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磕了个头,素儿流着泪恳求:"好格格,求您大发慈悲,让素儿留下来照顾小格格吧,奴婢瞧着小格格现在这般境况,实在心疼也放心不下……"
朱赫塔娜闻言,心知素儿由疆北跟着怀袖入京,必定是侍主情深,亲手将她挽扶起来。
“好丫头!我知你的心思,想必是你主子前些日带了信儿给我说接你入宫的事儿,叫你听去了。
可即便你日后可随着你主子入宫来伺候,也需先向内务府备下名儿,行完了手续方才能入宫内跟着你主子住,宫内有宫内的规矩,不可随意留人。”
朱赫塔娜带着几个侍女行至前殿时,文武百官正安静候于殿内,正聚精会神听容若讲述遇险的前后经过。
原来朱赫塔娜听闻侍卫报说容若回京了,跪在午门外叩请觐见。
朱赫塔娜先前还以为自己听差了,可当亲眼瞧着容若当真走进大殿,跪拜在康熙的龙椅前时,她心中的第一个闪念便是怀袖。
趁着众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容若身上的时候,朱赫塔娜偷偷赶向怀袖的清芷宫,正撞上私自奔出宫门的怀袖,方才有了这一番苦心相劝。
此时,康熙命人为容若搬来了软椅,就放在自己的龙椅旁,命容若仔仔细细将前后经过讲述出来。
原来,容若在绘制地图时,经盛京,跨漠河,行至额木尔河口附近的山脉时候,夜晚宿营突然遭遇雪崩。
当时事发突然,容若等一百多绘制地图的随行官员都被大雪掩埋,只有少数被雪冲下山坡的士兵有幸生还。
而雪崩当时,容若正在帐篷内秉烛整理白天收集来的资料,听见头顶有轰隆隆的巨响,只以为又有野兽出没,将黑熊皮大氅往身上一裹,提起弓箭还没跨出帐篷门,整个人连带帐篷一同被突然扑下来的大雪埋了起来。
容若当时便被大雪掩埋而窒息昏厥,后来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时,却已经在距离雅克萨更北方的极寒之地亚库次克的一个偏僻村落的猎户家里。
容若后来听猎户讲述说,那次雪崩,惊醒了山里许多准备冬眠的黑瞎子(黑熊的东北方言)纷纷出洞觅食。
当时有一个黑瞎子嗅到了冰雪下面容若的气味,便用巨大的利爪猛力向雪里刨。
眼看就要将容若挖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这家的老猎户进山打猎,一箭正射中熊瞎子的左眼,熊瞎子疼地带着箭就向山里跑。
老猎户本打算去追熊瞎子,可经过被熊瞎子挖过的地方时,突然看见了埋在雪里的容若,老猎户将容若从雪里挖出来,发现他居然还有气息,就将他背回了家里。
顾贞观不禁问道:“那你何不手书一封信,叫那猎户带着向疆北大营求兵营救?”
容若无奈摇头:“我当时性命是保住了,可醒来的时候四肢却皆不能动,而且跟那老猎户一家语言又不通,他们讲的是罗刹国的语言,我只知道他们救了我,而且每天给我喂一些又酸又苦的药汤,至于他们是谁,我身在何处,什么都不知道。”
又有官员问:“那你跟他们说不懂话,却如何叫他们送你回来呢?”
容若笑了笑继续道:“后来养病的时日久了,他们日常的语言我也半蒙半猜懂了一些,老猎户告诉我,我们遭遇到了雪崩,我的手脚被严重冻伤,他用当地的土办法给我医治,至于能不能治好,他也不知道。
也算我命不该绝,老猎户说,如果我的手脚医不好,他或许还会把我敲晕了扔回大山里喂狼。”
张廷玉不解问道:“他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了你,为何还要将你扔掉?”
“他们那里还属于民风未开化的荒蛮村落,没有文化,有的只是他们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他认为我如果失去了四肢,就相当于废人一个,与其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让我痛痛快快死了呢!其实也不怪那老猎户,他也是为我着想。”
康熙缓缓点头问道:“你的伤养了多久?”
容若起身拱手道:“回万岁爷,微臣养了将近两个月方才痊愈。”
康熙将容若的肩膀按坐在软椅上,沉声道:“你此去九死一生,着实辛苦,且先前已由葛吉泰老将军带回了你绘制的完整疆域图,朕看过后着实感动!
当即为你记下大功一件,且赦免了你全家,如今你阿玛纳兰明珠虽然官位未复,却已搬回了你家旧宅居住。”
容若闻听,立刻跪地磕头。
康熙也站起身,命人在恭亲王常宁的宴桌旁边再设立了一张金龙大宴桌。
常宁站起身拉住容若的手对康熙道:“皇兄,今日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就让容大人与臣弟同桌饮宴,臣弟也想跟容大人好生聊聊那边儿的风土人情,一起坐着也热闹些!”
康熙闻言,点头笑道:“朕今日高兴,就依你吧!”
常宁一听,喜滋滋将容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亲手将他杯中斟满玉酿。
“容大人,这一路多叵测,本王当初有幸为你斟第一杯酒送行,如今亦有幸为你斟第一杯庆功酒,当真荣幸之至呀!”
常宁说话时,却没等容若一起,自己先将杯中酒一干为尽。
容若本欲举杯,见常宁如此,只以为他是为自己高兴,便也不以为意。
此时,康熙笑道:“今日容大人得意凯旋回朝,朕心中甚悦,且今日又正赶上朕之爱妃的册封大典,朕欲传毓妃进殿与众臣同庆!”
康熙话刚落,站在其身侧的李德全高声传唤道:“请毓妃娘娘……”外间的太监一声一声向后宫传去。
容若听闻康熙称“裕妃”不禁低声向常宁询问:“王爷,这裕妃娘娘不是早年间就封妃了吗?”
而坐在对面的顾贞观和张廷玉等人,听见康熙这句话,也都同时面带忧色地看向容若。
而容若却并未察觉,只等着常宁的话。
常宁心里一阵疼,伸手握住容若握着酒杯的手,低着头道:“且别问,一时等到这位娘娘来了,你只管磕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