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逸在茶馆里喝茶。
从这句废话可以推出两点:一是苍云逸喜欢喝茶,二是苍云逸无话可说。
四川地界茶馆盛行,人声鼎沸,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林立的茶楼能占满一双手指。手执铜壶的茶博士穿梭往来,小贩挑着麦芽糖径直走过,戏台上青蛇扮相的旦角正唱道:“千里姻缘一线牵,伞儿低护并头莲,西湖今夜春如海,愿作鸳鸯不羡仙。”
苍云逸听了两耳朵,只觉得男情女爱的戏码实在无聊得紧,然而茶馆里鱼龙混杂,信息同样十分混淆,他泡了半天也不见得探听到了些有价值的事情。
或许这表示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他喝了口茶,闷闷想着,忽然又听见左后方那男人高叫一声,忙侧耳凝神,却只听着那男人开始编排赵家寡妇和邻家书生,不免失落。
“说起来,”男人压低声音,“那书生倒有些来头。说是为了功名静心读书,但这地方你们也知道,哪天不是从早到晚热热闹闹的,要我看他也就只是说得好听,这辈子走到头都不晓得能不能当个秀才。”
“难不成真如你所说,看上了赵家寡妇?”旁人促狭一笑,“那女子我也见过,当真……这身段,怎会安分守寡?”
“去去去,我也就一猜,别乱说话啊。”
苍云逸回过神,看着茶碗里沉浮的茶渣,暗想今天怕是也无甚收获,不如早点收工,四处转转。
“介意否?”
苍云逸抬头,见一少年挎着布包,歪头指着自己对面的空位。他心中讶异,环顾四周,只见虽往来熙熙,却算不上座无虚席。
“你不是在等人,你在找东西。”那少年也不等苍云逸回复,径自坐下,很是不客气地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才板着脸继续说道,“这里找不到,但我知道。我三天没吃饭了。”
苍云逸这才开始仔细打量他,少年面容俊秀,一双淡眉下是无波无澜的眼睛,透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气,身穿不太合身的墨绿色外袍,可以看到洗到泛黄的里衣,此时也正直勾勾打量着苍云逸。
这人若真三日没吃气色怎么可能如此正常,苍云逸心下顿时不信了三分,但嘴上说道:“既如此,若要我付账,不得先自报姓名?”
“我姓曲。”少年回答道,而后看向戏台,听着唱了几句,才接着道,“我叫曲不闻。”
“……”苍云逸的眉心跳了跳,但被素质很好地压下去,“那你说说,我在找什么?”
“江湖传闻,但随意说不得,你找错地方了,酒馆更合适。”曲不闻说道,“这里虽人多,但难得一时热血上头,朝廷下了封口令,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封口令?难怪……苍云逸皱眉,本以为摸到这地方至少能知道些大概,但这事或许比自己想得还要复杂。
“上个月江家惨遭灭门,此事算不上人尽皆知,但毕竟发生在此,找目击人却是不难。”曲不闻想了想,接着说道,“我前三天只有兔子吃,很难吃。”
行吧,还被这小子看出来了,苍云逸叹了口气,顺手摸出块碎银子递给曲不闻,但曲不闻摇了摇头,没有接过的意思。
“我不要钱,我只要一顿饭。”他说道。
苍云逸挑眉,心道这银子抵饭钱绰绰有余,这小子不要钱,岂不是图更贵重的东西?
“你既不信我,欠着也成,过段时间我来寻你。”曲不闻眨眨眼,也不等苍云逸答应,自顾自走了。
真是奇怪……苍云逸嘀咕着收回碎银,但就凭这小身板,就算是有所图也无妨,实在不行无非是打一架的事,只是这酒馆,不晓得不会喝酒去不去得?
