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是要住房还是吃饭?”那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草原汉子一边招呼着一边问道。
刀疤略微扫了一眼大厅,“你们的头儿雷虎呢?”言罢径自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您是?”那汉子暗自里惊异不定。这店是在巨斧平原里的一个强盗头子暗中开的。除了赚点钱财主要是留弟兄们平日在洪晃这边打探风声,歇脚的据点。眼前这人看着一身破烂衣裳,皮肤枯黄,那脸上的刀疤却突自凶狠。莫非是老大以前的手下?
“呵呵,这位兄弟莫慌,我和你们当家的是旧识,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便可。”说罢刀疤从怀里掏出半块已经发黄的白玉坠子。”
那小厮模样的汉子径自拿了坠子往后堂走去。凌峰在旁边暗自纳闷,这坠子怎么看怎么象定情信物之类的,最不济也是个女人带的,刀疤这样的落魄汉子怎么会时刻带在身上?莫不是那雷虎是个女人?这名字也太男人了一点。
凌峰屁股还没坐热,只听得后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上身纵横交错满是伤疤的秃头大汉冲了出来。
“刀兄弟,可把你盼来了,你可让老弟等的好苦啊”人刚刚掀起帘子便洪声说道,一个刮得油光锃亮的大脑袋来回乱摇。
“嘿嘿,为师这不是想你了嘛,刚从洪冕回来这就来看你了。”刀疤半阴不阳的答了句。
凌锋听了这句话更是满脑子雾水。这光头大汉怎么着也得快四十了,刀疤叔顶多和他一般大小,这怎么会有个同龄的徒弟?
“唉,你小子,还是爱占我便宜。哈哈。走走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后堂去。”言罢拉起刀疤的胳膊便往后堂走去。
那小厮也是惊讶莫名,平日里满脸凶气三句话说不好便要砍人的大当家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对眼前这个看着似叫花般模样的人这般热情,被人嘴上占了这老大一个便宜还乐呵呵的愣是没事?
“哈哈,兄弟你混的不错,这馆子开的气派。几年不见你这厮又长了不少肉啊。”刀疤也笑着擂了他一拳。
凌峰左手挎着包裹右手抱着刀疤放在桌上的马刀赶紧跟了上去。心道这人到底和刀疤叔是什么关系?刀疤叔高兴地连一路不离手的刀都忘记拿了。
两人在前面一路有说有笑的把臂走着,凌峰一边一个拿着两个包裹跟在后面。穿过一个窄堂,便是一个精致的院子。一个小池塘,三两石凳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周围。旁边还有一个躺椅,凌锋没看出来这满脸凶恶的大汉还挺会享受。
“嗯,小虎子你是越来越会享受了啊,这小院子不错,不错。不知是不是留着金屋藏娇的啊?”刀疤打趣道。
“哪里哪里,这就是留几个老先生住的地方,平日里我们这伙人东奔西走的习惯了睡土床,那帮老骨头哪能经得起折腾。这不是开了家馆子,顺便就在这后面盖了这别院让他们搬了过来,也方便管管这店里的账目。”说着雷虎推开房门,招呼着走了进去。
三人进屋分坐了下来丫鬟们端茶倒水忙完了便退了下去。雷虎看了看凌锋。“这位小兄弟是?”
“他是我一个故交的孩子。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就把他带了出来。”刀疤端起一杯茶边喝边说。
由于这一个月的风餐雨露,凌锋看着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脸上的稚气早已消失不在。此刻肚子里又饥又渴,也不做什么官宦子弟的架势,双手捧着茶咕咚咕咚的闷头一阵牛饮。
雷虎看着凌锋估摸着两人还没有吃饭,一招手喊道:“去让厨子做一桌全羊宴直接送到这儿来,再来两坛好酒。”“有烧刀子没?赶紧先来一坛,我这一路馋死了。”刀疤连忙接了一句。
“有有有,只要老弟我这有的给你见样来一份行不,哈哈。”雷虎笑道。
两人又聊了会闲话,说说这几年的经过和各自的见闻。过了一会饭菜便已经上来。雷虎只是在那儿陪着喝酒,菜倒没怎么吃。刀疤和凌锋俩人可是没工夫说话了。一个月光是吃干粮喝凉水,陡然见了这一桌子菜,凌锋也不管膻不膻了就着汤水便是大快朵颐的啃着。刚才听了他俩的一番谈话隐约发现雷虎竟是个纵横洪冕和北蛮之间的强盗。怪不得连着店里的小二看着都有一股子精明劲。刀疤叔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凌锋心理暗自想着。
风卷残云,酒足饭饱后丫鬟自收拾了碗筷退去。刀疤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牙签坐在太师椅上满脸惬意的哼哼着。连那道伤疤也似乎愉悦的扭动起来。凌锋老老实实的坐在对面,这刀疤叔也太一反常态了吧?这月余的沉默,坚毅,还有那沧桑的神情统统消失了,这会儿十足一个老流氓的模样。
“刀疤叔?你?”凌锋嘴巴没拦住把心里的疑惑透露了出来。
