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丽江古城,巷子里弥漫着青苔和瓦楞散发出的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
一条巷子将古城和商业街连接起来,巷头寂静安宁,巷尾热闹非凡,两头看似水火不容却又互不打扰,十分和谐。
巷子口,两小无猜拉着小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摇着,无聊地打发着时间。他们乖巧地站在两位男人身旁,圆溜溜的小眼睛时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时而盯着首饰精品店里拥挤的人群,似乎在寻找早在半小时前就已挤进首饰精品店的母亲。
“妈妈怎么还不出来呀……”小女孩蹲在地上,用肉嘟嘟的小手撑着可爱的脸蛋,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
小女孩叫曲婉汝,商界精英曲云破的独女。曲云破所掌管的曲氏集团为中国前20强企业,现排名第八。
“应该快了吧。”曲婉汝身旁的曲云破宠溺地摸了摸曲婉汝的头,温柔地哄道。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师傅从巷子深处走来,声音越来越近,他每天穿梭在巷子里和巷子外的两个“世界”,人似乎也变得更加明朗,虽已年过半百,但看样子十分有精气神。
“爸爸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小男孩回头看着师傅越走越近,再看那推车里个个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他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着急地说道,像是迫不及待要拉住甜甜的梦。
小男孩叫夏晨熙,商界精英夏长空的独子。夏长空所掌管的盛夏娱乐集团同为中国前20强企业,排名第五。
“好。”夏长空牵着夏晨熙的手走近卖糖葫芦的师傅,礼貌地说:“你好,两串糖葫芦。”
“好嘞。谢谢先生光临,祝您财源滚滚。”卖糖葫芦的师傅微微弓着身子,双手接过夏长空手里的钱,又见夏长空一身商人打扮,微笑着祝福道。接着,他从摊位上拿了两串糖葫芦,递到夏晨熙面前,慈祥地笑着说:“小朋友,拿好咯。”
“谢谢叔叔。”夏晨熙对师傅调皮地笑了笑,接过糖葫芦,转身跑向曲婉汝“婉汝,给你。”他半蹲着,笑着将糖葫芦递到正蹲在地上看着石板路发呆的曲婉汝面前。
“谢谢你呀。好漂亮的糖葫芦。”曲婉汝接过糖葫芦,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后开始品尝起来。
“久等啦。”两位女人拎着满手的袋子,先后从首饰精品店里出来。
先出来的那一位叫董舒苒,多年前为一个化妆品小公司的CEO,现其公司在盛夏集团旗下,嫁给夏长空后开始做家庭主妇。
后面一位叫芝兰,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曾经红极一时,获奖无数。在一次商业活动中,芝兰与曲破云一见钟情。
“看来收获颇丰啊。”曲云破看着一手拎着三五袋首饰品的芝兰调侃道,眼里是将要溢出的爱意。
“收获颇丰呀。”满嘴的糖葫芦还来不及咽下,曲婉汝便笑着附和道,勉强能让人听清说了些什么。
“妈妈可是连你的嫁妆都挑好了哦。”芝兰蹲下,轻轻捏了捏曲婉汝被糖葫芦塞得鼓鼓的脸颊,玩笑道,语气里掩藏不住满满的溺爱。
“嫁妆。”曲婉汝懵懂地点点头。“那又是什么呢?”她终究耐不住疑惑的心,好奇地问道。
“就是将来我们当爸爸妈妈的时候,你的爸爸妈妈就要把这些都送给我们。”夏晨熙插话道,他又转身对芝兰说“阿姨,我能提前看看是什么吗?”
