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大厅里等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看到周复生过来,周落之重新打电话给周复生,提示音里一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还是没有接?”
“没有。”周落之渐渐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一些不安。
“会不会是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不会的,就算是这样,爸爸也会回一个电话给我,不会像这次这样这么多个电话都没有人接的情况出现。”周落之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渐渐开始担心。
“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妈妈看。”
周落之点点头,拨了林萍的号码。
“妈妈,爸爸有没有回家?”
“还没,他还没去接你?之前打电话来说接了你一起回来。”
“可能路上有些堵车吧,我这边也刚结束不久,他还没有过来。”
“你打电话问问他看。”
“打过了,每人接,我担心……”
“别乱想,没事的,你再等等,我打电话看看。”
林萍接到周复生的电话说晚饭不回家吃了,她一个就随便吃了点什么将就,外面下雨,也不能出去,林萍吃完就看电视,打了个电话问周复生是不是晚上接周落之回来, 他说是,现在还没有接到,林萍心里也开始担心。
她拨了周复生的电话,也是一直都没有人接。
握着手机的手渐渐开始发抖,还是一遍一遍地重播。
“喂?老周……”电话突然被接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周复生的家属么?”
“是……是的,我是他妻子。”
“您丈夫现在正在抢救,请您马上到医院来一下。”
“什么!”
对方重复了一便,林萍握着的手机一下子从手中脱落,人瘫坐在了地上。
“您丈夫出了车祸,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您需要过来一下,可能……要最好准备。”
这是医院里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擦掉眼泪,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地下楼打车,雨天打车不容易,拦了好几辆都没有拦到。
林萍冲到路中间,也不管危险,直接拦了一辆车:“麻烦……麻烦你带我去人民医院,我……我丈夫……丈夫他出事了,麻烦你带我过去吧……”说完泣不成声。
车上是一家人,看到这个陌生的女人这样悲痛的样子,就赶紧让她上车,往医院方向开去。
同一时间的周落之还在大厅里等周复生,外面进来一些人说着:“建国路那里发生了车祸,两辆轿车和一辆开车撞上了,堵了大半天,来就迟了。”
“没事没事,你来了就好了,快上去快上去,大家都到了。”
周落之听着他们的话,大脑一片空白。
建国路……不就是往KTV来的方向?
周落之的瞳孔瞬间增大,立马重新打电话给林萍。
“妈妈……爸爸是不是出事了?”
林萍还没有张口,就已经泪如雨下,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来人民……医院,他还在……抢救……”
周落之的心一紧,推开人就往门口跑去。
“阿之,你去哪里?”
叶晓和宋晨发现不对劲,周落之没有伞直接冲出去,两人相视一眼,拿起伞就追周落之。
在雨中看到周落之冒雨拦车,宋晨和叶晓追上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租车!”叶晓帮着拦了一辆车,三人坐上去。
“师傅,人民医院,麻烦快一些。”
“阿之,你先镇定一下。”叶晓和宋晨已经能够猜到是什么事情,但是这样的事情谁都是希望能够有好结果。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爸爸人这么好,好人自有好报,不会有事的……”
周落之不停地安慰自己,越想心里越慌。
叶晓和宋晨紧紧地握着周落之的手,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周落之一路跌撞地问到了周复生所在的手术室,跑过去时林萍已经在了。
她远远地看到林萍瘦小的身子,忍着眼泪走过去。
“妈妈……”
林萍一看是周落之,紧紧抱住了她:“你爸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手术室的灯暗下来,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沉重。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或许这句话也是医生最不愿意说的话吧。
林萍听到整个人昏了过去,好在叶晓和宋晨扶住了。
“阿姨,阿姨……”
护士人员将林萍扶到了一张床上让她休息。
“不会的,不会的,医生,你再努力努力,我爸爸不会有事的,你再救救他啊,医生……”
医生摇摇头,后面的护士将周复生推出来。
“爸爸爸爸……是我啊,我是小之啊,爸爸,醒醒啊……”周落之趴在周复生旁边,使劲地摇晃他,希望他能够醒来。
“医生,我求求你再救救他啊……爸爸……”
叶晓和宋晨在一旁也忍不住落泪。
这对周落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她突然站起来冲到了走廊尽头,打开窗户。
“周落之!”夏墨和夏青夫妇刚好赶到,夏墨看周落之就要爬上去,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周落之。
“你疯了,镇定一些!”
周落之转头看到是夏墨,大声地哭喊:“是我害了爸爸,如果不让他来接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是我害死了他,你让我也去死吧,夏墨……”
“这不是你的错,周落之,你不要怪自己,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你这么轻易说去死,林阿姨怎么办?”
