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坐落于东海边上的张家村世代捕鱼为生。
张家村面朝大海,背靠群山,村里三十几户人家百来号人捕鱼为生,直到十七年前村里来了个教书先生,知书达礼,家家户户奉为上宾,为了摆脱贫困的生活而开始熟络四书五经。
“老张头,这贝看着有点意思啊,送我得了”斯文中年男人向正在收网的老头说道。
“李先生喜欢拿去便是,这条大鱼一并送于先生”老张头笑呵呵应答,顺手抄起一只肥大美鱼递上。
“那多谢张老了”斯文中年微笑着道谢,纤瘦又布满折皱的手接过大鱼。
“先生莫要客气,入冬前最后一次出海收获颇丰,多亏先生出大力,不然我这老骨头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先生开办学堂十几年来,教书育人,村里老少无以为报,先生当大德啊”老张头眼神浑浊看着中年人。
“这哪里有什么大德,只是将我学到的讲下去罢了,无需回报,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留给我研究研究就行,就这一个爱好”中年男人把玩着有意思的贝壳。
“哈哈,好说,好说”老张头也不多说,知道眼前这先生就喜欢古怪玩意,十几年来不曾变过。
古月落西,海波入静,村里稀疏的亮光照亮回家的路。
“李青阳,你爹回来了”呼喊声在山峦回荡!
“张大飞!你是怕我爹听不见吗?”平静的夜晚又响起熟悉的惊语,不大的村庄除了海岸的波涛,就是孩童的嬉笑。
身着粗布麻衣的李青阳在山间跳跃,从小不是在海里游就是在山间蹦哒,七尺身躯肤色黝黑健壮,眼睛映着月光飞速下山。
李青阳站在门前踌躇不前,一只眼盯着门缝看去。
“看来今日运气不错,老爹又捡到稀罕玩意,没空搭理我”心境大定推门而入。
果然李鸣自顾摆弄着石台上的贝壳,对于这数猴的李青阳不瞅一眼,可能十几年来习惯了吧。
“老爹,这绿油油的贝壳有啥好研究的,照我说直接敲开一眼看个明了”背着个手凑到跟前乐呵呵道。
“你懂个屁,万物形态自有天定,每一个物件都有不同之处....”
“说得好呀,我做饭去了”李青阳眼见老爹又开始絮叨模式赶紧开溜。
撇了撇开溜的李青阳,李鸣眼里透支思索,没空搭理李青阳的洒脱玩闹,对于眼前绿油油贝壳,在手里把玩许久也没见下手之地,或许真的一锤子下去会有惊喜吧。
“老爹吃饭了”李青阳看着气喘吁吁的老爹,平时斯文温雅现在缺双手扶着铁锤傻笑喘气。
听见呼喊声李鸣回过神来,眼神灼热“对对,先吃饭”
“这不可能吧,我看看”李青阳听见他爹说这贝壳他全力砸几十下毫发无损连忙仔细观看,原本绿油油的表皮参差不齐,壳却是一点没有凹痕。
“青阳啊,你也长大了,有件事也够资格知晓了”李鸣深沉的说到。
“我娘的事吗?你已经说了不下百次了,放心吧将来我一定寻到我娘,我们会一家团聚的”李青阳认真的回答,眼光一直盯着贝壳,谁又能拒绝一只砸不开的贝壳呢?
“不是你娘,是这个世界”李鸣像陷入回忆般愁闷着叹气。
就在李鸣讲诉着常人不可见的听闻之时,李青阳早以听不见任何话语声音,就在刚才好奇驱使之下双手一板,奇迹般的打开贝壳,两股青烟化光悄无声息被吸入鼻腔,脑海中闪过十几年来的一切,眼睛没有由来的开始流泪景色闪烁,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恍惚中听见李鸣的惊慌喊叫,想要回应却是无能为力。
当年全村出力泥土砌成的房屋,如今格外空洞,伴随着李青阳闷声倒下,李鸣急声呼喊在宁静的海边村落呼啸刺耳,本熄灭的烛火纷纷点亮。
“怎么样,张医师”李鸣双眼通红,像痛哭过一般急切。
“无能为力,抓紧时间送镇海城或许还有救,不然...”年迈的医师低垂着白发摇头,他只是一个村医,寻常病症且能下药,这状况闻所未闻。
“那个谁,去把海马鞍靠上,马上出发”医馆外围着的村民纷纷附言,隔绝世外的张家村此刻空前急躁,李青阳是他们看着一点点长大,哪家没有被这孩子蹭过饭,早已把李青阳当做自己幼崽了。
此刻的李青阳听不见任何声音毫无知觉,七尺身躯像水乳般瘫在木桶之中,全身没有骨骼一般软糯,不是桶里泡着麻衣,谁也不知道这几分钟前是十七岁的少年。
此刻的李鸣没有了斯文模样,衣着不知何时粘满泥土污秽,双眼血丝通红,面庞惨白,只恨为何要讨要这古怪之物,可惜没有如果。
“大家静一静,不要乱,青阳现在这个状况不是寻常病理,送到山鬼大人那里或许还有拯救之法。”老村长怒吼道,人群这才有了主心骨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
“对,山鬼大人一定有办法”
不知何时漆黑夜空下起了雨珠,电光照亮夜空,又是一个寒冷的夜晚。
“先生,此后的路段只能你一人前行了,相传山鬼大人喜静,我等静候佳音”白发老村长抹了干枯面庞上的雨水,身后站着数十人淋雨寄望。
“大恩没齿难忘”李鸣背着木桶奋力在泥浆路面。
“村长,山鬼大人会出现吗?”
“张家村世代供奉大人,大人一定会出现的”村长坚定的回答。
村民的心今夜注定不太平,世代相传的山鬼大人无人见过,传承下来的祭拜一日未落。
李鸣心里清楚,老村长也明白,李青阳的情况已经超出寻常病症范围,民间的医术根本就无能为力,李青阳还能坚持多久也是未知数,张家村距离镇海城上百里,骑上海马都要一天,何况李青阳的状态明眼人都知道受不得颠簸,只有信任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语了。
是夜,林间枝叶挡住部分雨水,挡不住刺骨的寒冷,李鸣一步一个泥印,麻衣带不来一点温暖,雨水顺着发丝低落,佝偻着的身躯艰难前行,他不能停下更不能跌倒,哪怕双肩在冰冷的夜晚火辣疼痛也不能切换,他怕抖着李青阳,更怕这寒冷侵入木桶,紧闭齿门咬牙前行。
纤瘦李鸣在剧烈的疼痛中跪倒在地,一身麻衣早起侵红,虽是短短几里路程,可背负着过百斤的李青阳,黑暗中摸索上山,对于平时教书的他来讲不可谓艰难。
终于在寒冷的尽头看到山鬼庙,听闻山鬼喜好安静整洁,所以他不得不在庙外轻轻放下木桶,痛声跪地祈求,眼眶含泪渴望那一丝曙光。
李鸣坚信山鬼的存在,曾经他也不信鬼神之论,直到金榜题名遇见上师,他的世界被打破,他见到了仙神手段,方知自我渺小。
“凡人李鸣,叩请山鬼大人发慈悲显圣!”哀求声在黑暗中山间响彻伴着低落的雨水,雷鸣电光照亮着一人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