曲不闻打南边来到此地。
他是来找姐姐的。说是姐姐,其实并无血缘关系,但这姐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论起情分不输任何亲姐弟。只是他姐姐一别三年再无音讯,五个月前曲不闻才收到一封辗转多地才到他手上的信,信封沾了不少灰尘,皱巴巴的,但字迹仍是曲不闻熟悉的样子。
骤然有了亲人消息,曲不闻却没表现出什么欣喜。先不提这信来得蹊跷,时机更是妙到毫厘,若再晚一刻钟,曲不闻便会离开客栈,到时山高水长,怕是再难得见。
得去。曲不闻经过一晚的思考后得出结论,但怎么去要讲究一番,最好绕点路,换个方向进城,再探听些消息。
如此折腾,再加上曲不闻习惯走乡野小道顺便观察星象,待他经由桂林入蜀,已然过去了五个月。
五个月,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就比方说因着这五个月,曲不闻错过了一件大事。
苍云逸信步走出茶馆,左右看了看,在找人问路和四处转转之中选择了后者,所幸这街道还算繁华,拐了两道弯后,苍云逸便见一张酒旗挑在道旁。
“客官,几位?”苍云逸还在踌躇,店里却忽然迎出个身穿鹅黄襦裙的女子。这女子约莫二十五六,身材高挑,眉心一点朱砂痣,嘴角还有颗美人痣。明眸流转,巧笑嫣然,端的是顾盼生辉,让苍云逸一下不好意思起来。
“……一位。”苍云逸回答,心说反正酒馆多得是,倒也不会相差太多,这老板娘看起来面善,说不定好说话些。
只是一进门他就后悔了,这酒馆冷冷清清,虽说窗明几净,但没人就代表着没信息。苍云逸叹口气,正想着今日恐怕无功而返,眼角却瞄到酒馆柜台后的墙上靠着块木板,上面画着什么。
那是一道花纹,似蛇非蛇,盘踞成个三角,最上一角垂下一只竖蛇眼,正冷冷看着苍云逸。
苍云逸眉心一跳,心道这家店有点东西。
他认识这花纹,三月前他离家入蜀,就是为了查这花纹来历,但江湖虽大,对这却是讳莫如深,直到他来到此城,才从被灭门的江家宅院前再次看到。苍云逸本以为这已是此行最大收获,至少要回去提醒一番,却突然在普普通通的酒馆墙上遇见,心情难免激动。
“呀,客官您认识?”老板娘问道。
该如何作答?苍云逸正打算开口询问,但也好歹出门三月,于世故方面有些心得,当即咽下准备好的话语,转而开口:“有些眼熟,前些日子在江家门口见过。”
“那可巧,这就是从江家那抄来的。”老板娘笑吟吟接道,“若是客官您知道些什么,说不定还要被衙门叫去喝茶呢。”
居然是……苍云逸有些丧气,但毕竟之前都毫无所获,也很快调整了心态,坐定后要了壶竹叶青,斟好满满一杯后又只是盯着,却不饮下。
老板娘看着奇怪:“怎了?可是不合口味?”
苍云逸摇头:“只是怕这酒太烈,误事。”
这算什么借口?老板娘眼珠一转,从苍云逸材质颇好的衣物转到他剑鞘上的珊瑚珠,心知这怕是初入江湖的公子哥儿,不如多敲诈几笔,便笑着说道:“是了,我疏忽了,喝酒当然得佐菜,客官稍候。”说完便娉娉袅袅起身,往后厨去了。
苍云逸等得无聊,眼睛又开始四处瞟,但这地方实在是四下无人,无甚好看。
再过一会儿,老板娘手里端着三碟小菜走了回来,苍云逸伸长脖子一看,一碟牛肉,一碟鸭舌,一碟花生,都是寻常的佐酒小菜。
“还未请教老板娘姓名。”苍云逸脑袋一抽,想着要是让她误会自己有所企图大概就不会盯着自己了,当这酒馆里唯一的客人还真是件苦差事。
但老板娘并不恼:“曲一觞。”
“姓曲?”苍云逸又想起之前碰到那奇怪的少年,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同乡之间同姓也正常不过,只是之前听曲不闻口音不像本地……
“怎么了?”
