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真踏马吝啬！干了这么久的活，就给小爷一个铜板！要不是小爷我宽宏大量，否者今天非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不可。唉...看来在没找到下家之前，最近都要喝稀的了。”
眼前这个体型消瘦的落魄青年名叫楚才。别看他现在是个市侩小民，但曾经他，可是人中龙凤。
楚才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家里的布料生意垄断全国，父亲从小就给他灌输经商之道。但是大人越强迫小孩做什么事，小孩子就越喜欢朝着相反的方向做。
楚才从小立志做的就不是一个经商奇才，而是做指挥天下棋盘的谋划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此，楚才从小就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奇门八卦，可入朝堂为相，能入杀场点兵，当真是卧龙凤雏！只待一鸣惊人。但天有不测风云，没有鸣叫的鸟也后也再也不会有机会。
三年前，他可不似现在这般出口成脏。那时，他还是一位翩翩公子，时不时语出诗词。纵使家境优渥，他也没有像寻常富贵子弟那般只知道寻欢作乐、吃喝玩乐。他想的是活出自我。
然而好景不长，连年灾荒、游民四起。很多百姓食不果腹，谈何添置衣物。并且由于干旱，楚家布料的来源也渐渐成了问题，没有桑蚕、棉花，楚家的布料来源也只能依靠往日的存货。
灾荒之年便是乱世，很多游民揭竿而起，当起了流匪。楚家商行作为有钱的主，也是接连被光顾过好几回。作为楚家的家主，楚才的父亲——楚雄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是无能为力。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人越来越消瘦，愁容越来越多。但此时的楚才依旧是一无所知，确切的说是毫不关心。
慢慢的楚家一落千丈，越来越多的分行倒闭、转卖。楚雄眼看着乱世无休无止，他累了。商行他实在是经营不下去了，楚家现在是外强中干，商行已经亏损了很多，再这么经营下去，楚家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要及时止损。
当召集家族议会，宣布要变卖商行的时候，很多亲友都极力反对，因为他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不想沦为平民百姓。但是如今楚雄摆出了商行的账本，那巨额的亏损，也让他们明白一切都无力回天了。现如今楚雄都不能应对这个局面，楚家已经是没人能够上任了。他们对楚雄的决定颇有不满，但是楚雄说了，谁有不满，谁就来当这个楚家家主，管理商行，他现在只想隐退。
养这么多得人了。最后，楚雄发现他只得变卖房屋首饰还债，只知道读圣贤书对经商嗤之以鼻的楚才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那段日子他也无心读书，想要帮父母缓解压力，但是却无从下手。楚家衰败之后，楚才和父母搬进了一个地处偏僻，因为风水不好而格外便宜的小宅。
楚才的父亲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内心愁绪久积不散，疾病随之而来，没过两年，辛苦操劳的楚父因病逝世，楚母本就身体羸弱，没有了楚父对这个家的支撑，楚母身上负担更重，加上思念成疾，不久之后就留下了楚才一个人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楚母死了之后，家里的一些亲戚帮着操办了的丧事，但丧事结束，他们也就走了，只留下了孤苦伶仃一人的楚才。
原本还想着努力读书，几年之后科举再现家中辉煌。可现在，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也没了奋斗的希望，也就看不进圣贤书了。
每天楚才都要为了一日三餐而发愁，渐渐地，他忘却了圣贤之道，丢失了温文尔雅的品性，开始鄙言陋语的生活。
楚才狠狠的咽下了口唾沫，联想到自己是个穷光蛋，将来还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也就不那么想吃了，脚步愈加的快了。
“赶紧回家，回家做饭！”楚才低头自语到。
疾行至街角，转身，楚才进入一静谧的小巷当中。
他的家就在这小巷的背头，每天早上一打开门，闻到的便是河岸旁柳树的柳絮馨香，以及那臭的要命的臭水沟。
