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产子二
裴骄的声音很大，说的话，苏轻暖听见没有且不说，周边其他的人可都是听见了的。
他自称什么神君之类的，还说什么把他们都杀光的话，在别人眼中看来，却只是他急疯了已经在胡乱抓狂的表现。
没有一个人真的把他的话当真，自然也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人杀人狂魔。
相反，不少人看他的眼光都带着怜悯和敬意，觉得这位裴公子真是一个仁慈又厚道的善良人。
还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看他的目光都忍不住带着几分害羞和痴迷的红晕。
亏得裴骄自己没发现，若是发现了，知道自己个儿的形象已经在众人心目中变成了这样，估计吐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郁卒了。
苏轻暖那边，的确没听见裴骄的喊话。
亦或是就算她有听到，她也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脑海里，她现在只觉得深深地永无止境般的痛，以及自己越来越渐消失的气力。
优婆罗花作为待在她身边最近的存在，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灵魂力在越来越衰弱的过程中。
而她的身体的机能——
它惊恐的发现，居然早就已经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下了。
简单的说就是在优婆罗花看来，苏轻暖的身体已经是死了。
而在外人的眼中，她之所以还活着，还在喊叫，只不过是因为她的灵魂还没有彻底从这具已经死了的身体里消弭干净罢了。
可这个时候，小蛇子依旧还没有被生出来。
优婆罗花毫不怀疑，若非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暖丫头这么坚韧的异世界灵魂的话，这种痛楚早就没有人能够忍受下去了。
它很想帮忙她，但是它仔细查看了再三后发现，它身为对灵魂最有用处的优婆罗花，居然没有办法帮助到深处于燃烧灵魂痛苦中的苏轻暖。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这个不该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蛇子，耗尽她最后一点点的灵魂力。
人类的身躯原本是能在肌体生机完全耗尽的当口，使得灵魂脱离肉身，然后去往森罗地狱的。
可因为苏轻暖的灵魂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
加上她和这具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融合完整，就怀上了蛇子，这令得她的灵魂在身体机能丧失后，本该能正常脱离的过程，任生生的被这个蛇子的新生命拽住了。
以至于现在，要么孩子赶在她最后灵魂消散前出生，要么两个都死。
而这个蛇子，分明是要让他的母亲，成为他新生后的营养补给品了。
好残忍无情地孩子，难怪蛇子的每每孕育都是为天地所不容的。
它终于明白了，可似乎已经晚了！
目前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苏轻暖放弃继续要生他的欲望，然后赶在这妖孽还没彻底吸收炼化血气前，把他杀死在胎中！
“暖丫头，你放弃吧，这个孩子天生就是要嗜血而生的，你作为他的母亲，会成为第一个祭他的牺牲品！是我老人家没用，居然没早一点发现你们之间的维系居然是这样的，难怪你这么快就生产了，原本裴骄那家伙说的没错，正常的孕胎，你起码需要3年，还需要庞大的灵气供应，可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居然什么都不索求，就这么自自然然的挨到了人类正常的分娩时间，却原来打从一开始，这孽畜，要的就是万千众生的血肉生机的供奉，而不是单一的灵力供养。”
“苏轻暖，丫头，我老人家要对不住你了，这样的蛇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出生到这世界上来，不然的话，这块遗忘大陆就全完了！”
说着，优婆罗花便缓缓地从苏轻暖的枕边走了出来。
随着它的出现在人前，屋子里本来就已经面色惨白的接生婆和王嫂子她们，如同当日苏允荣他们来找苏轻暖麻烦一般地，无声无息地就晕迷倒在了地上。
立时，整个产房，除了浓郁到不行的血腥味之外，再没有了别的动静。
而原本已经因为剧痛，深深陷入了混乱的灵魂煎熬中的苏轻暖，不知怎么，就奇迹般地听到了优婆罗花的这些话。
她的脑子因为那深入骨髓的痛，已经来不反应它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说什么了，她唯一理解过来的一句，就是小优前辈要杀了她和容大哥的孩子！
不——
不要！
“不要——小优前辈，别，别伤害我的孩子！”
