上来:“墨绯,你跑不了了,赶紧举起手来!”
“老子不打算跑了,但也没打算跟你们回去!”她桀然一笑,笑自己到最后还是要自杀。可生死于她又算什么呢?
随后她转身纵然一跃,跳进了万丈深渊,也跳出了深渊万丈。
她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都说人在死前大脑会飞速闪过一生的事情。而她的大脑中原本丧失了的一部分记忆突然涌现出来。
也许是在死前突然想通了,如果能活下来,她想去了解自己,保护好自己,而不是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
夜晚的星空依旧璀璨夺目,晚风轻拂山岗,抚摸着她的发丝。一大片血泊染红了她皎白的衣裙。以安静的离开赎救喧闹的到来。一颗流星的闪过可以带来一刹那的光亮,她的离开又能带来什么益处?
她这一生不羁放纵,被视若猛虎,亦避如鼠疫。死了,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