“啊……”芝兰一时语塞,小孩子的脑回路,有时候确实有点无厘头。
夏家夫妇和曲云破都因为夏晨熙突如其来的“童言无忌”笑出声来。
“别急,等你们长大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夏长空摸摸夏晨熙的头玩笑道,却又看向曲云破,试探着他的想法。
曲云破感受到夏长空的目光,低头看向正专注地吃冰糖葫芦的女儿,宠溺地笑了笑,接着他牵起女儿的手,温柔地说道。“好,我们出发吧。”
这是舍不得嫁啊……还好我生的是儿子,夏长空暗自庆幸着,颇有深意地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女。
走了一段路,曲婉汝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松开爸爸的手,跑向身后的妈妈。“妈妈妈妈,我想拿着我的“嫁妆”。”她将双手举得高高的,急切得想要拿到自己的“嫁妆”。
芝兰点点头,将自己手里最轻的一个饰品袋递给曲婉汝,温柔地说:“好。拿好咯。”
曲婉汝接过饰品袋,小跑着上前拍了拍夏晨熙的肩。
“晨熙哥哥,这个送给你。”曲婉汝害羞地将饰品袋递到夏晨熙面前。
“谢谢婉汝。”夏晨熙大方地接过曲婉汝手里的饰品袋,对他她友好地笑着。
“你要一直戴着它哦,这样以后别的姐姐妹妹就不会抢走你了。”曲婉汝笑着要求道。
“我最喜欢婉汝了。”夏晨熙笑着。
满足自己的心愿后,曲婉汝满足地跟在爸爸妈妈的身后。
“汪”一条巷子口有一只小狗朝曲婉汝叫了声。
“咦?”曲婉汝转身好奇地看着身前的小狗。
小狗眨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她手上握着的糖葫芦,伸出舌头,尾巴不停地摇动。
“你也想吃吗?”曲婉汝温柔地问道。
她缓缓地蹲下,将糖葫芦递到小狗跟前,小狗上前用鼻子嗅了嗅,又抬头试探了下曲婉汝,确认安全后开始大胆地吃起来。
曲婉汝看着身前可爱的小狗甜甜地笑着,她又学着父母平时喂她吃东西的语气说道:“慢点吃,不着急,没人跟你抢哦。”
忽然,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带着口罩的叔叔正抱着她快速朝巷子深处跑去。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放我下来!唔……”曲婉汝慌乱地大喊,她疯狂地在男人怀里挣扎。男人慌忙地从裤兜里拿出手帕捂住她的嘴,曲婉汝只感觉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晕了过去。
男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人发现后低头看着怀里精致可爱的小女孩,既为难又心疼。“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叔叔也是按指令办事,迫不得已啊。”他温柔地抚了抚安静地躺在自己怀中的小女孩的头发,睡着的曲婉汝看上去特别乖巧。男人无奈的摇摇头,抱着曲婉汝继续往目的地方向走去。
午夜,听着耳边渐渐清晰的虫鸣声,曲婉汝在一片阔大的田野里醒来。
她坐起身,用肉肉的小手揉了揉眼睛,过了大约10秒,视线才逐渐清晰。
“这里是哪……”
曲婉汝略微艰难地站起身,环顾着四周,没有一个人,她抬头看着压抑的天空,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一个逃不出的囚笼之中。
无助感如同洪水猛兽般侵占曲婉汝的全身,她不住开始大哭。
“爸爸妈妈!……晨熙哥哥!…夏爸爸夏妈妈!……呜……你们在哪……”
任凭她怎么叫喊,没有人回应。
午夜的冷风,吹得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期望爸爸妈妈能在下一秒出现,他们只是在和她玩捉迷藏。
“爸爸妈妈!……你们快来带我回家……我好害怕……”曲婉汝哭喊着,直到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一张纸条从她的衣兜里掉出。
曲婉汝抽泣着,拿起纸条打开查看。
“一直……向木……方向走……”曲婉汝念出纸条上她会认读的字,她的声音已经沙哑。
纸条上赫然写着“一直向木棍的方向走的字样,她知道这可能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线索。在她左边一米处,插着一根大约50厘米的木棍。
“爸爸妈妈……等等我。”她走到木棍旁,望着木棍所指的远方又抱紧了一直抱着怀中的兔子玩偶。“别怕,我们一起加油。”
……
曲婉汝终于按照木棍所指的方向走出了田野,隔一条马路就是一个小镇。
她费力的爬上马路缘,观察了下四周。
“没有红绿灯啊……”曲婉汝疑惑道,望着宽阔且空荡的马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再三犹豫后,她决定横穿马路。
“滴——”正当她走到马路正中央,一辆小货车向她驶来。
……
