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散抢先一步站在了门口，犹犹豫豫的看着姑姑不善的眼神。
“等什么呢？长这么大没学会开门怎么的？舍得从你那猪圈出来了？”姑姑没好气的瞪了陈散一眼，端起桌子上的菜朝厨房走去。姑父也看似忧心忡忡的回了房间。
陈散是真的不喜欢这两个人，在别人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两口子还是数年如一日的把他拉扯了这么大。可站在陈散的角度来看。自己似乎也享受不到作为二人附属物品应有的重视。
真没意思，陈散也开始嘟嘟囔囔了，转身去开门。
在这个时间点登门拜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陈散嘴里哼着跑了八度的不知名调调，打开了门。“您的包裹请签收一下。”陈散很是惊讶于大数据的无孔不入，自己偶尔上网买的盗版光盘填的也是本小区某个不知名住户的门牌号，反正也都是放在小区门口，看摊子的大爷自然也会帮他留心一点。
服务态度很好的快递小哥也没有对陈散磨磨唧唧的签收速度有不耐烦的表现。等待陈散接过包裹便转身下楼没有半句废话。陈散用两根手指带了一下门，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吃晚饭是小事，别让姑姑揪着耳朵一通教训才是大事。
他把包裹放到床边，心里隐隐有些好奇这是谁给他发来的东西，至于里面是什么他并不在乎，反正不能是整整齐齐的几捆美钞。发件人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连带着住址也是某个不知所云的地方，收件人倒是差不多，“陈三。”
包裹里是一封信，陈散想了想可能是自己漏掉的某所大学，打开信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没时间解释了，跑”
标点符号都没有加，完全展示不出说这句话的急促。陈散想起自己上课时做的白日梦，有一天一架直升机落在学校操场上，下来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在全校师生惊讶目光的注视下拍醒了在课桌上做春秋大梦的他，为首带着墨镜的酷哥和他说：“陈先生，没时间解释了，外星人的飞船即将到达地球，请您尽快前往联合国商讨作战事宜，整个世界危在旦夕！”然后他慵懒的站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教室，不忘轻蔑的撇一眼平时最看不起自己的同学。
哥们要去拯救世界啦！厉害吧！
然后他孤身闯进外星人的基地闹得天翻地覆，最后在壮烈的爆炸中与所有外星人舰队同归于尽。
毕竟不死的都不算真英雄，也不是真酷哥。
陈散用一只手挠了挠自己多日未洗有些发痒的头皮，头屑落下的景观很有“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的恢弘气势。
电脑上挂着的qq又响了几声，咧着嘴笑的柯基头像在任务栏里不停闪烁。
“快死！不然你真的没机会出来了！”陈散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名字一片空白只有一条傻笑柯基的人放到黑名单里，可他转念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人和自己说话，甜味奶桃酱已经很久没登陆了。
“好啊，”陈散敲了两个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怎么个死法？”
“怎么都行，你轻易死不掉的，快想办法，大家都在等你！”
陈散有点想笑，但是很快又感觉有点不对劲，屏幕那面的人把他记得的几个梦都说了一遍。在他犹豫再三不知该问什么的时候，傻笑的柯基变成了灰色，留下的只有一句“那都是真的。”
陈散出了点冷汗，这种事情未免有点诡异，搞得他高兴也不是害怕也不是，倒不如被姑姑狠狠的骂一顿了。
他用屁股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探身子把自己随手扔在床上的那封信夹了过来。短时间里传达的信息量太大，让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他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这样的想法，就像他之前不怎么喜欢的《盗梦空间》，最后连主角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别人或是自己构建的梦里。
纸上什么也没有，好像大费周章送到他手里的这个包裹就是为了送给他一张免费的白纸。
“求你了，相信我。”纸上跳出了一行字。
陈散愣住了。
房间外传来重重关门的声音。
看来是那两口子出去了，陈散无所谓的态度估计让以牙尖嘴利闻名小区的姑姑也束手无策。像那几条消息说的，他总在网上看到一些怀疑世界真实性的段子和小说，他们都觉得自己在一个充满不知名溶液的容器里，身上插满了管子维持生命，容器外的实验室工作人员走来走去，还会在机器上监视他们的思想。
“厉害。”他只是觉得这张纸是真的神奇，让他恨不得想找个陀螺看它到底会不会停止。
他还是没有找，躺在床上闭着眼，想着柯基头像复述的梦，和自己印象里出入不大，那如果梦境是真实的回忆，就睡会吧，反正也没人管他，他也乐的不和高考作斗争。
……
陈散从桌子上醒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扭头看了看右前方的窗户。
“好白啊。”他觉得无论光线怎么以他想不到的方式折射，也不应该有这么白，好像只有冬天没脚的积雪才能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么白。