在他家门前，不但有着能够提供阴凉的又高又大的老柳树，还有着一条臭气熏天的臭水沟。原本这条臭水沟也是条清澈的河流，但奈何十多年前河流改道，这里的水早已不流动了，周边的居民将垃圾丢弃其中，慢慢的原本的河流变成了臭水沟，里面也越发的臭了。
都说：门外柳树靠河，女鬼自上门来。也许正应了这句话，他家门前确实多了个“女鬼”。而且可能因为河不是条清澈的河，所以女鬼也不是什么眉清目秀的女鬼，而是个很脏很臭的“女鬼”。
楚才刚走到小巷深处，便听到了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随着他的走近，那笑声越发的清晰，如若未见，听闻此声如此铜铃般的悦耳，必定会令人遐想无穷。但是，楚才才不会有那么多的联想，听到这笑声，他只会毛骨悚然。因为啥？当然是因为他已经见过这笑声的主人了。
“我靠，真她娘的阴魂不散，当初干嘛我要招惹她...”果然，楚才悄咪咪的探出头去，便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子正在那条臭水沟里疯疯癫癫的。
女子的头发早已被污泥糊成了一团，在烈日的暴晒下结成了块，衣服也看不出原本的色彩，都已经是臭水沟的原色了。女子的容貌更是看不清，也没有人想去看清，因为光看她邋里邋遢的，就没有探知的欲望了，想必定是奇丑无比了。
“还是喜欢在臭水沟玩啊。”楚才略微有些无语。“真是个疯女人！”
“看来，我得悄悄的进门了。可不能再让她给发现了。要不然待会又要爬上来抱我，搞得我也脏不拉稀的，那到时连午饭也吃不下了。”
对于疯女人，楚才是产生不了一丝的同情，并不是因为他冷血无情，而是他该有的同情都被这个疯女人给耗光了，不但是同情心，就连他的老婆本也是因为疯女人没的。总之，疯女人可算是把他给害惨了。
而且啊，疯女人还缠上了他，楚才每天不但要做自己的饭还要做疯女人的饭，每到饭点，疯女人都会来拍打他家的房门。想到这里，楚才都会咬牙切齿：“简直是欺人太甚！”
疯女人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半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出现在了楚才所居住的小城，突然的出现在楚才的面前，不久又突然的闯入了他的生活。
疯女人没有人照管，没有人认领，天天到处游荡。或许是因为疯了，也就不在乎脏了，哪里有臭水沟，哪里就有她的身影。她的身上是一天比一天脏，脸上总是涂满了污泥，看不清容颜。
疯女人的声音虽然婉转动人，但是声音好听的却长的难看的也大有人在。看过疯女人邋遢外表的人，也就很难将她和美人联系起来了。当人靠近她，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在看到她邋里邋遢的样子，是个人都会被劝退，对她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
要谈疯女人和楚才是怎么认识的，那就有的谈了。
起初，疯女人是在热闹的叫卖街上疯疯癫癫，甚至有好几回都弄翻了别人的摊子，不过好在碰到的都是善良的人，摊主看她可怜，也就放过了她，有的甚至会将摊子掉落的东西干脆都给了她。
但是，人有千种，马有千匹。她的无事，也只是因为遇到了善良的人罢了，若遇到的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又会怎样呢？
半年前的楚才还在未生计而发愁。
母亲走后，迫于生计的楚才为了讨生活干了很多事情，最后有了点小钱，他去拜了一个老木匠为师，毕竟有一长技方是安身立命之根本。如今，楚才早已出师，可是因为他尚且年纪轻轻，招他的人皆是以为他经验不足，都让他做临时工，纵使他活干的还不错，但大头从不让他干。
楚才也很无奈，他明白，看年纪讲经验的时代，年轻的他要想赚大钱根本不可能，他只有等，等到他年纪大了，积累了名气也就行了。虽说大头轮不到他，但好在这些小活也能养活他，而且能攒下些钱，他也就满足了。
可是这样的小活干不长久，干完一家就得马上找下一家，楚才可耗不起，因为没有名气，没有人找上门来，他就得自己去到处找，到处去打听哪里有招木匠干活的。
这天，刚吃完早饭，楚才便出门去找下一个东家了。正当他走在大街上，竖起耳朵听周边的七大姑八大姨讨论哪家在盖新房，哪家需要新家具的时候。走着走着，听着听着，一阵吵闹声便传入了耳中，接着便是女孩凄厉的哭喊声音。
“我去，这声音这么好听，莫不是美女的事情。”楚才收回心神，抬起头，注意到前方围了一群的人，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哭泣声。
挤入围观人群，楚才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用脚踩着一个女子。
