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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返京

沧阳馆是沧阳栈闻名的一家酒馆, 如今正值江水上涌,水路奇险难以通行,因此想要过江的大都在这里避寒歇息。

馆中雾气朦胧酒香肆意,大厅内杯盏推声掺杂两三道上消息不断。

此处诸人谈笑间,目光常扫过馆中居中坐着的一行人,但都只是瞄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这行人居首的似是某家公子,披着雪狐绒青锦绣云袍,手上缓缓托着一瓷杯清酒,琼浆在杯内翻腾。

在他左侧的腰间佩刀,安静地坐着并用手指依次敲打着刀柄。银丝黑衣的衣服制式看上去似是官家的人。那公子右侧的又有个抱着直刀闭眼歇息的浪客,穿着一袭白袍灰衣,脖子上挂着枚小小的金玉长生锁。

浪客对面的是个穿着玄色鎏金丹纹长裙的少女,正托腮看着窗外飞雪。

一道人坐在少女旁边,身穿水合藏蓝道服,背着把破碎的龙泉剑,此时正看着眼前的红豆汤圆。

这行人扮相非同寻常,然令人一眼难以看透。

“陆小公子。”

腰间佩刀的官家人开口对那端着酒的公子说道:

“这边天冷,离着金陵又尚有几日路程。莫受了风寒。”

陆苍平抿了口酒后又将酒倒掉,沉默着裹了裹袍子后喊来小二温酒,随后才转过头笑着应道:

“无妨,我刚好在这想点小事。”

那姓余的官家人摩挲了下腰间刀柄,听到那玄裙姑娘轻蔑地笑了声:

“也不知咱的陆小公子想的是哪家头牌,哪位小姐。”

余昌策看了看那浑然天成的清美又带着三分戏谑的俏脸后正欲言却被那姑娘的表情打断

陆苍平听着姑娘说话倒也没生气,笑着应了声后倒了杯温酒又冲着木讷的余昌策吹了声口哨:

“余兄,好歹你也是官家人,怎的抵不过项裴玉这般女子。”

余昌策无话可说,闷了口酒权当此事揭过。陆苍平也没过多调侃,很识相的住了口。那背着剑的道人轻轻搁下汤匙,笑着冲陆苍平说道:

“陆苍平,也没见你在首辅面前这么识相过。”

兴许是觉得识相二字有些刺耳,道人心中千转百回吐出四字:

“进退有度。”

沧阳栈这行人是送这位陆小公子返京的。

那官家人是京城锦衣行的银缕衣,叫做余昌策。年纪尚轻但却是锦衣行响当当的大人物。

那道人叫杜清平,是大白云观的小师叔。同龙虎山的小天师张荡和武当亲传林相摩齐名。

浪客姓傅,叫傅宵客。陆苍平并不知道他的具体底细,只知道曾在江湖有过声望。

而刚刚那女子叫做项裴玉,是陆苍平从小便留在身边的侍女。

陆苍平饮罢了酒,随后在桌上放下银子敞亮地大袖一挥:

“走,回京城。”

…………

陆府位于京城西段,位风水宝地第三。其土木大兴,飞梁画栋,庭廊曲折。规模之大之盛堪称朝臣当中府邸之首。

陆家家主是在朝中声望显赫的首辅陆烛南,也便是那位世人都知道的武周文曲星

陆烛南为二十年前的科举状元,往后便平步青云,十年前新帝即位更是带着原本名不经传的金陵陆家水涨船高。

文臣中相互流传着句:“为官二十年殿上君不疑,权倾十数载同朝臣不敌。”而武将便只是明晃晃地赞一声好一个陆文曲。

此时陆府的鎏金大门洞开,陆烛南特意推脱了今日的政事交由内阁,自己换上鹤纹长袍笑容洋溢地站在大门之前。

正当人们诧异着猜测着今天是何日子时,却见到通往陆府的大道远处出现了一架檀色马车,拉车的是一黑一白两匹骏马。

然白马四蹄乌黑,是为素踏玄罡,黑马四蹄却是雪白,是为乌云盖雪。

人们赞一声好马,却又回过神来发现陆文曲等的正是这马车中的人。

“巫姑娘,请了。”

陆烛南轻笑一声,袍袖一挥手向大门内伸出。而后一只素手轻掀起马车绣着花的白帘,露出一张浑然天成的俏脸。车内是个女子,还是个足以倾国倾城的女子。

她一袭白裙不若凡人,下了马车后面对着陆烛南恭恭敬敬地缓行了礼,接着便被陆家下人引进了陆府。

人们刚才明明白白地听了声“巫姑娘”,正猜测朝中国中有哪个是姓巫的大人物时,见多识广的却早就道出来:

“醉清十八剑阁那位的女儿,巫剑欢!”

武周有五大禁地,除却京城的大元皇宫不算,余下的便是那武道登峰造极的四大仙人所在的开封少林寺八宝林琉璃崖、西蜀蜀道难醉清十八剑阁、潇湘岳麓山春秋如狐庐、江西庐山紫薇中天亭。

而那醉清十八剑阁立自前帝起修筑。十八阁顶有一位仙人天人境的绝世剑仙,号称“一剑独断万古流”。不过他却早已退隐于剑阁之上,近年少有出手。

人群哗然,却有人问道:

“若仙人来此,陆首辅亲迎尚能理解,可仅仅一小辈来此,首辅又何必亲迎。”

那见过识广的一时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一时闭上嘴没了声。

莫约一个时辰,那白衣姑娘只身从陆府大门走出而不见陆烛南身影。诸人议论纷纷时这消息也不腔而走散入了京城各处。

檀色马车走了,正如来时那般翩翩。当马车若隐若现刚要在地平线上消失时,在它旁边却又出现一辆马车。突然出现的马车不似檀色马车那般典雅讲究,就连拉着车的马也似是混杂了匹骡子。

眼力好的指着那马车和稳稳站在那马车上的两位男子一脸惊奇。那两位男子正是杜清平和端着折扇的陆苍平。

陆苍平无意间看了眼旁边驶过的马车,冬日微风拂过,正正好好地掀起马车窗帘的一角露出了其内国色天香的绝色。那绝色似是察觉到视线,转头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飞快远去。

陆苍平的马车近了陆府,他便从车顶一跃而下显然是有那常年练武强身的底子。而陆烛南再次迎出,脸上笑意比先前更浓了三分。陆苍平行了个礼,声音洪亮带着京腔:

“见过父亲。”

首辅大人膝下一子一女,长女陆青萍乃是孔府十二院的诗院明珠。次子陆苍平号称“腹有百万兵”,是连圣上都闻名的读书种子。

这一日醉清十八剑阁的小公主从陆府不欢而去,这一日腹有百万兵的陆公子重返京城。这一日,便是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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