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从A大教学楼顶层坠楼那天,陆及是刚好拿到A大录取通知书。
电话拨到哥哥手机上时,是警擦接听的。
“哥!我收到A大录取通知书了,我……!”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是陆及呈的家属吗?尽快赶来澄明医院,陆及呈还在抢救,情况不太乐观。”
陆及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段时间虽然哥哥没跟他联系,但也只是忙于毕业论文,怎么会突然进了医院,被抢救?
这是怎么回事?!
他深深喘了一口气,甩了甩不太清醒的脑袋,问道:“你是谁,你说的陆及呈是A大应用心理学系的硕士研究生陆及呈吗?”
“我是C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队长,我姓何,你尽快来,他快不行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很急迫,随后挂断了电话。
陆及是胡乱穿上衣服鞋子,将录取通知书塞进书包,朝着澄明医院一路奔去。
哥哥!陆及呈!那个和他相依为命的哥哥,他唯一的亲人,他人生的榜样和目标,为什么会出现在急救室!为什么会情况不太好!
陆及是住的老房子是父母离世后留下的破旧老屋,和澄明医院相隔半个城区。这座边远的18线成市原本很小,今天却显得如此之大。
出租车上,陆及是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他还在回想电话里自称何警官的人,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他听错了?
等他飞速跑进医院急诊室时,发现除了忙得晕头转向的医生和护士之外,还站着几位格格不入的警察。
陆及是向他们走了过去。
“我是陆及是,请问哪位是何警官。”他多么希望这里没有何警官,也没有人找陆及是,半小时前的电话不过是一段幻听。
但残酷的现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他全身发抖。
“我是市刑警大队副队长何问,你哥哥陆及呈还在里面抢救,你先别着急。”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他止不住颤抖的肩膀。
陆及是在11岁时,父母双双离世,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除了对哥哥言听计从以外,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十足的异类。
他用一贯没有温度的声音问道:“我哥,他怎么了?”
四五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有把这个问题留给何副队。
“跳楼,自杀。”何问就已经勘察过现场的同事回报,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楼道监控没有拍到除了陆及呈之外的第二个人,教学楼附近有超过10余人看见陆及呈从顶楼跳下。
陆及是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表情。
他知道这是假的。
他的哥哥绝不会自杀。
对于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来说,哥哥绝对不会抛弃一个即将上大学的弟弟。
但陆及是什么都不会说。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
抢救室帘子里传来医生何护士兵荒马乱的呼叫声。
“心跳停止!马上进行CPR!”
……
“准备除颤!”
“120千焦!”
“滴---------------------”
“宣告死亡,时间16时43分。”
蓝色的帘子拉开,陆及是看见了躺在病床上满身插着管子的,支离破碎的哥哥。
他满脸是血,闭着眼睛,聊无声息。
陆及是不紧不慢的走到床边,从书包里拿出了下午刚收到的A大录取通知书,低低自语:“哥,我考上了。”
他没有哭,失去唯一亲人的孤儿,失去了哭的资格。
他不知道该哭给谁看。
陆及是蹲下来,想去拉住哥哥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握得好紧,仿佛抓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我想跟哥哥单独呆一会儿。”陆及是对身后的警察说。
也不等他们回答,便拉上了帘子。
他用尽全力,掰开了哥哥握紧的拳头。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准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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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及呈的跳楼始末处理得很快,第三天A大便发出全网通告,申明陆及呈是因为毕业论文没有通过,遭受打击,所以跳楼自杀。校方对此表示沉痛哀悼,但也以此告诫其他学子课业需努力,勿以死亡来逃避。
从小打到哥哥从来没有禁止陆及是做过任何事情,逃课、打架、早恋,甚至喜欢男人。陆及呈从未对他说过“不准“。
为何偏偏要在临死前告诉他:“不准考研。”
不准,是一种强制的命令,是哥哥对弟弟的第一次命令。
这道命令,陆及是决定:不听。
他想要看看这个考研到底会发生什么,到底是谁夺走了他哥哥的生命。
那天晚上,陆及是看着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发呆。
他的账户里,多了20万,汇款人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