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听了郑伦的话,竟然大笑道:“早就听闻二师兄郑伦是个忠义之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要更正一下,将我逐出师门是师傅的决定,我自问并未有什么错,后来我专门为了此事去找他,可他竟然连我的面都不见。后来哪吒杀我大哥之事发生,他又代表阐教来东海寻我,主动提出用三年师恩换取阐教众仙的宝物,我也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于我有传道大恩,可是我却都还给了他,所以我们彼此之间已经是两不相欠。”
说到最后,敖丙的声音竟然有些低沉,可是这种低沉只是保持了短短一瞬,然后就被敖丙隐藏了起来。
郑伦显然没有注意敖丙那一丝被隐藏的低沉,不由喝道:“胡说!师傅的恩情难道说还就还得了吗?你难道不知道师父那样做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吗?哼,不要说你是小小的紫府修士,就算你是金仙,难道就能私自扣下阐教群仙的那些宝物吗?我可告诉你,如果你真敢那样做的话,我敢保证阐教教主一定会亲自出手,将你灭杀,并将宝物从你手中夺回来。所以,你要知道,师傅之所以受到阐教群仙的嘲弄,完全都是因为你!可你竟然还自鸣得意,自以为偿还了师傅的恩情,嘿嘿,我真为师傅因你而受到的这些委屈而感到不值。我真为你感到耻辱,亏你还自称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真是玷辱了这个名声。”
敖丙听完郑伦的话,不由得浑身一震,觉得郑伦所说句句在理,顿时如梦初醒,方知自己是被一时的嗔怨所蒙蔽,竟然还没有郑伦看的透彻,不由苦笑着说道:“师兄所言不错,的确是我愧对师傅,师傅对我如此情深,我却对他老人家心生怨言,实在是汗颜无地,如非被师兄点醒,恐怕我不知何时才能醒悟?师兄之恩,敖丙没齿难忘。”
说完之后,敖丙郑重的向郑伦行了一个礼。
郑伦却是嘿嘿一阵苦笑,黯然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其实我也是被师傅逐出师门了,这些日子以来正是因为苦苦揣摩师傅的良苦用心,才大胆得出刚才的结论。”
敖丙不由一惊,失声问道:“师傅竟然也把师兄给逐出师门了?这是为什么?因为现在在师傅的门下,只有你自己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如果他老人家把你也给逐出门墙,那岂不是连个传承者都没有了吗?”
郑伦叹道:“何尝不是如此?但是师傅却决意要离开阐教,前往西方拜访名师,其实西方哪有什么名师?这世上难道还会有比三清圣人更加高明的名师?分明是师傅他老人家为自己脱离阐教而寻找的一个借口。更何况,师傅在临走的时候,还特别向我交代,我现在已非阐教弟子,要我一定尽忠报国,以后如与阐教门人遭遇,不用顾念昔日同门之谊。我这才联想起师傅当初为何非要用传道大恩为阐教众仙换取法宝,觉得师傅他老人家肯定知道日后阐教将会与我们为敌,为了不致让我们为难,这才以向西方寻求名师为由离开阐教。所以此事想来,其实也不能全怪你,但却是从你开始,却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完之后就再次目光霍霍的看向敖丙,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却不料敖丙却是平静的说道:“此事师兄不必忧虑,其实师傅向西方寻访名师是迟早要发生的,因为师傅他老人家的归宿就在西方教,而西方自然也会有圣人,而且那两位圣人的神通修为也绝不会比三清圣人差多少。其实师傅之所以执意要去西方,还是小弟我将西方有圣人的隐情告诉师傅的。”
“什么?原来一切竟然是你起的头,敖丙,我可告诉你,师傅他老人家如果真的寻到了圣人,并且真的像你所说,他老人家的归宿就是西方教,那咱们之间还有话说,假如你对师傅所言有半句虚假,休怪郑某翻脸无情。”
郑伦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寒芒,对着敖丙大声说道。
敖丙淡淡一笑道:“师兄放心就是,我怎么可能拿师傅的未来开玩笑?一旦我对师傅所言不实,愿割下这颗脑袋谢罪。其实不止是师傅,阐教还有好几名金仙与西方有缘。算了,此事一时也说不清楚,咱们且先说妲己姑娘的事情。刚才小弟已向你证实妲己姑娘的话,不知你是否愿意相信?”
郑伦呵呵笑道:“既然是信义著四海的东海三太子之言,郑某自然相信。我这就去禀告侯爷。”
郑伦说完之后就向敖丙和妲己一抱拳,匆匆走进了冀州侯府内。
不多时,就见冀州侯苏护率领着一支亲卫军到来,指着妲己喝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蛊惑人心,自称是我女妲己。现在妲己贵为我朝王后,尽人皆知,我念你修行不已,本不予追究,放你离去,怎奈你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又惑我大将,速速离去,否则的话可不要怪刀枪无眼。到时候多年修行毁于一旦,噬脐何及?”
