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再多做闲聊。
夏黎笙跟在人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依旧心存疑虑。
她依旧还是没想明白，为何人妖会帮她。
若是因为她的双眼清澈见底，心无杂念的话未免太过于牵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加之来这天山之人也不在少数，理由更是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就算是几近有去无回，百年而来，茫茫万人之中竟会没有如她这般的幸运儿？！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明所以，一环紧扣一环。兴许在你偶然间说过的一句话，做过的一件事，都可以造就如今的结果。
太阳穴蓦地突突直跳。又来了！夏黎笙暗自腹诽。最近每每都感到头昏脑胀的，许是没好好休息造成的。她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越想反而越乱。还是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吧。
人妖背对着夏黎笙，却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心里也是困惑，困惑自家宫主的命令。
不过他也不愿去深思，毕竟主上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下属可以随意拿捏的。还是乖乖照主上吩咐的去做好了。
不过多时，人妖轻车熟路的就带着夏黎笙来到了一个地方。
“到了。”人妖对夏黎笙说。
夏黎笙闻言抬眸，眼前的景物却忽地一晃。
她感到不适的闭了闭眼，再睁眼定睛一看时，眼前的景物竟变了样。
没了看不到尽头的森林，没了掩映树木间的梅花，没了似是下不完的大雪。随之取代的，是满满的空旷的大地。
紧接着的，还有铺天盖地的黑暗。
厚重浓密的乌云盖满了天空，就连天际也被遮挡得不透半分光亮。黑压压的天空就在夏黎笙的头顶，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
天上是这般的景色，不足以见得地上便合人意。
不足百里的空旷的大地向四周延伸，似在以她为圆心延伸成一个园。然而百里之外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是雾气弥漫的……崖岸！
如此说来，除了她脚下踏着的这村土地，其余的，均是崖谷？！
夏黎笙心一惊，慌忙的回头。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身后的道路尽数变成了与四周一样的构造。
夏黎笙苦笑，她这算是再无回头之路了么？
人妖在一旁沉默的观察着她的神情，眸色阴晴难辨的开口：“你后悔了吗？”
夏黎笙一愣，朝人妖望去。
两两对视片刻，夏黎笙莞尔一笑：“不。”
怎的会后悔？
她收回视线正视前方，嘴角竟挑起一抹笑。就快了，她已经迈出去了。
人妖得到她的回答，没再说什么。待她已经观测完毕，继而一边伸出手指向前方，一边对夏黎笙道：“前边百里之外之处，有一座断桥。说是桥，也不大精准。因为如今只是靠着两条铁索维系着两岸。”
“断桥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这下面到底有何，说实话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必死无疑！当然，断桥的尽头便是你苦苦找寻的断肠草。这条路是天山通往‘药草之地’的唯一捷径，相对的，也是寻死的最快最便捷的办法。”
“走过断桥的期间，说不准你会遇到什么，总之是五花八门。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们宫主曾经抓过无数武功高强的俘虏过这断桥，结果都是一个——死。”
夏黎笙闻言，心中“咯噔”一跳。
人妖打量着夏黎笙变得丝毫掩盖不住惊慌恐惧的脸庞，接着说：“所以你要想清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会依照宫主的吩咐带你离开，离开这里，离开天山。”
……
“事情都办好了吗？”
天山的最顶峰，一座冷傲着巍然屹立的宫殿里，那一把让无数人觊觎的交椅、披满了象征地位的白狐的躺椅上侧卧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桃花眼半眯着，慵懒的躺在躺椅上淡淡的问着屈膝跪在地上的人。
神色淡漠，语气疏离，喜怒不形于色，却让人不由地敬畏。
“回主上，事情已办妥！只是墨夫人任旧执意不走。”地上的人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回话。
“嗯，下去吧。”被称为宫主的人不咸不淡的开口，修长匀称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身侧的扶手，眸色深沉。
地上之人抱拳：“属下告退。”
只是当他向后退了几步，即将转身之际，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长相灵动温婉，性格俏皮狡黠却又执拗不堪的女子的面容。
彼时的那幕，点点滴滴都被他记得一丝不漏。
那个被冠上 “墨轩溯之妻” “闫阁少夫人”之名的女子，在生与死的选择之间，毫不在意的朝他嫣然一笑。
那笑容超脱世俗，那般的不管不顾，却直直拨动了他的心弦。
那个女子在一片荒凉、暗沉中轻启樱唇，直视着他淡笑道：“你可以带我离开任何地方、任何人，我也可以毫不在乎，悉听尊便。可是，你却独独无法带我离开他；我亦无法没有他，无论生死与否。”
他当即被震撼，心中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没错，他便是奉自家主上之命来到夏黎笙身边的人妖——所谓的“殷殷”。
思及，他顿住脚步，又回过头直视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那人察觉到他的注视，精致的眉一蹙，夺人心神的桃花眼睁开，不耐烦的扫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人妖在那人的逼视下，头皮发麻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惶恐的退下：“回主上，属下冒犯了，并无事！属下告退！”于是便急急退出了殿堂，同时在心中默念，“夏黎笙，你好自为之吧。”
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安静到有些冷清，有些寂寥。
那个躺椅上的人精致的、酷似女人的面容终于是有了一丝的崩裂，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一条红丝带，喃喃自语：“丫头，你为何就这般的倔犟呢？该叫你的倾城姐姐如何是好……”
栗倾城望着红丝带出了神，面色竟然是有些挣扎而无助，那眉宇间的苦楚渲了这满山的大雪……
为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