“我不知道,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啊,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让我也去死吧……”
“你以为这样周叔叔就能醒过来么,你这样子他怎么安心走!”夏墨想让周落之从自责中走出来,可是毫无办法。
“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周落之瘫软在夏墨怀中。
夏墨接到宋晨电话的时候,一家人还在外面吃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立马就过来了,刚到就看到周落之这个样子。
“林阿姨呢?”夏墨扶着周落之,过来就没有看到林萍,已经让宋晨和叶晓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会和她们联系。
“妈妈……”周落之醒悟过来,推开夏墨,想要去找林萍,却发现脚上早就已经没有力气,打了个趔趄又继续去找。
“护士,有没有看到我妈妈,就是头发这样子的,穿着一件白色外套,人瘦瘦的……”
“她刚刚被附近那个休息室了。”护士指指一个房间。
周落之跑过去,夏墨一家人跟在后面。
“妈妈……”林萍因为一时的接受不了消息,暂时昏过去,只是需要休息,没有什么大碍。
随后,警察开始来调查情况:司机属于酒驾,事故中的两辆轿车上的人全部死亡,司机终身瘫痪,司机家属已经被赋予法律责任要求赔偿。
“赔偿有什么用,赔偿就可以将我爸爸换回来么?”周落之听着都觉得好笑。她靠在椅子上,会想到周复生最后和自己说的话,他的样子,他的表情,一颦一语都在周落之的脑海中重现。
如果不是自己叫他来接一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重新将脸埋进膝盖里,无声地哭了。
林萍醒过来的时候也仍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她看着一动不动地躺着的周复生,使劲地拍打他的脸,摇晃他的身子,希望他能够醒过来。
“老周!老周!你不要丢下我啊,我怎么办,女儿怎么办,你让我们该怎么办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忍心地丢下我就先走啊……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啊……我不要你死……不要啊……”
无论再多的话语也没有办法再将他唤醒,医生了解家属的情绪,也没多过多的安慰,而对于赔偿什么的,在林萍看来也是不重要,听说对方也是瘫痪了,这样子还能赔偿什么,有什么好责备的。
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料到,死亡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周复生的离去,林萍的爷爷奶奶也是痛苦万分,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他们又只有周复生一个儿子,在这样的冲击下,周爷爷的心脏病也复发了,一下子人就过去了,而周奶奶更是接受不了家庭一下子失去两个最爱的人,身体状况也差下来。
而周复生的公司也暂时由另一位合伙人负责。
林萍看着这个家庭在以一夜之间就垮下去,她也崩溃了,但是她知道她不该这个样子,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目前的状况。
周落之回到家里的时候,感觉整个家的氛围都变得不一样了,她拖着双腿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听到马桶一直呜呜的声音,放不出水来,将盖子打开,水箱里没有水。
她将上面的浮球拍了拍还是没有水出来,她又使劲地拉拉旁边的铁丝,慢慢地动作就变地粗暴起来。
“为什么连你也要坏掉……”马桶之前就已经出现过这样的事情,每次都是周复生进去捣鼓几下就好了。
夏墨上来找周落之,要和她说一些后续的事情,进到周落之家里,发现她正在卫生间里嚎啕大哭,马上跑过去,看到周落之坐在地上拍着马桶。
“周落之,你在干什么?”过去将她拉起来,她却死活都不肯起来。
“马桶坏掉了,我看我爸就是这样拍好它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弄好它,我是不是很没用?”
“马桶坏了就招人修就可以了,你不要这样想,赶紧起来。”
“爸爸不在了……我想做点像他一样的事情,可是我没有办法做到……”
“阿之,你还有妈妈,还有我。”夏墨将周落之揽入怀中,安慰道。
夏墨一家人帮着办理了后事,赵婷安抚林萍要振作起来,还有女儿要照顾,不能就这样地自暴自弃。
离交流生的时间也快到了,周落之看目前的状况,很坚决地和林萍说:“妈妈,我决定不去做交流生了。”
“不可以,去那边是你的梦想,就算现在家里变得很糟糕,你也不能放弃你的梦想。”林萍态度也很坚定,她知道周落之在意的是什么事情,但是她并不希望将来会她会感到后悔。
“我以后也可以去,现在家里是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过去。”
“小之,家里的事情你别担心,你放心去那边就可以了,奶奶我照顾着,公司那边夏叔叔也会帮忙打理,家里就没有什么需要你操心的事情,等你奶奶病好了,我会让她留在A市,乡下的房子就不住人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到那边也别舍不得花钱,咱家还是能够培养你,所以要好好照顾自己。”
周落之点点头,抱住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