“没事,就是之前也遇到个姓曲的,想着姓氏少见。”
“曲不闻?”曲一觞眨眨眼。
“对,是叫这个。”
“呀,那可真是缘分,那是我弟弟。”
“你弟弟?”苍云逸有些意外,实在是因为这两人除姓名外无甚相同,又一想先前曲不闻的所作所为,莫不是在……揽客?
“可是他让你来的?”曲一觞问道。
“那倒不是,正好撞上。”
曲一觞听了这话,沉吟半晌,才接着开口:“其实那个花纹,是江家灭门的后一天突然出现的。”
“……怎么说?”
“江家灭门是在深夜,我当时并不知情,开店前才瞧见门上画着这符号。”曲一觞摊手,“官也报了,但没什么办法,这东西大家都嫌晦气,没人再来光顾,实在不行了,我才把这门板换了新的,旧的摆在这,算是给衙门提供线索,能领些银子。”
苍云逸心念电转,顿时明白了曲一觞的话,这线索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心情很是激荡了一会,但转念一想又实在鸡肋,难不成要住在这守着这符号?
虽说也不是不行……但万一真发生什么,光凭自己恐怕做不到什么,苍云逸叹了口气:“那可是危险,曲……姑娘不怕吗?”
“怕?老娘全副身家可都在这,要有谁敢来只能拼命咯。”
“命该比钱重要。”
“公子不懂,在外面的,都该步步小心。”曲一觞笑笑,“落井下石可比锦上添花还容易。”
很少人见过任无钧的刀。
他的刀舞起来重且沉,刀路却变化万千,起手通常是平平无奇的慢刀,却往往能在一瞬间突破防御。
也无人知晓他师承何派,从他出现在江湖开始,似乎就只活在传闻里。这当然不是说他多有名气,只能证明真正接触过他的寥寥无几,没有人知道这一人一刀究竟要去往何处。
也很少人知道,他因旧友之托在蜀地徘徊良久。
苍云逸最后选择先回客栈,若从最浅显的地方来看,这花纹导致了江家灭门,而江家在本地虽不算大户,家境却也殷实,甚至雇有护院——然而却也在一夜间惨遭灭门,最玄乎的传闻甚至说这伙暴徒杀光了三条街的狗,只为了方便行动。
这话苍云逸当然不信,但硬碰硬显然行不通,最好还是从长计议,实在不行也只能先回家,多做些准备。
他正想着,却突然听见随着自己拐入一条小巷,身后多了几道脚步声。
左边三人,右边两人。苍云逸面上不动声色,手却悄然按在了剑柄上。敌众我寡,若能避战才为上策,但苍云逸敏锐地发觉就在自己抚上剑柄的一刹那,脚步声明显变得更加密集。
来不及思考,苍云逸拔剑回身,眼睛还未辨认出来者,手上先一重,金属相击声随之传来,另有一把擦着他鬓角过去,堪堪削下一缕发丝。
还有人。苍云逸顺势一蹲,再接一个滑步,避过后来的两把剑,只是最后一击实在避无可避,他只得一旋身,将伤处选在左肩,好歹不影响用剑。
来者不善,且不清楚他们究竟为何盯上自己……苍云逸起身,持剑对着这五人,试图找出突破口。
再看这五人,一击得手的这人一脸慌张,又见苍云逸看向自己,忙强打精神,其余人也都脚步虚浮,若真是高手……
念及于此,苍云逸猛一侧身,果然见一黑衣人疾掠而来,五指上闪着寒光,若再晚片刻这爪便至少要削下他一块肉。只一个照面苍云逸便笃定此人武功在自己之上,上多少不好说,但显而易见难以脱险。
黑衣人一击不中,又脚踏屋墙借力,挑着苍云逸防御迟缓的左侧进攻,仍是同样的一招,只是这次招式未老,速度更快。
苍云逸估算着距离,抬剑正对黑衣人,使了一招“仙人指路”,脚下连退三步,剑尖纠缠化了黑衣人前冲的劲,正待变招,却见那黑衣人不过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却藏在左手指尖飞镖上,右手只是诱饵。
饶是苍云逸最终反应过来,招式却已老,再要躲避已是不能,拼着再无后招避开要害,而后只能左支右绌,迟早落败。
然而老天大概是觉得他命不该绝,在苍云逸终于支撑不住武器脱手的时候,当空有人大吼一声:“爪下留人!”
