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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发小

方胖子下了摩托车,从车尾箱里取出了一大堆东西来:“这大半年我呆在家里都快闷坏了,你回来正好,晚点咱喝上些酒好好唠唠。”他正说着话,后面来了一辆敞篷的三轮摩托,胖子往后一指:“东西都定好了,是店老板亲自送来的,该弄的事他都会,交给他来就好了,对了,猴子还有点事情,晚些才能到。”

这是我委托胖子定的小水泥房,用来放置骨灰的,这次特意回家,就是为了办三爷爷的事,胖子叫的这个师傅是本地操办这些身后事的,对于这些事情很是娴熟。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村子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近十亩的地,我家有四亩的水田,三四亩的旱地以及一个十来亩的竹林,这个竹林本来是几户人家共有的,很久以前就被爷爷整个买了下来,后来爷爷去世后骨灰就安置在了里面。

我们到了竹林后,我先给爷爷上了香。

店老板是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精瘦老人,他帮忙看了下地方后表示没有问题,就着手操办了,由于我和胖子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知道该讲究些什么,所以一切的事情都由这个老师傅在弄,一直忙到下午五点多才弄完。

送走那个店老板后,我们回到了家里,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胖子帮我收拾了一下房间,现在是五月末,南方的天气早已回暖,所以不需要棉被,我从橱柜里拿出两张毯子,胖子从厨房搬来一个小炉子放在天井,打开一盒他带来的炭团点燃了,我这才注意到他带了很多烧烤的材料,原本我还计划着吃点泡面应付的,现在看来,晚餐还是蛮丰盛的。

胖子在家乡呆了有一年多了,而且他家离我家走路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距离,我想到之前发现有人来过我家里的事,便跟他讲了一下想来如果是有什么人来过他应该能知道一些。

胖子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了我一瓶,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不会吧,老刘,你二叔没有找你吗?”

我喝了一口啤酒略一思索,看来这跟我的猜想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二叔?没有啊,说真的要不是看到有人移动过家里的东西,我压根就不知道有人来过。”

胖子翻动着烧烤网上的鸡翅头也不回的说道:“都上周的事情啦,他先去村长那边打听了家里的事,后来也找我了,跟我拿了你的电话,我以为他会直接联系你呢,看你的样子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啊。”

我也很是觉得奇怪,既然拿了我的电话号码,那就没有理由不打给我啊,毕竟我和他是血亲,家里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胖子见我没有说话,于是接着说道:“他好像发达啦,我看他西装革履的,我带他去老爷子墓前一趟,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头都在那地上磕了个坑,开始我还以为你见过他了呢,所以刚才都没跟你说这事。”

我摇了摇头:“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记得最后一次他回家还跟爷爷闹了矛盾,爷爷还动手打了他,太久了,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既然确认了到过家里的人是当年离开家的二叔,我也就没往心里想太多的了,调转了话题问:“胖子,你跟我说说你那个时候是怎么跟那个太子爷动手的?电话里你都不交代一下,这回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这事我听胖子发过不少次的牢骚,只是每次聊天问到起因,胖子就缄口不言,这次难得在一起了正好逼他好好说说。

这时,胖子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说了一句“你等我,我给你打个光。”说完,跟我说了句:“你看着火先,猴子到了。”说完他就出了大门,我看到他在晒谷场那举着开了灯光的手机挥舞了好一会。

不多时,胖子带着一个只有一米六左右的瘦子走了进来,这个人叫尚从文,光是听这名字就能知道他父母对他在文学上寄予了期望。

由于他从小体型就很弱小,我们在读书的时候就一直叫他猴子,而随着年龄的增加他的体型在同龄人里也没有什么起色,所以这个外号也就一直沿用了下来。

在读初中时候我和胖子因为投缘,本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那时胖子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见着谁不顺眼都要划下道来分个高低,而猴子则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平时话少,而且只顾着学习,跟我们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犹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放学,我和胖子呆在校外的小卖部里吹水打屁,就见到校门口有两个学生打了起来,那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子是一个叫老彪的学生,这人我们认得,跟我们同级而且就在隔壁班,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是这人还跟胖子干过几仗。

矮个子体格非常瘦弱,这人我们也见过几次,跟那高个子是一个班的,平时都是形只影单的,好似被所有人孤立了一般。

见有人打架,我和胖子那是兴奋地不得了,赶忙买了冰棒上去围观。

那老彪下手可真是够黑的,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朝着矮个子头脸上一阵猛锤,那矮个子虽然挨了不少拳头,可两手却紧紧扣住了老彪的腰,一副不将他摔倒誓不罢休的模样。