刀疤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挠了挠头发“虎子你可得给我备间好房,来上一桶热水,再找几个美妞儿伺候伺候我。这一个月带着这小子可把我累的够呛啊。”
“好、好、好。你需要什么吩咐便是,还跟我说作甚。”说罢看了凌锋一眼,席间刀疤把凌锋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些,只是没有透露齐俊宇的身份。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雷虎一听凌锋那说了半句便又咽回去的话,哪能不知道眼前这小子的想法。
“哈哈哈,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这刀疤叔可不是什么好鸟,想必你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吧,千万不要被他的故作高深给蒙骗了。其实这货一肚子坏水,杀人放火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你看我,一看就是好人吧?当年却硬是被这厮给拉下水当了强盗,自己撒手跑了不说我还得供奉他一大笔银子,唉,唉,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雷虎边摸着刮的青亮的脑门边摇头说道。
由于雷虎的表演实在是到位,刀疤又眯着眼睛自顾自的不知道哼着什么小曲,仿佛被人提起当年豪情般十分受用。害的凌锋双目一呆,心想刀疤叔原来真的是这样一个恶人?当完兵又去干强盗了?但要真是这样一个恶人又怎么会和阿爸成为朋友?这一路北上虽说除了赶路对自己要求的十分严格,但除此之外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个孩子,反倒是变成了他的小兄弟般,从不端长辈的架子。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那样的恶人?
想到于此双目便渐渐重回明亮。“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我这如此聪明伶俐的好徒弟又怎能被你这货给蒙蔽了为师在他心目中的伟岸形象。啊哈哈。”刀疤看到凌锋眼中的不相信,突自大笑着说道。
“嘿嘿,小子不错,你刀疤叔确实是个妙人,当年我还是个巨斧平原上的一个小喽啰的时候有一回晚上出来撞羊,正巧碰见他一个人在一片偏远的林子里歇息,要是碰见扎堆的商队我就一个人只能回去招呼人马。可当时就他自己在树杈上睡着,呼噜震天,我一看他的体格比我小了两三号,怀里还抱着个黑黝黝的长包裹,”说道这儿眼珠子微微瞟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那个黑布包裹。
“就是这个,经常走道上的商人一个个猴精,那些去采货的商人为了省些银子往往去的路上都不雇人,自己扮成苦力,脚夫之类的往前赶路,我当时心中大喜,还以为碰上了一条肥羊,结果,嘿嘿,自然是走了眼,谁知道那树上睡了条恶狼。我名头还没报出来,你刀疤叔的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当时看着他那张脸,心想这下完了这厮一看就想道上的,指不定是哪路煞星,今儿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雷虎停顿一一下,端起一杯茶灌了一口润润嗓子接着说道:“谁知道你刀疤叔非但没杀我,反而点了堆篝火不知从哪儿整了只鸡烤着,又摸出一袋子酒,硬是拉着我陪他吃饭,当时我那叫一个怕啊,心想莫非这货看这偏僻的地方好生无聊找我陪他聊会天,天一亮再把我给杀了?后来一想横竖就是一死,本来也溜达了一晚上,肚中饥饿,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放开肚皮吃吧,嘿嘿,刀疤兄,你当年的那支鸡大半还是我吃的,啊哈哈。”说道这雷虎转头看着刀疤放声大笑了一阵。刀疤也是面带微笑,微微摇头。却并不言语只是听雷虎说着。
“那后来呢?”凌锋被刀疤和雷虎之间的故事深深吸引,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遇。
“后来,后来我们聊了一宿,他看我身子骨挺结实,便简单的教了我几招刀法,我仗着这几招刀法在帮会里崭露头角。他每年都要穿过巨斧平原往来于北蛮和内地,于是隔些年的春天他都要到我们帮会的驻扎地去看看我,一来二去和我们帮里的几个头头也熟了,后来帮主意外死亡,我变成了新的头人。没有刀疤兄就没有我雷虎的今天啊。呵呵。”雷虎说道这虎躯微微一躬,双目满是感激的看着刀疤。
刀疤睁开眼睛嘴角一撇,“说那些陈年往事作甚,我还不是为了使银子方便才扶你上位,嘿嘿,你小子可得自觉喽。你看我这又收了个小兄弟,今后开销大着啊。”
“哈哈,我这一身家当连这颗脑袋都是你的,你便是全部拿走我皱下眉头便不是草原的汉子。”这话说的极是豪气,可凌锋停了之后隐隐觉得这人似乎并不像他说的这般对朋友义薄云天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