却见妲己泪眼盈盈的说道:“爹爹,女儿是妲己,真的是妲己呀。难道爹爹不认识女儿了吗?难道爹爹不记得过往种种了吗?那是女儿三岁的时候,刚刚有了记忆,爹爹你一有空了,就把女儿扛在肩头,还带着女儿到军营里看士兵训练,爹爹那时候还说要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女将军呢……”
妲己接下来便把自己这一生与家人在一起的一些点滴记忆说了出来,由于她对那一段段记忆都含着浓浓的深情,再加上本身说起来也是悦耳动听,所以一件件的事情娓娓道来,都让人深信不疑,而说到动情处,也都能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并非是妲己可以使用了什么手段,这种信任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浑然天成,与她的神女身份丝丝入扣,没有任何一分的不契合。
所以一时之间,整个冀州侯府外尽皆是一片叹息之声,甚至还有不少军士的泪水都已经打湿了衣衫。
即便是郑伦也没有例外,他也不住的唏嘘,感叹妲己这样一个柔弱多情的女子,竟然被千年狐妖所害,几乎连魂魄都不保,更加可恨那狐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蛊惑天子坐下种种恶事,败坏成汤天下,同时也可怜面前的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因为她竟然替别人背下了那么多原本就不该由她承受的骂名。
敖丙的心中却是充满了不满,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纯洁少女竟然无辜的成为了圣人们博弈的牺牲品?为什么阐教高层竟然把目光放在了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难道只是因为她具备了祸国殃民的容貌?或者是因为她是冀州侯苏护之女?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可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不能随便剥夺一个清纯美丽、贤良淑德且又拥有爱心的女孩子的生命吧?即便是她命该如此,总不能就这样白白被狐妖摄去了生命,最后竟然真灵泯灭,连喊冤叫屈的机会都没有吧?
“所谓的圣人,难道就是这样为了所谓天数而视这些平凡人为蝼蚁的顶级高手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吗?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没有感情,却为何又要维护教派以及门下弟子的利益呢?如果真的是这样,元始天尊就该看着两教仙人互相争持而不去插手,可是在我前世对《封神榜》的记忆中,这位圣人为了门下弟子的命运,竟然亲自出手灭杀三霄娘娘,破了九曲黄河阵,如果他不出手的话,恐怕十二金仙从此将不复存在,而这场所谓的天数自然也就成了一场笑话。”
敖丙默然无言,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想下去,暗暗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元始天尊出手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所谓的天数气运,也就是说,天数气运并非是天道运行的规则,或者不只是天道运行的规则,其实圣人完全可以干预、甚至还可以扭转天数气运!如果照这样说的话,那我将来如果成就圣人,是不是也能改变阐截两教甚至整个商周战场的气运?其实从妲己复活、石矶保命等事情看来,天数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的希望。”
敖丙想到这里,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因为从他的本来意愿上,真的不想因为天庭封神一事而引发截教灭亡、甚至是天下万民因为商周朝代更迭而处于离乱的局面。
“如果我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阻止万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或者最大程度避免更多的人被战乱所波及,也能挽救我截教灭亡的命运,这该是多么大的善举?多么丰厚的功德!更何况,我还借此保住了我的亲人朋友,教训了阐教那些道貌岸然的阴谋家、野心家和所谓的道德之士。”
敖丙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通过与阐教众仙的那一场冲突,自己现在已经被彻底逼上了绝路,只有拼死一搏,让自己成为圣人,与通天教主联手,改变所谓的天数命运,挽救截教那些精英力量的性命,保住成汤天下不失,才有可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看来我以后应该加紧苦修了,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否则封神大战之后截教灭亡的悲剧依然会重演,改朝换代带来的战争灾难依然无法避免,而因为我的出现,可能我四海龙宫都无法得以在这场灾难中保全。”
敖丙捏了捏拳头,默默的想道。
而就在敖丙出神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却猛然听的苏护一声大喝:“你这妖女休要仗着窃取了我女儿的一些记忆就拿这套说辞来骗取我的信任,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侯对你不客气了,郑伦,擒下此女,将她镇压在涿鹿山的地穴之中。”
郑伦不由浑身一震,事到如今,面前这位女子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苏护的女儿妲己,可是对方竟然仍然坚持要这样做,实在有些太过绝情,甚至都有一些灭绝人性。郑伦深深看了苏护一眼,见对方表情严肃,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姑娘,你要现在退走,郑某还可力保救你一命,可是如果你非要坚持,就不要怪郑某不客气了。”郑伦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对妲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