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个签名么?”亮亮和大海坐在车间里摆放的工字钢上说。
“嗯,唉什么玩意啊。如果不是你和小贝,我才不会同意签字。咋了又?”大海摆弄着一把起子。
“苗海涛那个贱货把咱们都卖了。”亮亮生气的说,“我也是刚听说,这不是过来和你说说么。”亮亮咬着牙说。
“啊?咋回事?”大海转头问亮亮。本来那个名字他就不想签,还是在亮亮和小贝的劝说下才由亮亮代替签上的。当时苗海涛和大海吵架不说话,电话是苗海涛让亮亮打的,苗海涛的意思是确保每个人都把名字签上。当然,对于高哥苗海涛他是肯定不会去联系的。
“人家赵大国上面有人,傻逼苗海涛不知道。知道以后为了保住自己把那个签名给赵大国看了,还说他也没办法,不是他的事。”亮亮透过车间窗户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快下雪了,天色阴沉。
“赵大国怎么说?”大海问。
“没说别的,只是笑笑说兄弟们之间没那么多事。唉,苗海涛真是个贱货,人家说这样他还贱兮兮的笑呢。”亮亮撇撇嘴。
“哎呀,小贝也被卖了?”大海问。
“都在一张纸上的,不能剪下来吧。”亮亮笑着说。
“发小也卖啊,这人行啊,心挺脏的。”大海说。
“其实人家赵大国都知道,咱们几个都是被他骗了的。”亮亮说。
“既然这样,反正苗海涛和我是不会合好的。如果开新厂子我就跟着高哥去新厂,不开我就辞职了。你们跟着他玩吧。”大海笑着说。
“新厂暂时开不了。”亮亮说。
“唉,我知道,那有这么容易就能开个新厂子的。回去我和高哥说。”大海摇摇头。其实就算不去新厂,大海继续干下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我会想你的亲。”亮亮张开怀抱。
“来宝贝,亲一个。”大海抱住亮亮,想去亲他。亮亮连忙挣脱,笑着说:“滚犊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正闹着,小贝挎着工具包慢腾腾的走过来,坐在一边说:“大海都知道了?”
“嗯刚知道,你发小挺厉害啊。”大海笑着说。
“那就是个傻逼,我才不和他是发小,俺家离他家远着呢,他家在南边俺家在北边。也就上学的时候在一起。”小贝说话挺慢,但是有一股特殊的腔调,声音很好听。
“那也是发小。”亮亮笑着说。
“你懂啥。唉,过年俺不干了。”小贝说。
“咋了?这里面除了高哥和赵大国,就你技术好了。”大海问。
“那个傻逼卖我了,把我推出来当挡箭牌,说是我想把赵大国赶走的。”小贝平静的说。
“卧槽,其实这样说也很合理,因为就你技术高嘛。到时候我也不干了,过年以后咱俩合作开一家私人侦探吧。”大海想到以前和小贝闲聊的时候,这是两人都很向往的生活。
“侦探个屁,要好好上班,还养媳妇和孩子呢。别傻坐着了,到点了。”小贝站起来走在前面。大海和亮亮跟在后面,像是两个保镖似的。
下雪了。星星点点的白点打在衣服上,仔细听能听到啪啪声。过了会雪花渐渐变大,一团一团的,像鹅绒一样在铅灰色的天空中飘下来。
大海录了一段视频发给蒋盼,“小盼下雪咯,快出来一起堆雪人啊。”
“堆啥堆,累死了,快过来吃饭吧。”蒋盼发来语音。
“哦,好吧。”大海把手机收起来,和同事陆续走出检修室去食堂吃饭。
市里一家火锅店。热气腾腾的水汽升腾在空中,给寒冷的冬天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玻璃上一层水汽凝结的水滴,水滴表面映射着五彩的阳光。
“哎呀你看看,大白天吃火锅哈哈哈。你这是唱那门子戏啊苟老板?”一个大腹便便戴着眼镜的男人坐在主座上。
“嗐,大冬天的这么冷,吃火锅暖和暖和,还管他白天黑夜的么。哎谭总,你对酒有研究,你尝尝这酒怎么样。”苟富贵在桌子下面拿出一瓶白瓷瓶子,上面贴的商标已经发暗发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哎哟苟老板,你这是在哪淘换的。”谭总接过白瓷瓶,轻轻旋转瓶体,仔细看商标上的字。“你这酒得有三十年了。真是难得啊,好东西。你看看这酒,都快拔丝了。”
“谭总,这酒真有三十年啊。我看着就像普通白酒一样。啥也尝不出来。这还有一瓶,您一并拿回去吧。”苟富贵拿出一个纸袋,放到谭总身边。
谭总往纸袋里一看,一瓶一模一样的白瓷瓶安静的放在纸袋里。
“唉这这么好意思。这酒可是有钱也很难买的啊。”谭总呵呵笑着,顺手把另一瓶酒也放进纸袋。
“老话不是说宝剑赠英雄么,这酒啊,也得是能品出这个酒好的人来喝。如果在像我这样的人手里,就喝不出它的好来。”苟富贵一顿马屁拍的呱呱响。
“哈哈哈看不出来,苟老板还挺厉害啊。”谭总笑呵呵的说。
“谭总,别夸奖我了。我现在可要斗胆考考您。”苟富贵笑着说。
“哦,考什么?别的不行,吃喝上咱还真不服输。”谭总泰然自若的说。
苟富贵招招手,小胖端着一个坛子走进来站在那里,等着下一步吩咐。
“谭总,您尝尝这酒。”苟富贵站起来把酒坛接过来,捧到谭总面前。
谭总拍开封泥,一股特殊的曲子香气在坛口溢出来,飘向四周。谭总趴在坛口上,稍微闻闻,说:“这酒年份虽然不远,但是好在是纯粮无勾兑,应该是经过数次蒸馏发酵才酿出来的吧。”
“厉害啊谭总。这是我专门去德州一个朋友家买的。这酒是他自己留着喝的,人家不卖。”苟富贵说。
“他家酿酒啊?”谭总问。
“嗯,他母亲山西的,早年间走到德州地界,生了一场病,就此在德州成家了,也就把她们山西老家酿酒的技术也带来了。”苟富贵说。
“哎呀还有这么一个典故啊。山西省在老辈子的时候可是有很多有钱人啊。这酿酒技术或许就是在某家大户传下来的。这酒得好好尝尝。”谭总惊讶道。
“好嘞谭总,正好今天你也好好教教我。”苟富贵拿出一个玻璃杯,放在谭总面前。然后用打酒的工具舀出一勺,倒进杯子里。酒体起泡,久久不散。
窗外雪花纷飞越来越大。年味渐浓,只是少了鞭炮声的点缀,总是少了很多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