他在教室的左后方最角落，属于是所有老师眼不见心不烦的位置。他抬头看了看坐在门口的校园恶霸在低着头玩手机，想着这个梦还挺注意细节的。然后又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想着他睡前遇到的怪事，不禁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把手从头下面抽出来挠了挠下巴，严肃的思考了这个问题。一般在自己做梦的时候，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好像并不被自己控制。可现在自己还能抽出手挠挠下巴，是因为下巴不太舒服……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再次醒来是因为嘈杂的哄闹声。平常下课的打闹嬉戏并不会影响到陈散的睡眠，可今天的声音大有逼班主任退位之势。他就抬起头，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
窗户反射着耀眼的白光，教室的门好像大开着，也显现出不合常理的白光，门外好像有一个洞，地上堆着融化了一大部分的雪。几个女生脸上显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惊慌。班主任不知怎的敲了敲窗户，靠窗的男生打开窗户把他放了进来。
班主任把抱着的箱子放了下来，拍了拍手。“我一定会回来的。”声音透着寒意。随后又从窗户爬了出去，像一只打洞的老鼠，快速的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虽然他没有见过老鼠打洞，可大概也差不了太多，肥硕身体的扭动让他不禁有点想笑，但现在的情况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二百斤体重的校园恶霸打开了箱子，满满一箱子压缩饼干。
“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知道，咱们需要做好一切物品的分配，度过这个寒冬。”校霸扫视了一圈班里，“没人反对的话这箱饼干就我替大家保管着。”
什么玩意啊？你家过冬是这么个过法？
“嗯……啊”想着在自己的梦里大展拳脚的陈散还是什么也没说。
在这个只有他们一群人的地方，和自己待了三年的教室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应该是在自己的梦里。可在自己的梦里他居然也没当上一个什么重要人物。他有点鄙夷自己的想象力，却越发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担心。
校霸显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完全没有理会陈散欲言又止的眼神，保持面无表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手拿出一袋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每个冬天他都这样！”坐在旁边的男生露出一脸拉拢的神情，“要不咱们想办法干他娘的一票？”
“额……”陈散不知道这个男生的名字，很明显他不是自己熟知的同桌，咧咧嘴，“我也不是很饿。”
“什么？”男生一脸惊讶，“咱们上一次吃东西是在二十个小时之前，”男生很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一个星期老班才会给咱们送一次吃的，天知道他哪天不乐意来了，把咱们都饿死。”
啥啊，陈散心想，怎么的这么多人在梦里就这么可怜？自己的内心就这么阴暗？一群人在教室出不去？自己偶尔喜欢恶作剧可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自己到底是怎么能做这样一个梦啊？
陈散开始仔细的审视自己梦境的布局。教室就是那个教室，除了几个面熟的自己一个也不认识。门也关起来了，窗户外面应该是很厚的积雪，他不觉得破雪有什么难的，更何况他们教室才二楼，真到没办法从另一侧跳楼求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他转头看向教室左侧，同样被雪遮盖了视线。这得有多深？这得下多大的雪？
“你好，三哥，”一个生面孔不甘寂寞的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可能脑子不太好，记不住两个字的名字，于是巧妙地简化成一个字。
“新来的，我们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不等你那个跳楼的好哥们带着火锅来救你啊？”陈散旁边这哥们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生面孔尴尬到了极点，这也叫原本准备再挤进这次谈话的另外几个人打消了念头。
“我这还有点，一起吃吧？”旁边的兄弟盛情邀请，目光始终不怀好意的盯着旁边的几位同学。
校霸发的几块压缩饼干立即压下去了不少人的不满和怨声载道，五个人一块压缩饼干。反正他说了算，自己想怎么吃怎么吃。本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气质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在陈散坚定了这无疑是一场梦的念头之后，也就放心的和旁边的哥们侃侃而谈，关于荒野求生的内容让他频频点头，甚至找了一个空瓶准备留住自己下一次产出的液体。陈散得到了认可，非常开心，忽然又想起自己看过的《盗梦空间》电影，不禁想再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于是乎开始四处寻摸陀螺的踪迹。
他高兴的抓耳挠腮。不愧是自己的梦！想要什么东西果然还是自己最清楚。他一把抓过别人桌子上的陀螺，使劲的把它在桌子上转了起来。不出所料的是陀螺旋转的异常坚挺，毫无减速的征兆。便不再理会稳稳旋转的陀螺，转头再和可能是新认识的朋友讨论起在教室搭建雪屋的可能性。
好朋友听的很认真，只差掏出本子来写他十几页荒野求生攻略了。这样的态度陈散很满意，他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不爱说话。说了半天嘴都有点干了，于是低下头找自己藏在抽屉里的可乐。正当他兴冲冲的把可乐罐子放在桌面上同时在科普几种包装的可乐哪种最好喝时，感觉一个应该在的东西好像变得没什么存在感了。他停下了马上要扣开的拉环然后在桌子寻找着什么东西。
陈散突然冷汗直流，在同桌讶异的视线中抽了自己一巴掌。
同桌把手伸到他面前，“啥陀螺不停啊？还是什么新游戏？陀螺停了就要抽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