正可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胖子瞧了一会就不由得嘀咕着那矮个子不够狠,别看老彪一个劲地朝他脸上猛揍,可那矮个子也不傻,挨了几拳后,整个头都埋在老彪胸口,护住了重要的部位,老彪后面那几拳都落在了他的肩背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实际杀伤,而老彪此时可谓是下盘大开,那矮个子好几次握紧了拳头都没往他要害下手。

那矮个子虽然体型瘦小,却也有一股蛮力,硬是顶着老彪逼进了好几步,待后背又挨了老彪一下手肘的时候,就见他整个人猛地往下一钻,肩膀抵在了老彪的胯下,居然将那老彪扛了起来,老彪失了重心,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终究还是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被摔在了地上。

我和胖子忍不住喝了声彩,胖子更是鼓起掌来。

老彪被摔了个鼻青脸肿,想找回场子,于是朝着一边呼喝,这时人群里跑出两个人来,这两人我们也认得,是那老彪的死党。

那两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没一会就将矮个子给制住了。

老彪一边抽那矮个子耳光,一边骂骂咧咧:“就骂你妈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有种啊……”

矮个子虽然双手被制住,却依旧不肯干休,一下一下地往老彪脸上吐口水,依稀可见嘴角都被打破了,鲜血随着巴掌拍落散了个满脸。

胖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招呼了一声,我立即会意,二人冲了上去打了个痛快。

哪料到第二天,胖子就被叫去了德育处,跟那老彪一起都给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这种处分可大可小,一旦学校严抓纪律,胖子肯定就会由留校察看变为劝退。

可没过两天,这处分就给撤销了。

我问了几位关系比较好的老师,这才得知,是一个叫做尚从文的学生,主动承担了那次学校门口斗殴的责任,并声明此次的冲突胖子并不是主谋。

那矮个子自然就是猴子尚从文了,由于他平时表现好,而且成绩一直也名列前茅,学校只给了他一个记过的处分,这事就算是做了个了结。

当然,话分两头,自此这位猴子同志也算是成了我们的人。

我和胖子是全校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在我们看来,迟到早退已经不算是什么不良举动,翘课泡网吧才是我和胖子的标配,虽然后来我们三番两次地拉上了猴子,可是猴子的成绩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保持在年纪的前列。

作为经常泡网吧的学生,零花钱自然就显得有些拮据,好在猴子有几分经商天赋,在他的授意下我们在课室里搞起了小卖部,学生没多少零花钱,尤其是这个偏僻的地方,一些抽烟的学生根本买不起整包的香烟,这就让胖子看到了商机,于是备上一包,一些相熟的学生就会找我们买上一两根,后来瓜子、辣条、火腿肠什么的也直接上。

我们的书柜里压根就没几本书,全是各式各样的零食,胖子还为此给我们的书桌都装上了小锁头,自任为财会总监,整天腰间就挂着三个小钥匙,腆着肚子出入各个男厕所,见到放水的同志,就一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来一句:“哥们,来一根么?”因为“有钱有势”所以那个时候我们三在学校可谓是风云人物。

后来,在我高二那年到了省城后做了插班生,因为选报了美术才顺利参加了高考,胖子高中读完后就没读书了,当了两年兵后又在外面混了几年,工作一直也不如意,唯有这猴子非常出息, 考上了魔都一所知名大学就读中文系,成绩也是非常突出,现在早已通过保研混在什么教授门下实习。

我跟他有五六年没见了,听说这次他回家比我还早了一个月,是带着小组任务回来的,而非常巧合的是,他的任务就在清水河村这一带,前些时候带着几个老学究在地里测量了好一阵,村里流言四起,这个说是要弄新铁路啦,通高铁啦,那个说土地要征收啦,规划旅游区啦,什么的都有。

这时胖子带着猴子走了进来,猴子歉然说道:“刘哥,你这边一路走来真难辨认,草都腰那么高了,我都看不出哪里是有路的。”

猴子是开着车来的,那是他大伯家的第九手小轿车,一路开过来下了乡道走村道,村道的路还好些偶尔有自行车和摩托走走路况还过得去,一旦从村道下来开进我家这边的小路,那真是整个车都没入了草丛里,如果有个航拍搞个照片,整就一个丛林旧车凶案现场一样。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五六年过去了,这猴子还跟以前一样,瘦不垃圾的,要是那青年的脸面给返修年轻些,保准背个书包就能混进中学校园。

我上前跟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这小子轻的跟泡沫玩偶一样直接挂在了我身上。

三人重新落座,我依旧不依不饶,要胖子交代清楚那个动手的原因,猴子问明缘由后也一起加入了劝招的行列。

胖子抵挡不住只能从实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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