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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竹马无猜

春节过后,机会好,李兰英获得份仓库保管工作,单位有单位的规矩,总是带着个孩子去上班不合适,让孩子一个人在家里面,又不放心。

于是,孙林芝找机会跟子校的校长说了一声,孙斌品学兼优,爱才的校长便爱屋及乌的答应未到学龄的孙正非来上学。

“明明,想不想跟哥哥一样去上学读书?”

“想。”

“那你就要加油认字数数才行哟,学校开学的时候,老师要面试的,不识字不会加减法的小朋友,学校不收嘞!”

“好。”

儿童羡慕少年,少年羡慕大人,他们都渴望快快长大,长大喻意在更大的空间有更多的自由,自然也就更加如果。在孙正非眼里,背上装满花花绿绿课本的黄书包,就是长大。

......

小学一年级的教学内容简单乏味,无聊的上课时间里,孙正非便悄悄运行炼气功法解闷,表面上看,他在目不转睛地听讲,其实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当然,他功课不会差也不敢差。

同桌姓安名雅,瓜子脸丹凤眼,眉心靠上有颗小而亮的朱砂痣,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子大城市人的气质,她话不多,文秀中隐含超然的冷。所以,虽然课桌上没有被她画上一条三八线,孙正非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不会主动找她说话。

这天放学,轮到两人值日,不巧,天空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安雅。”扫地的发现情况不对,喊了一声擦黑板的。

“干吗?”声音里透露出意外。

“莫擦了,我们先去把窗户都关好,要下大雨了!”

“好的。”

雨滴被拒之窗外,不甘心地敲打着玻璃,“叭叭”乱响。

两人不由会心一笑,“安雅,你莫擦黑板了,等一下我来擦。”擦黑板会有粉笔灰飞到眼睛鼻子里面去,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那我去抹桌子。”眼睛有点发痒,安雅求之不得。

“不用,你玩就是,由我来搞卫生。”那么白嫩的小手拿着块脏不拉几的破抹布,那怎么行!

“那我帮着你摆桌子板凳?”

“呃..好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很快,两位同学就将教室收拾得焕然一新。

窗外,雨一直下,安雅也没有带伞,若是孙正非一个人,他肯定会脱下衣服包着书包藏在怀里,冲回家去。

“安雅,等雨小一点,我们再回家吧?”

“嗯。”

“那我们搬条凳子到外面的走廊上去坐吧?”孙正非喜欢雨,无论是毛毛雨还是大雨,他都喜欢;他也喜欢太阳,无论是大太阳还是小太阳。

“好啊!”

展眼望去,四野葱茏,小溪潺潺,天地相连,动静交错,不由心旷神怡。

“安雅,你怎么不喜欢理人?”雨小了些,孙正非打破宁静,没话找话。

“我没有呀!我哪会呢?”

同桌有些奇怪,他上课经常发呆,成绩却很好;他每次上学来都穿得干干净净的,到了下午一放学,衣服裤子就会变得邋里邋遢;他不爱跟女同学说话,对我也是不理不睬...

她恍然大悟,莞尔一笑:“你是说你自己吧?”

“呃...”好像是那么回事,可是你显得那么生分,我想理也不敢理啊,“那你下课怎么不跟同学们一起玩?”

“没有同学邀我呀。”

“那不是很无聊?”

“也不会呀。”估计,看着同学们嬉闹跟观战打麻将是一回事,乐在其中。

“那下次有好玩的游戏,我喊你一起去玩?”

“好呀。”没想到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肖波比孙正非大一岁,一同报名入学,有幸同班,两个人的关系好得不可开交。放学后,三人组跑到学校旁边的小溪沟玩耍,两少年在溪流中翻开石头找螃蟹,安雅捧着个大罐头瓶子在溪边观望,瓶子里,一只螃蟹挥舞着大夹钳追赶着两条逃窜的小鱼儿,那只螃蟹是她发现的,孙正非跑去捉的。

玩得正起劲,来了一个健壮学生,喊了一声“孙猴子。”

“干嘛?”孙正非认得他,这人后脑壳上有条长疤,有点恐怖,他们同级不同班。

“我是3班的田开明,我和2班的王伟成立了骑兵司令部,我是司令,王伟是副司令,你们班就由你来当副司令,怎么样?”

“骑兵司令部是干什么的?”

“下了课,我们就一起去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呀。”

“好哇!”

辽阔的草原奔驰的骏马,嘹亮的冲锋号响彻云际,战士们高举起马刀,冲啊!冲啊...热血沸腾的电影情境振奋人心,孙正非毫不犹豫答应。

“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

此后,操场上山地里,不时会有一帮少年骑竹马举残枝,幻想着战斗场面,嚎叫着冲杀向前......那个时代的少年天真合群,物质匮乏,以致具有创造力的游戏及手工玩具层出不穷,经历过的人自然神会,没有经历者,笔下生花,亦难体会。为此,只择与后事相关联之二三事略过。

暑假里,三人组相约沿溪而上探秘,溪流清澈蜿曲,空山鸟语花香,行约四五百米,现一荒地,青草葱荣,野花漫烂。

荒地里,肖波寻找合适的石头建灶,安雅寻找像样的青草野花做菜,孙正非则捡根枯枝为马,四处狩猎,他们这是在过家家。

不一会儿,灶建成,片石锅片石碟树枝筷样样俱全,石碟盛有断碎青草,上面点缀着几朵小花,秀色可餐。

“孙正非,你快回来,吃饭了!”安雅朝远处呼喊。

“来啦..来啦!”

