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了几日,终于还是到了和汐滢说再见的时候了。
汐滢已经变得无比坚强。这几日打理着汐滦的后事,也准备着继承父亲的意志。一个本应依偎在家人怀里的小公主,如今却要承受着亲人尽失的悲痛去肩负起保护全族的责任。
那日,海神王汐滦终究没能醒过来再看他的宝贝女儿一眼。他的伤势过于严重,小哥也是爱莫能助。几人不忍看着这个烂摊子就此离去,直到陪同汐滢一起处理完所有的事。
与海神王汐滦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的为人却也值得结交。对待朋友,他是一个坦诚守信的君子;对待家庭,他是一位慈爱的父亲;对待族人,他又是一位受人尊敬有责任感的君王。他为正义而去,肉体虽然消亡,但精神却会永存于我们的心中。
该安排的事情都解决了,几人不愿再打扰难得恢复宁静的百岛禁地。作别了汐滢,几人重回大陆南端的望海镇落脚修整。
没有了万里海疆的隔绝,小哥这才收到族中传来的信息,没想到,我等在百岛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
这日,二伯和薛大伯正在指点堂兄们练功。就在万里晴空的午后,忽见一道红光闪过,直指栖灵山灵域。
二伯看得仔细,断定是冲罡剑无疑。冲罡剑现由张族宗门张绍威执掌,但今日划过的冲罡却有些不太对劲。
我李族虽然与张族世代不和,但平心而论,冲罡那绝对是剑中之王。满布剑身的赤红天罡正气便是它特殊地位的象征。
今日得见的冲罡,竟然通体环绕血色云雾,且泛着些许的乌黑之气。
“这剑气不对呀!”
薛大伯也发现端倪。
“难不成他张绍威真敢用了那禁术!”
二伯迟疑了一下,
“快!栖灵山不妙!”
言罢,匆忙的在祠堂取了上宝,奔向栖灵山。
果然,两人到此,冲罡剑正在奋力冲击小村和栖灵山灵域的两道结界。力道之大,让在此守卫的族人都不敢近身。
“二叔!这、这张族又想前来破我们的结界!”
一个宗兄准备驱动元炁回击。
“不!它的目标不是我们!”
二伯望向前方的栖灵山灵域。
自从逐光被正式认定为灵域之主后,栖灵山和小村便相互依托,友好相处。今日一看,生活在栖灵山外围的部族,全部躲避到了栖灵山深处,因为那里除了有李族的结界保护,还有逐光合众灵兽之力单独设下的结界作为最后的屏障。
这冲罡剑的力量显然是把栖灵山的灵兽都震慑到了,这才各自离开了驻地,奔向结界之地。
“冲罡剑如此冲撞结界,怕是有些失控,你们退后些——”
二伯取出自宗祠取来的上宝,便是我李族的法脉所在——祀祖香炉瑶咸。
瑶咸被族人供奉在宗祠,和列祖列宗神位一起荫庇着子孙,但少有人知道,它便是当年拐棍老太拼死护下的法脉所在。二伯一直称其为上宝法器,众人便皆知是二伯早年间随身之物不加猜疑。
“着宝!”
二伯将瑶咸置于冲罡劈砍的正下方,旋即将元炁注入瑶咸之中。
众人观瞧之下,瑶咸开始旋转起来,期间升起直上的烟气。烟气蒸腾之下,结界变得更加牢固,更是渗透出去包裹在冲罡剑的周身。冲罡似乎是感受到了同是法脉所在的瑶咸的力量,转向上空疾飞而去。
躲避的村人和栖灵山的灵兽欢呼着走了出来,二伯收回瑶咸,连同薛大伯一起返回宗祠,即刻盘坐施术,追踪冲罡的下落。槟哥、三哥守在厅外,任何人不得打扰。
闭目入定,二伯的意识紧追近乎失控的冲罡剑之后。
冲罡剑受到二伯的阻拦,旋即再次寻找目标,而这次所指的方向却是曾族的所在之地。
二伯隐藏好自己的行踪,只见那冲罡剑却丝毫没有头脑的样子,直奔曾族圣境。
曾族的灵兽如往常一样在街巷中巡视着,最先发现冲罡的是灵兽定峦。它连忙将厚厚的鼻子朝向天空发出警示的声音。众灵兽闻讯迅速向曾族圣境内撤离。慌乱中,冲罡也注意到定峦的灵力强于一般灵兽,故此转而朝向定峦冲去,想要取得这股灵力。
冲罡像是被人舞在手中一般,变幻着招式冲向曾族圣境前的三目神象定峦。二伯意识离体,即便出手,怕也无济于事。
一招劈山斩岳直逼定峦的脊背。
嘭!