“暖丫头，这孽畜不是你的孩子，它就是个嗜血残忍的恶魔，你知不知道想要留下它，你就必死无疑了！”
说话间，优婆罗花小小的白色毛球一般的身体，已经跳到了苏轻暖圆滚滚硕大的肚皮上方。
苏轻暖虽然不知道它打算怎么做，却非常肯定，一定是会对她的孩子有危险的。
只见她那一瞬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体温都已经降低到死了尸体那般程度的双手，顿时飞快地就挥向了她的肚皮上方。
口中更是大声地喊叫，“走开！别，别碰我的孩子！”
优婆罗花见她分明无法再掌控驱动自己身体的灵魂，居然在这一刻还能爆发出这般的迅捷力量和灵活动作来，不由也在心中由衷地感慨，母爱这种感情当真伟大的不可思议。
只可惜，它真的不得不那么做，“苏轻暖，你清醒点，你现在抬头看看，这间产房的上方，已经全部都浓郁的血气给笼罩了个完全，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啊？这意味着，随着你肚子里的蛇子的出生，这块大陆上万千的普通无辜百姓，有可能就那么死了，只为了凑够足量的生机气血给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你自己就是个人类，你就忍心为了你的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而连累万千人无辜惨死？”
“你，你胡说！不，不是的，这是我的宝宝，我和容大哥的宝宝，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小优前辈，你怎么能让还没出生的它，去背负你口中的这些罪孽和罪名，它什么都没做！”
“纵，纵然它真的有罪，我是他的娘亲，就让我用我的命去偿还好了，你，你别伤害他，我求您了！”
“暖丫头，你这女娃子怎么就不明白啊，我老人家这是为你好，你以为你这次死了之后还会有再次重生的机会吗？你这是灵魂力在燃烧，一旦你最后一丝魂力耗尽了，这个世界，乃至无数的世界，未来的时空里都不会再有你苏轻暖了！就和那个合法和尚一样，彻底湮灭了，你懂吗？”
“那，那又怎么样，若那就是我来这个时空的使命和宿命的话，我，苏轻暖，认了！我甘愿的！”
苏轻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无比艰辛地说着。
“小优前辈，你也不是人类，你是来自黄泉彼岸的前辈，这个时空若，若不是梦幻，是真正的存在，那么所有的人的命运，是不是也是注定了的？我愿意为了我的孩子消失，若还有其他的生灵，因为我的孩子的出生而湮灭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也是他们的宿命！”
“你不要怪我自私，这是我血脉相连，十月怀孕的孩子，不管他好与坏，善与恶，那都是我的心头血，掌中爱，倘若我有命继续活下去，我也必将继续为守护教养他长大而付出一切，要是有报应，就都让我承担了吧！您别伤害他，我求您了！”
说完，苏轻暖已经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她只是瞪大着黑幽幽的生机正在溃散的瞳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优婆罗花，似乎它不答应，再要继续想杀她的孩子的话，她就算是耗尽魂力，也死不瞑目一般。
小优也明白，这一刻的苏轻暖，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和力量再来阻止它杀蛇子了。
可它却再也提不起之前的大义凛然和决绝，去对她肚子里的孩子。
“罢了，苏轻暖，我老人家答应你了！就当那些人是他们自己的宿命吧！你既然身为人类都不顾及同胞了，我这一株优婆罗花又操|得哪门子悲天悯人的心？”
“反正这也是一块被遗忘的大陆，终有一天，当容碧青有能力破开这块大陆的虚空的时候，这上面的生命一样是要死的。”
“苏轻暖，我老人家也是魔怔了，忘记了你死之后，容碧青那小子怕是再也不会有丝毫的温暖和心软了，以后这片被遗忘之地，都会成为他们父子的屠宰场，这样也好，也许这就是我老人家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因为这里会成为第二个地狱一样的世界，我老人家的就是来净化灵魂的，是吗？”
说着，说着，优婆罗花突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沧桑悲凉的可怕，这是苏轻暖第一次听到它用稚气软嫩的童声之外的声音说话。
也是这样苍凉的语调，让苏轻暖蓦地明白，小优前辈不仅仅是她口中叫着的前辈，它是真正的岁月悠久的老前辈了，只是之前它想要活的简单年轻快乐一点，才会用那样的形象和话语声出现在她和容大哥的生命里的。
只是她们夫妻和她的孩子，终究是让他失望和难过了！
溃散而失去焦距的瞳眸，最后倒映的影像，就是优婆罗花的离开。
对不起，小优前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