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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赵乐带着悔恨和羞辱连夜逃离曹红家的窑洞,于第三天晚上憋着一口闷气回到了洼里村的家。

赵乐这趟独自而归,情绪最大的不是父母而是妹妹小花。她见哥哥去是一个人,回来还是一个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因为这个事情的成功与否将会间接的影响到她的婚姻。虽然说父母从没明确的表达和要求过,但在大部分的农村家庭早已形成了那么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上面的哥或是姐没有成家,下面的儿女通常是不能谈及婚姻大事的,因此,小花不得不为自己心里暗藏的那点事情牵挂操心。

小花撅拱着嘴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呀?”

赵乐烦躁的白了她一眼,理都没理。

母亲自然知道儿子没带回媳妇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也没深究。

父亲倒是出奇的冷静,说:“回来也好,这两天我看别人家都起早贪黑的偷着在自家地边开拓荒地呢,明早我们也去挖,要不到时候就眼睁着吃亏了。”

然而,无论别人对此行的结果怎么看怎么讲,可在赵乐心里,他认为这次窝囊丢人的经历都不能说出口,尤其是现在,父母越是不刨根问底他就越觉得心里愧疚,认为白白浪费了父母为他积攒的血汗钱。

第二天麻麻亮,赵德贵便叫醒儿子赵乐,父子俩各自扛着一把锋利的铁锹,脚步匆忙地奔向东南山道边的自家承包地。

这条山道两边的承包地全是以前农业学大寨时生产队人在乱石空间开垦的农田,因此现在要想拓宽也只能用铁锹在边边角角加点亩数,要不是听讲年后修路经过这里,每家每户想多弄点补偿款,谁都不愿意再从那或明或暗的石头空隙间挖掘那点可怜的生荒。

现在,赵德贵领着赵乐走近承包地,远远的就见其它人家的田间地头早已有人在埋头干活了,父子俩路过这里时那些人也没谁顾得上跟他们打声招呼,其实赵德贵心里有数,大家这都是心照不宣地在偷着干这种事情,谁都不想无事找话的张扬。

赵乐随父亲到了自家地头,弯腰挖不多会儿就觉得踩锹的那只脚硌得生疼,因为表面一层浅土皮下面全是或大或小的石头,每一脚蹬下去都能见到铁锹与石头撞击的火星子,这样干下去,恐怕要不多久赵乐那稚嫩的脚板连磨带硌很快就会生起水泡。

“爸,咱们拼命的挖这点生荒到时候村里会不会丈量进去?”赵乐咬牙忍着疼痛,疑惑地跟爸说。

父亲说:“算不算数反正也不是我们一家,你操这心干嘛?只管干你的活!”

赵乐又说:“关键路基还没确定呢,到底是从山道的哪边修路谁都不知道,我们这样做……”

还没等赵乐把话说完父亲就很不高兴的说:“少废话!你个乌鸦嘴!我们不提前挖点,开春就眼睁着看别人家把多补偿揣兜里了!”

赵乐就不吱声了,继续咬牙埋头干活。

冬季清晨的冷风像把刀子在赵乐裸露的手背和面部一次次的搜刮和切割着,直疼到他骨头里,他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使劲的搓搓手再搓搓脸,以缓解一下冻得麻木的感觉。他搓脸的时候侧面看了一下父亲,父亲枯草一般的花发在寒风中飘过来晃过去,耳朵和脸已经由先前营养不良的蜡黄转变成黯然的紫灰色,但他却脱去了累赘的棉袄,精神抖擞的一刻不停地低头挖掘着,那样子似乎任何事情都干扰不到他。赵乐鼻子一酸,一股无穷的力量自骨子里迸发,接下来,他再也感觉不到累和冷了。

就在大家各揣私心起早贪黑的偷偷拓荒的当口,有人把这个事情如实报告了村支书吴兴华。吴兴华本想骑上摩托去实地查看一下,但转而一想他又放弃了这种做法,他找到了张文亮,问他:“那些人做小动作你们都没发现?”

张文亮其实也有耳闻,但他并不想过问,毕竟都一个村的人,他们辛辛苦苦从石头旮旯里挖点生荒也不容易,于是推脱说:““这大冷的天,我都好多天没出村了,还真没注意。”

其实吴兴华今天来并不是要责怪他女婿张文亮,他点燃张文亮给他递过来那根烟,深吸一口再将烟雾吐出去,意味深长的说:“挖吧,让他们挖吧,挖了也是白挖,一分一厘都不能给他们算。不过,文亮呀,上交的那本数据里必须得如实反映出来,知道吗?”

日历翻过了“春节”很快又翻到了“惊蛰”,这个季节,气温回升,万物生机盎然,洼里村周围的山坡上已经能看到一簇簇嫩绿或是山桃花的粉红。这天,赵乐跟父亲正在山坡麦地里给拔节的小麦除杂草,远远的就见吴兴华和村里几个干部陪同一群人在山道边忙活,那些人有的架起测量仪,弓着腰用一只眼向前方瞄,两手还不停左摆右晃的指挥着前方插标杆的人;有的手提白灰桶,沿着测定的线路小跑着往前撒灰粉;还有人手捧一大盘卷尺,左量一下右量一下,然后喊出数据,旁边即刻就有人落笔记录。

“看样子,是真的要动工了。”赵德贵直起腰来,手搭凉棚挡住刺眼的阳光,眨巴着眼睛瞅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儿子赵乐说。

赵乐知道,那已经是在动工了,他满心想跑过去看看,可一想到吴兴华和张文亮都在现场立马又打消了念头,肯定的回应父亲一句:“那不就是动工了吗?”