冲罡剑的攻击被抗下,在空中盘旋一周。
再一看,眼前的定峦已经换成了一位中年男子。说起这人二伯倒也认得,正是定峦的主人,名唤曾羽。
曾羽便是被玺子称之为五叔的那个人。初次拜访曾族圣境时,我们是见过面的。那时他的修为已经不低,如今更是终于突破了双体境。方才他用曾族特有的灵术,将自己与灵兽的位置互换,这才发生了刚刚的一幕。
失控的冲罡剑是何等可怕的东西,即便是曾羽这种修为的角色,单凭元炁硬抗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承受这般直冲而来的落剑式冲击。但曾羽抗下这一击身体却丝毫微动,二伯的心里顿时产生一种敬畏。
冲罡剑本是张族的法脉所在,元炁自然储备充足,盘旋一周后,又一招梨花带雨直面曾羽冲去。
三千落叶,席卷着奔至圣境门前。
不等曾羽被落叶吞噬,圣境中忽出一道火龙将落叶冲破,心之火正待围攻冲罡,却被其旋转抽身奔至九霄。
“法昌!”
曾羽拜倒。
方才正是曾族现任法昌曾渊及时出手,这才击退了进犯的冲罡剑。
“快些封闭圣境!”
曾渊向着二伯意识的方向看了一眼,
“魔剑怕要炼成,恩怨之人要小心了啊!”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二伯听。
二伯看着曾渊退回至曾族圣境内,圣境入口随后关闭。松了松筋骨,二伯抽身直上,寻冲罡的踪迹而至。
怎奈冲罡在九霄之上速度非常之快。二伯意识受到外物制约,有些追逐不上。正奋力追赶,身后忽然冲出一只灵兽,载上二伯向前冲去。
曾族再怎么不问世事,也不会放着失控的冲罡剑不管的,这不,便派了惊翔前来查看情形。
水击三千,扶摇九万,惊翔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冲罡的迅猛,但可比二伯那远离身体的意识强的多了。
一通追赶后,终于在一片山林中发现了正在肆意屠杀林间生灵的冲罡剑。
惊翔在远处停落云头,二伯俯身查探。
林间的冲罡剑斩杀生灵如同削泥,片刻间已经将林间生灵屠杀大半。
二伯云端观望正要开口大骂,却终没有吐出一个脏字。只因眼下死在冲罡剑下的并非什么善类,而是九荒地界的兽族。
这些兽族早已归顺梼杌,对大陆生灵来说已经是恶魔。如此被冲罡斩杀也好,倒是省得正道人士出手,也正挫挫梼杌的锐气。
林间的兽族被逐一斩杀,地面上却不见一点血迹,所有的鲜血都被冲罡连同灵力一起吸收体内。越是斩杀,冲罡的血色越是浓郁,黑色的雾气也越发的显眼。
正看得惊骇,山间猛地冲出一道黑影,却是一记重拳。转瞬来至面前砸在冲罡的剑身。
轰隆!
顷刻间,整个山头的精怪灵兽无一幸存。这一拳定是梼杌所发,积聚了灵印的力量果然不凡。灵印的上古元炁被二伯一眼识别,心中微颤。
倒要看看冲罡如何。四下查看间,冲罡反倒躲在空中,借机将被梼杌屠山杀死的兽族的鲜血灵力据为己有。
只此一下,像是最后的冲击。冲罡剑顿时转变了外表的形态变成一把泛着鲜血的魔剑。力量何止平常法器的百倍。
剑指长空,冲罡剑终于完成洗炼,露出了它的本相。奕剑穿云,冲罡剑飞入云层消失在二伯面前。
整片的云层被染成了血色,二伯又忆起那日的天空。
收到二伯发来的这一消息,几人真是一身冷汗。算起来,那日黑熊首领急着离开,恐怕也和冲罡剑大闹九荒界有关吧。
客栈中,几人围桌而坐。
本来还沉浸在灵印被夺、鱼童族的牺牲的氛围中,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如今的我们落得如此失败,前方的路还要不要走下去!可能会牺牲,而且是白白送命的那种。真的遇上了魔化的冲罡剑,谁又有能力去保证全身而退呢!
“最后一方灵印,逐光和我去。其他人,修整一日,便回去吧!”
我看着窗外的海疆。
“回哪儿去?小焜!你浩哥在这儿,回去的话还轮不到你命令谁!”
小哥少有呵斥我的时候。
“焜哥,你再厉害,还能阻止我曾玺和你抢灵印不成!我可不归你小子管!”
玺子也神气起来,朋友中就显他最重义气了。
若兰握住我的手最后说道:
“泪,已在那个夜晚流尽了,心,也已被一个毛头小子俘获了去。不管前路如何,四海八荒,生死相随。”
红颜相随,兄弟相知,我李焜还有何所顾虑。
“伙计!算账!”
我们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