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到小区门口,自行车的车胎就爆炸了,也不知是轮胎老化还是负重超载。
安小宁再次抱怨起来:“我靠死胖子,你这破车还能不能行。”
忠一下了车看了眼轮胎,又看了远处的街道。
“嘿嘿,没关系,对面就有一家修理铺,我去补个胎,你先进去吧。”
走到一半,忠一就接到一个电话,随后转头对安小宁说道:“安全帽,我工作室那边有点事,今天就不陪你了,明天再来找你好好喝一场。”
安小宁对比也没说什么,认他而去。
忠一把车子推到修理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了公司。
安小宁站在天府小区门口好半天,一别两年时间看着熟悉的建筑和街道心中五味杂陈。
安小宁拿出了背包里的太阳帽戴在头上,尽量的压低帽檐,不想被邻居们发现自己,低头快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三栋三单元三楼,来到家门口眼前一幕却让他瞳孔收缩,房门旁竟然立着花圈,整面墙壁也被泼满油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门框上还悬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杀人偿命”四个大字。
眼前一切都在刺激着安宁的神经,只感觉天旋地转双手不自觉颤抖。
那场医疗事故涌上心头,手术室,手术刀,鲜血,叫喊,哭泣,打骂。
安小宁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脸色越发苍白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安,是你吗?”
手臂上带着“社区巡查”红袖套的大妈用惊疑不定的目光开口询问。
“哦,原来是李阿姨!”安宁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的天呀,真的是你呀!你怎么被放出来了!”
“啊,不对,你不应该被放出来呀!”
“也不对…你看阿姨这张臭嘴…。”
看到安宁,对方明显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李阿姨,你是有什么事吗?”安宁疑惑的问道。
李阿姨的脸色突然一变,神色紧张,环顾一眼四周后靠在安宁耳边小声嘀咕,
“小安啊,自从你出事以后,就经常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你家,不是泼油漆就是送花圈的,一个个凶神恶煞吓人的很呦!”
李阿姨说完浑身不自主的哆嗦了几下。
听对方这么一说安小宁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小安啊,实在不行你就搬出去住吧,别给自己找麻烦,这样大家也都能安心点,最近这段期间那帮人经常来你家闹事,搞得楼上楼下的邻居都不敢送孩子上学了。”李阿姨说完时刻打量着安小宁的反应。
“行,我知道了。”
安小宁面如冰霜微微点了点头在没说什么,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间。
“哎,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
李阿姨在门外自语,像是替安小宁遭遇感到惋惜,随后抱起墙角的花圈转身下了楼。
房间里到处都铺盖着白色防尘布,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任谁看了都知道房间许久没打扫过了。
客厅茶几上放着把钥匙,上面系着一只粉红色小猪佩奇挂件,安小宁拿起看了许久心中不禁感慨,房间还在,可人早已物是人非。
简单打扫房间过后,他坐在椅子上休息,看着柜子里摆放一座座奖杯和名人合影,思绪再次冲击大脑。
“恭喜安小宁获得中国器官移植大会杰出贡献奖!”
“恭喜安小宁获得第十届医师奖”
“2018年最具影响力医生是…安小宁。”
一切仿佛幻灯片在眼前划过,让他头痛欲裂。
安小宁拉开抽屉,一张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中一对男女十分亲昵的搂在一起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正是安小宁和女朋友顾雪两个人几年前在滑雪场一起合拍的。
他没有继续盯着照片看下去关上抽屉,他怕自己想起曾经的点滴,同样他也接受不了如今的自己。
他觉得胸口像是堵着一团东西喘不过气,站起身走到窗边习惯性的打开窗户,因为顾雪不喜欢烟味,所以每次吸烟都会打开窗户通风,这已经成一种习惯。
点燃香烟猛吸一口瞬间大咳起来肺里面火辣辣的像炸开一样,可能在监狱太长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香烟的味道,就像人一样长时间没有联络在见面也不再会像当初那样熟悉。
第二天上午,凤凰山陵墓。
安宁身着笔挺黑色西装,整个人感觉十分庄重肃穆,手里捧着两束白菊花站在一处墓碑前。
将鲜花放在墓碑旁,脸上写满情绪,痛苦,挣扎,愤恨,惆怅,让人无法形容。
墓碑上贴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照片,碑文上写着汪宝林,于盼云之墓。
于盼云正是安小宁的生母,在自己入狱一年后病重离逝,而照片上的男人却并非他的父亲。
安小宁盯着母亲照片许久,不知何时眼泪低落打在胸前,他快速抹掉泪水掩饰悲伤。
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内心挣扎一阵过后他还是“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沉闷声响,听声音就知道有多用力。
一个头磕罢,他抬起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声音低沉嘶哑略带愤恨的开口说道:
“于盼云,这个头是报答你的生育之恩,虽然你抛夫弃子,对我和父亲不管不顾,伤了父亲的心让他郁郁而终,可毕竟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血缘永远改不掉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他牙齿几乎咬碎情绪很不稳定,心中积压一团怒火随时都能爆发。
他永远接受不了母亲为了物质在自己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狠心离去抛下他和父亲,父亲因此也得下了心病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在自己七岁那年父亲就撒手人寰含恨而终,还是在村里人帮助下草草安葬。
好一会安小宁的情绪才悄悄平复,他又将目光投向男人的照片上,再次重重磕一个头,
“汪先生,这个头是为你,无论我找什么理由也无法改变你因我而死的事实,不过你也真的幸运她能这么爱你,你死了一年她就去找你了。”说完看向母亲遗像像是自嘲更像是讽刺。
汪宝林就是那个让母亲抛夫弃子的男人,安小宁就是给他做手术发生了意外,心脏被手术刀割裂造成死亡,因此吃了两年牢饭。
随后安小宁又重重磕了一个头,沉声说道:
“这个头为我自己,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还自己清白,让陷害我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那场医疗事故,他自己心中清楚,是有人陷害自己,否则不会发生那样低级的错误,再加上医院里议论纷纷,都说自己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矛盾以公报私,并没给自己调查和解释的机会。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只见一流血线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安小宁默默站起驻足良久后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女子来到墓地和安小宁擦肩而过。
女子来到墓碑前摘下眼镜,露出一张有些病态素面朝天的脸。
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挡不住她的美貌,一张漂亮的瓜子脸,鼻子微挺,面部没有半点瑕疵,像一朵圣洁的莲花,美得不可方物,看年纪最多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年轻女子见墓碑旁放着两束鲜花不由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什么下意识回头望去,可那道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女子转过身放下手中鲜花缓缓开口说道:
“爸,我来看你了,您在天上好好看着,我一定给您报仇雪恨。”
眼前这个面如冰霜浑身散发杀气的女子正是死者汪宝林的女儿汪小敏,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胸外科医学硕士,刚刚毕业回国没多久,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查明两年前父亲意外死亡的医疗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