黑衣人哪会管,瞧着苍云逸已然失去反击的机会,他也不再顾忌,手下招式顿时狠了三分,在苦苦支撑的苍云逸身上又留了几道伤。
又一爪朝苍云逸面门袭来,不等苍云逸有所行动,身侧忽然一闪,再是指甲和金属刺耳的刮擦声,一道人影冲将上前,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老子和你说了留人,没长耳朵是不?”来者横刀于前,还有闲暇用左手掏了掏耳朵,而后嗤笑一声,“没长也行,爷爷帮你开两个洞!”
语毕,这人也不等回复,旋身提臂一刀砍向黑衣人,角度刁钻至极,逼得黑衣人不得不双手回防。
一击过后,来人诧异道:“这鸡爪子还挺硬,也算你接下了这招,还不走?等着投胎?”
黑衣人自知不敌,朝这人点点头,径自去了,几个起落后已然看不见背影。
危机解除,苍云逸却还想着先前在黑衣人指甲缝里看到的青黑色,冷不防被人一拍肩,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顾不上他拍的地方恰好是伤口,忙一抱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哈哈哈,得了得了。”这人朝苍云逸摆摆手,“虚的就免了,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侠者本分是也。”又指指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任无钧,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苍云逸。”
“哟,刚来的?”
“前些日子才进城。”
“嚯,怪不得。”任无钧摸摸下巴,“你这一身得处理,有银子不?”
“怎么说?”
“有银子去医馆,没银子去碰瓷。”任无钧挑眉一笑,“看来苍兄弟手头不紧,带你去医馆。”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盯上我。”处理好伤口后,苍云逸坐在医馆的椅子上稍事休息,任无钧支走大夫,又闭了窗户,这才拖了张板凳在苍云逸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
“那可奇怪。”任无钧摸了摸下巴,“我追着这群人已有些日子,未见到与你有关。”
“这些人……”苍云逸踌躇道,“可是唐门?”
“非也。”任无钧摇头,“此处虽距唐门不远,但若真是他们,你活不到现在。”
“我先前见那黑衣人指缝藏毒,真不是?”
“大夫刚说了,那几乎算不上毒,只是麻痹伤口使其血流不止而已,唐门以暗杀起家,这倒像是猎户常用的药物。另外那几个乞丐不该有这样的武器,必是被人雇佣。”
苍云逸点头,又想到酒馆里看到的花纹,正想和盘托出,转念一想任无钧时候选得巧妙,若说跟踪黑衣人正好撞见虽也说得通,但毕竟刚遭人暗算,不由得多了两个心眼。
任无钧见苍云逸不搭话,只以为这公子哥儿未接触过这些,心下顿觉任重道远:“苍兄弟可放心,救人救到底,这段日子就由鄙人护着。”
“任……兄弟。”苍云逸本想称恩人,但任无钧之前再三强调要以兄弟相称,苍云逸怕这其中有什么江湖规矩,决定顺着他的话来,“先前见兄弟功夫俊得紧,不知道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随心随性。”任无钧回答,“目下也是云游至此,但我这一路走来,觉得苍兄弟遭遇之事恐怕另有玄机。”
“怎讲?”
“苍兄弟可曾听过百目神教?进来江家灭门一案,多半与他们有关。”
百目神教?苍云逸皱眉,听起来就邪门,而且看名字不像是中原的,那花纹是和他们有牵扯?
“未曾听闻,我只听说江家门口被人画了个奇怪的花纹,但也没见过,本地人也没有提起的。”
“怕是心知肚明。”任无钧冷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朝廷早知道,但要维持表面太平,非得等民怨沸腾再出手不可,要得个体恤民情的名声。”
“任兄弟的话听起来,可是有过过节?”
任无钧解下刀,往桌上一拍:“你可知这是什么刀?”