这些人一直在山道边忙活了三天才撤走,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吴兴华又在广播里喊话:“村民同志们注意了,下面讲个重要通知。这几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县乡两级有关领导和交通部门的工程技术人员,通过三天紧张辛苦的勘测,我们村这条路的基础终于划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丈量白线以内所占有的耕地面积了,这里请大家一定要听清楚,我说的是耕地面积,凡是后期开挖的生荒地一律不算,一分一厘都没有!啊!我曾经说过,国家的钱可不能给那些投机取巧的人随便拿走!”说到这,吴兴华的火气似乎达到了顶峰,他清了清咽嗓,故意停了十几秒钟,然后平缓一下语气接着说:“我们计划丈量工作从明天开始,由远而近,凡是有耕地在山道两边的村民,明天就可以陆续到现场配合丈量工作的开展了,一句话,都给我安分守己的听从村里统一安排!”

这个时候,赵德贵正蹲在高音喇叭下面边抽旱烟边凝神聆听广播里的内容,当他听到新挖的生荒地不算亩数时他腾地站了起来,将烟锅往身边的石头上使劲一磕,烟锅里没抽完的旱烟沫噗地就掉落到地上,他抿住嘴,将憋在心里的闷气从鼻孔里长长地喷了出去。他一转脸,见儿子赵乐也站在不远处听广播,便将责备和怨恨的目光射了过去,恨恨骂道:“你个乌鸦嘴!”

虽然说新挖的生荒不算亩数了,但还有两块耕地在山道边,所以抱着很大指望的赵德贵第二天早早就吃了饭直奔自家那两块耕地去了。结果到地边一看,那两道白灰线好像是故意左拐右绕,到了这段就只占用两块地的一溜溜边角,可再看别人家被占的耕地,那几乎都是从地中间劈了过去。赵德贵当场就气炸了肺,他断然不敢相信会真的这么巧,便一屁股坐到地头一块石板上,决定等村干部们来了再好好跟他们理论理论。

当然,像赵德贵家这样仅被占一溜溜边耕地的还有河东张明远家,这个人是张明道堂弟,也是个不省事的主,之前吴兴华预想到的河东不省事的人恰恰就是他,真是怕鬼有鬼。因此,还没等到赵德贵出头,张明远就先跑到张明道家去找张文亮说事。

“大侄子,你们是不是成心的?我现在要求你们重新测定路基,这不公平!”张明远堵住正要出门的张文亮,态度坚决的说。

张文亮觉着他所说的不公平完全是无稽之谈,便解释道:“那可都是县里下来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测定的,绝对没有问题。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依你个人的想法而改变呢?”

“嘁!什么工程师母程师的,那还不都是你们出的鬼主意?路基不重新测定也行,那得把全村的补偿款拿出来平均,保证家家户户都平均,没得嘴吵。”张明远越说越离谱,竟然把歪理邪说得振振有词。

张文亮因着急去工地搞丈量,可又不敢不理他这个胡搅蛮缠的叔,便强装笑容的反击道:“叔,你这要求就更不公平了,占多多得,占少就少得,这本来就公平嘛。叔,我今天急着去工地丈量呢,回头再跟你理论好吗?”

张明远不依不饶,堵着门就是不让开,“不行!量什么量?不把我的事情处理好丈量了也不算数。”

张文亮一看实在甩不掉了,便回头喊了一声:“爸,你出来跟叔聊一会吧,我还等着上工地呢!”

张明道此时正在逗玩刚起床的孙子浩浩,听到外面有人喊叫,便抱着孙子就往院里走。

吴小梅围着围裙正在做早饭,她早听到文亮跟他那个歪出名的叔在争执,本想出去劝解几句,却见公公抱着孩子过去了,她又怕他们大声争吵会吓着孩子,就跟公公说:“爸,你把浩浩丢下给我,别吓着他。”

张明道赶忙把孙子送回屋,然后来到院门口,对着堂弟张明远吼道:“明远,大清早的你挡你侄子干嘛?他忙得很呢,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

“哥,你早都退了,跟你说还管用吗?”张明远一听到堂哥张明道吼他,心里不由就犯怵。

张明道说:“有用没用说我听听。文亮,你赶快忙你的去吧!”

张文亮知道这招管用,便趁机溜出门直奔丈量现场去了。

事后,张文亮把这个经过跟吴兴华说了,吴兴华讥讽的笑着说:“我就说嘛,就知道能人和难缠户都出在你们河东,我听说河西也有个别家庭跟张明远家一样的情况,可人家就没胡闹嘛。”

张文亮听出吴兴华那话里的潜台词就是,摄于他的威严河西也没人敢胡搅蛮缠,同时也品出责怪自己能力不够的意味,他便故作硬性的说:“没事了,就他那样子也翻不了什么大浪花,我爸早把他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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