“哎，这个不是那个疯女人嘛，我还以为是美女，我靠！”。楚才认识她，毕竟疯女人在小城已经晃悠了好多天了。
楚才稍一打听，便了解到是疯女人把中年汉子的摊子给弄倒了，可碰巧的是，摊子上的都是瓷器，被她这样一碰，摊子翻了，瓷器碎了一地。
楚才看那个摊主长的凶神恶煞，明显不是个善茬，这个疯女人怕是在劫难逃了。
或许是知道疯女人赔不了，摊主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疯子的家人赔。于是生气的他，当场就把疯女人给踢到在地，然后是一顿拳打脚踢。
楚才看见那个疯女人被摊主毒打，甚至嘴角都冒血了。自幼读过圣贤书的他实在于心不忍，况且虽然看不清疯女人的容貌，但凭借声音和身形，能够大致推断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想到她同自己一样是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楚才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她还是个疯子，想必过的很辛苦。
眼看摊主要踩下重重的一脚，楚才忍不住了，“等等，大哥，先住手。”，楚才上前拦住摊主，开始劝解摊主饶过她。
可是，摊主见到楚才穿的缝缝补补的破衣裳，立马就嘲讽到：“没钱就不要学人做善事了，你还是想着赚钱，再买一件新衣服吧！”这番话顿时引起围观众人的笑声。
楚才立马就不服气了，他虽然没钱，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可以发表正确的言论。
他这个人容易冲动，一冲动就不考虑后果的硬气了起来，别看摊主虎背熊腰，但他还真不带怕的，立马开始与摊主辩论起来。“我穷怎么了，穷就不可以说话了吗？你看你把她打的多惨，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都把她打吐血了，你还不打算放过她。”
“别瞪眼啊，还抬手，我告诉你，把手放下啊！还想打我不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认识官府的人的。”楚才见摊主抬手要连他一起打，立马唬人。
“你别不信，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经常去给官老爷干活。虽说我是个小人物，但是官家身边的人，再小，他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你小心我言语几句，让你没有好果子吃。”楚才确实是去给官家干过活，但他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但是平民百姓，自古就怕见官，甭管楚才说的是真是假，但对面做势想打人的摊主是不敢动手了。
可是摊主一个粗人，又岂会跟楚才讲什么圣贤之道。他的损失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就算找不回来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他一把推开楚才：“有钱就赔，没钱就滚蛋，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说完便做势抡起一拳要继续揍疯女人，说时迟，那时快，楚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抱住了疯女人，下一秒脸上却是狠狠的挨了摊主一拳。
这拳可不轻，他半边的脸庞瞬间都肿了起来。
摊主一看，这家伙简直不要命了。也怕惹上官司：“你小子是不是不要命啊！大家看到了啊，是他自己往前凑的。跟我没关系。”
说完转身，看着楚才还在护着疯女人，立马就说道：“你这么关心她，是不是她是你什么人啊！要不然怎么会为她挨揍？”
“对啊，我也觉得他可能还真认识她！”周边围观的人群中也响起了怀疑的声音。
楚才立马扬起肿掉的半张脸 ，否认到：“我只是出于好意罢了，我怎么会认识这个疯女人。见义勇为，懂不懂！”
看着眼前少年那正义凌然的半张肿脸，周围的人竟生不起半丝怀疑，“能够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疯女人伸出仗义之手，真是少年英雄，我辈楷模啊！”。摊主也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出于好意，正打算就此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