孙正非一手藏后,一手驭马,奔腾到安雅面前,“当当当当..”的夸张声中,漂亮的花环突然呈现在她眼前,花环由柳枝编织成环,环上分布各色野花。

“哇..好漂亮!”哪个女孩不爱美?哪个女孩不喜花?拥有美自己仿佛更美了。

蓝天白云青山环抱,溪水叮咚人面桃花,“新娘子!新娘子!”肖波围着花环女孩击掌欢跃。

“一拜天地,夫妇对拜......”主持人肖波稚嫩嗓音在山谷回响,孙正非乐滋滋地同花环新娘一起模仿着想像中的结婚场景拜堂成亲,他的内心最深处,一种莫名情愫悄然而生。

......

美好时光总是短暂,所以难忘。时光飞逝,六月的一个星期一,孙正非整天闷闷不乐,总是愁眉苦脸。

课间时间,肖波忍不住问他,“孙正非,你怎么啦?是不是你爸爸又打你了?”

见田开明过来了,孙正非赶紧说:“没有!我爸爸只就只打过我那一次。”他有些后悔把曾经的糗事告诉过肖波。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吗?”他心里肯定藏着事,肖波会心一笑,猜问:“是不是想小雅了?”前两天,安雅的身体突然不适,被连夜叫车送到省城医院治疗,到现在还没得消息。

“我没有!”孙正非大声辩白,生怕亵渎到她,声音扯得耳根子都发烫。

“是我爸爸调动到西江电站,我们一家人都要过去,明天,我就不来上学了。”

“啊...”这回,多愁善感的肖波比他还难受了。

田开明黯然说道:“怎么会这样啊。”他失了玩乐的兴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默默分享着离别情谊,直到上课铃响。

放学,田开明在教室外面等着。

“猴子,跟我到我家里去一下。”

“好哇,走吧,肖波。”田开明的家是一栋两层老式木楼,坐落在学校对面不远的山坡上,能看得见,孙正非从来没有到过他家,也想去瞧瞧。

穿过小溪,到了山下,雨后上山的小路滑而湿,田开明就让两人在大路等着他,只见他像只豹子般几个纵跳,一下子就窜到门前大坪。

大坪里,一个白头巾蓝衣老汉在劈柴火,田开明同老汉说几句,老汉手指头往屋里一指,回了一句,田开明窜进屋,不一会儿,提着个袋子跑下坡来。

“这是我家板栗树上结的板栗,很甜,你带到路上吃。”

孙正非不晓得讲客气,直接收下,他从书包里掏出两本小人书,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两本小人书,特别好看,送给你们留作纪念。”

“好,一路平安。”

田开明见送给自己的是西游记,开心得不得了;肖波郁闷依旧,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快到家了,把愁闷转移给好友的孙正非好声安慰道:“好了波波,你莫想这些了。听我爸爸说等这个电站结束,这里的人都要调过去,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玩啦!”

“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快了..快了。”孙正非哪里知道这些,只能用希望来安慰现状。

“波波,把书包打开,装点板栗回去。”

“我不要!”

“哎呀!快点啰,等下大人看见了,不好。”

“不要,你留着在路上吃。”

“这么多,我哪里吃得完。”

装了板栗,孙正非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巧透明的玻璃瓶和一幅图画,说:“你帮我送给小雅。”

这是孙正非头一次这么称呼安雅,平时,肖波就是这样叫她的,孙正非却只敢呼其名,安雅气质高贵,叫小雅怕亵渎了她,惹得她不高兴。

“哎!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蓝盖小瓶是孙正非在职工医院找到的青霉素瓶子,用肥皂水洗得干干净净,瓶子里卷有一张精美糖纸,糖纸上面有两只小红衣白兔子,过年的时候,安雅给了孙正非一把高级奶糖,他把糖纸都夹在书中保存。

学校旁边的山坡上有颗红豆树,每逢秋末,就有人到树下捡豆荚,孙正非碰上,也捡了几个,心形的红豆光泽鲜艳,就一并装到瓶里。

彩笔画是孙正非想像中过家家的场景,画的上端写着“好朋友一bei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孙林芝驾驶装满设备行李的解放大卡车启程,李兰英与孙斌坐副驾驶座位,孙正非坐在座位前的小板凳上,靠在母亲腿上。

车辆进入县城,趁着等待轮渡过江之际,孙林芝带领娘仨到相熟的饭店过早,新鲜出炉的馒头香气四溢,松软可口,孙正非一口气连吃三个,若不是母亲说他宝里宝气傻涨硬撑,非再吃三个不可。

天亮了,城市、河流、村庄...一切都那么新奇,孙正非站直身板,双手握紧副驾驶前的安全把手,他瞪大眼睛四下观望,眨都不想眨一下。

天黑了,车轮在崇山峻岭中缓慢爬行,孙正非失了兴趣,他趴在母亲腿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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