“不知。”
“天下第一刀,未可知,不可知,齐霜的佩刀。”
齐霜其人,饶是初入江湖的苍云逸也如雷贯耳,一手无影刀法势如其名,敌手往往未见刀影已然落败,因此江湖传闻,齐霜的刀鞘里根本没有刀。如此人物,佩刀自然有名有姓,但奇怪的是这刀只单名一个知字,又无甚解释,有人说是格物致知的知,有人说是自知者明的知,更有甚者说是知了的知,总之众说纷纭。
“但他下落不明已有五年……”
“他死了。”任无钧摊手,“不然刀怎会在我这?”
苍云逸骤闻偶像去世,却只有不真实感,反驳道:“若是真的,江湖里怎会没有消息?”
“你晓得这刀的秘密吗?”
“……”苍云逸只得沉默作答。
“百目神教,以铸立世。”任无钧拔刀屈指一弹,刀面奏出悠长的嗡鸣,“铸分生铸和死铸,生铸以血祭刀,死铸以人祭刀。”
苍云逸将信将疑:“那这……”
“这是把好刀,要人来祭。”任无钧又将刀收回,发出铮的一声,“他们的技术确实好,但也有规矩,刀上有几条花纹,就要几人祭刀,这样锻出来的刀,有煞气,人握在手里便如鬼神一般,对手不战而败。”
“这……”
“邪物。”任无钧替苍云逸说出了评价,“但刀本凶器,锻出来便是为了杀人,人死在之前或之后,有什么分别?江湖之大,神兵利器比比皆是,不乏有人前仆后继,你说是这神兵害人,还是这凶器害人?”
“不论如何,应当取之有道。”
“看来苍兄弟和我想得一样,是人害人。”
苍云逸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可若没有这些东西,岂不就没有争端了,这样说来,却也当得起邪物一称。”
“苍兄弟还是年轻。”任无钧哈哈一笑,“我那故友曾说过,就算他真佩着把刀鞘,也多得是人想要,退一百步说,即便他没有兵器,武林上也会传他有什么高深心法,终是难得安宁。”
正此时,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
“哪位?”任无钧敛了神色,一手按在刀柄上。
“曲不闻。”
“曲小兄弟。”任无钧面上一喜,显然和曲不闻相识。苍云逸却皱了眉头,无端想起自己被袭击前刚从酒馆出来,虽实在不愿意怀疑曲一觞,但这些事件实在太过蹊跷,又似环环相扣,对这少年也存了三分疑虑,只是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来都只能静观其变,况且百目神教……苍云逸咬牙,还得调查些信息,而且得尽快通知家里。
“任大侠。”曲不闻进来后先拱手施了一礼,然后转向苍云逸,上下打量一番,“这位公子又为何在此?”
“我见有贼人要害他,拔刀相助。”任无钧挑眉,“小兄弟寻我至此,可是有线索?”
曲不闻没回答任无钧,反而朝苍云逸一笑:“你见过姐姐了,她怎么样?”
苍云逸心下狐疑,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挺好的。”
“那就好。”曲不闻点点头,“我们有三年没见了。”
“你都到了这里,为何不见?”
“也许时候未到。”曲不闻思考一番,“那你有见到什么吗?”
“一间普通的酒馆?”
“那不普通。”曲不闻摇摇头,“生意太差了,里面定然有什么。”
“你晓得生意差,为何不帮帮她?你知道她有多难?”或许是曲一觞先前留下的印象太好,苍云逸突然起了护短的心思,觉得这姐弟间关系实在微妙,自己作为外人本不好置喙,但或许是知道了百目神教,不由得担心家人,此时也投影在了曲一觞身上。
曲不闻没理会苍云逸,径自从苍云逸随身携带,此时正放在桌上的包裹里抽出一张纸。
苍云逸瞧着曲不闻手臂动作,暗道不好,但毕竟有伤在身,再者曲不闻身法迅捷,竟轻易得手。
曲不闻也不看纸张内容,直接塞给了任无钧。
任无钧纳闷,展纸一观,赫然是一幅百目神教教徽的临摹。
“墨迹是干的,画好很久了。”曲不闻轻飘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