好疼……爸爸妈妈,婉汝认输了……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回家……眼前的一切如同上午在叔叔的怀里一样慢慢变得模糊,只是这一次,曲婉汝感觉到来自全身的剧烈疼痛,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一股困意来袭,伴随着清晰的疼痛,曲婉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还以为撞死只野猫,怎么是个小孩。”货车司机懊恼地看着倒在水泥地上的曲婉汝,他蹲下身查看曲婉汝状况,除了头部出血,手脚部分擦伤之外,没有其他外伤。
从车上拿了应急药箱,简单地给曲婉汝包扎了一下。
货车司机看着后座睡着的曲婉汝,内疚且心虚地说。“对不起啊小朋友,叔叔连夜运货很辛苦,刚才看这条马路没什么人,不小心打了个盹。幸好叔叔很多年前在部队学过一些本事,帮你把血止住了……叔叔现在真的很后悔,对不起小朋友……看你一个小孩子半夜在这么偏僻的马路上,应该是个孤儿,这年头,一些贫穷人家养不起孩子就扔,真是作孽……叔叔只能把你送到附近的一个小镇,咱本身就是这样一条孤儿命,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的运数了。”
那晚,货车司机把曲婉汝放在了小镇巷子口的一处青瓦墙角便离开了。
……
清晨,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濛濛细雨。一位小女孩蜷缩在一户人家门前的青瓦墙角,头上缠着略微渗血的绷带,因为寒冷在睡梦中微微颤抖着。
许久,房门被打开,这户人家的男人每天要起早给自己的三个孩子买早餐。
男人看见缩在青瓦墙角的女孩,心疼不已,便把她抱进屋照顾。
孰知这女孩醒来谁也记不清,男人与家人几番商量后,便将她收养了下来。
男人称因是在清晨的雨中缘起,便唤作“顾雨曦”。
……
小镇的生活虽然不比大城市的繁华多彩,却有着难能可贵的简单与纯粹,即使家里比较贫穷还有四个孩子,家人们一致及时行乐,安贫乐道的生活态度,使得这个家温暖又幸福,也使顾雨曦在丽江县的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直到有一天……
“雨曦。”顾慈溪坐在木椅子上温柔地唤着顾雨曦。
“来啦,爸爸。”顾雨曦从里屋出来,乖巧地答应道。
“雨曦……六年过去,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顾慈溪握着顾雨曦的手腕,细心端详着顾雨曦的脸蛋温柔道:“越来越漂亮了。”
“爸爸,干嘛说这些啊……”顾雨曦低头害羞地笑了笑,接着她坏笑着猜测道:“你是不是又干什么事情让妈妈不高兴了?”
顾慈溪微笑着摇摇头,看向门前在那站立了几十年的青瓦白墙,颇有深意地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取名叫顾雨曦吗?”
顾雨曦顺着顾慈溪的眼神,望向门前的青瓦白墙,意识到父亲似乎有话和自己说,她接着问道:“为什么?”
“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我们就在这面青瓦墙前认识了。那时候你淋了一夜的雨,发着高烧,我们轮流照顾了你好久,等你醒来时,发现你什么都记不清了。”顾慈溪耐心地解释道。
“那……爸爸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送走我?”顾雨曦明白了顾慈溪话里有话,却又想抓住心中的最后一丝期望,她急切地问道。
“对不起。家里经济条件有限,负担不起四个孩子,小宝的病也越来越严重,必须要治疗。不过没关系,我和妈妈商量了很久打算把你送到上海的一个艺术学校,雨曦从小就对音乐特别敏感,会随着音乐舞动也会自己编小曲子,爸爸妈妈都觉得你特别有天赋。那里会有新的小伙伴,公司会给你安排工作,这样你的生活有了保障。就算……”顾慈溪顿了顿,沉重地说道:“就算最后被送到福利院,那里的生活水平,也比这里的要好上很多。”
顾慈溪不敢直视顾雨曦的眼睛,他害怕她的责备,更不忍见她伤心为难。他只听见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最后,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过了许久,顾雨曦带着颤抖的气音开口。
“好……爸爸,我知道了。”她没有爆发自己的情绪,也倔强地不让自己流下一滴泪,转身朝里屋走去。
顾雨曦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在世的无常与无奈,原来父亲一直没把自己当作亲人,当这个家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就是那个理所应当的牺牲者。
这场好比“骨肉至亲”的生离和“舍生取义”的壮举,留给她的只是破灭的希望和无尽的伤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