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几日,金凤每日派人查探对方营地,却不见任何动作,金凤也颇为疑惑,几百万大军长途万里来袭,按兵不动绝对不符合常理,几百万人马,每日粮草消耗巨大,不去攻城拔寨,只在那里驻扎,岂不成了笑谈,谁用兵也不可能反其道而行。
凤鸣关府衙议事厅内,金凤端坐主位,身着黄金战甲,未戴头盔,乌黑秀发垂在身后,阳光照射闪出唯美的光泽,头上一条蓝色丝带系了一绺马尾辫高高吊起。战甲的立领衬托着雪白的颈项,一张俏丽颇具东方神韵。身后一名相貌酷似男子一般,身材健硕的女侍卫手握她的长枪,阴沉着一张大脸,一双眼眸更是凶狠犀利,扫视堂下。
堂下,文武官员分坐两侧,显然一干人对金凤的坚守不出大为不满,几名武将面色凝重略显气愤,另几名文官谋士脸上似笑非笑,酷似嘲讽。
对此,金凤也沉得住气,视而不见,照常询问:“昨晚敌营可有什么动静?”两军对垒,生怕人心不齐,金凤呈现难得一见的笑容,话语也柔和了许多。
“回郡主,”一名将官起身禀报道:“昨日敌营退后半里,驻扎到了山上,连日来据我观察,敌军灶火日渐稀少,显然是粮草不足,不敢开战。”
“胡说!那分明就是山鬼文的诡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道理驸马再傻也不会不懂。”金凤俏脸骤变,勃然而怒,手拍桌案道。
连日来,墨聪依山鬼文计策,命孙龙火亮将军中灶火逐日减去,前面军营里巡夜的士兵也改为暗哨,造成了粮草不足,士兵不满的假象,金凤手下诸将一致认为时机不可错过,连日催促金凤出战,搅得金凤心神不宁。
“禀郡主,”那将领显然不满,却又不甘心,又道:“据细作打探,驸马此次来袭,负责粮饷的是海王地,据说卡卡西公主前翻与琴公主吵闹,驸马偏向琴公主,因此与卡卡西公主闹得很不愉快,公主一气之下,大部分粮草都没送到。”
金凤闻言,皱起一双修眉,细细想来,卡卡西公主可是有名的交际名媛,做事不可能不识大体,绝不可能因为和墨聪吵了几嘴就耽误了大事,而且也早听说墨聪那个家庭向来都很和睦...想了想,不屑地笑道:“呵呵,子云将军,这话你也能信?简直就是笑话,卡卡西公主是什么样人,岂能因为区区小事耽误军中大事?据我猜想,他们定是怕我的水阵,不敢来袭。”
金凤说得振振有词,手下一干人却是长吁短叹,颇为不屑。
“唉!妇人之见,果然目光短浅那!”坐下一名谋士冷言冷语道。
“唉!别抱怨了,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手握兵权呢,咱们都老了,不中用了。”又一白发老者摇头冷笑道。
两人一唱一和,气得金凤两眼冒金星,紧咬玉齿,无奈,那两人资历颇深,金凤只好强压心头怒火,暗暗沉了口气,不言不语,任由他们发泄。大厅里顿时嘘声四起,文官武将交头接耳眉来眼去,唯有一名老将默不作声。金凤肘拄桌案,手托香腮,闭目遐思,对于下面的议论之声全当过耳旁风。
“报!”忽然一名兵士跑进大厅,单膝跪地,喘息着道:“报告郡主,敌营有动静。”
“什么动静?”金凤心头一怔,坐起身形问道。手下一干文官武将以为对军来犯,全都打起精神,紧盯着报信的士兵。
望着周围那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神,报信的士兵愣住了,迟愣了片刻道:“回郡主,敌军后营正在收拾营帐,看样子是要撤退。”
“撤退?”金凤身子向上挺了挺,双手扶着座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手下一干文官武将却是面现喜色,忙道:“郡主,可见前翻打探都是实情,驸马爷那边定是粮草不足,军心涣散,坚持不住了。”
“郡主,这可是天赐良机,趁他军中大乱,军士无心恋战,咱们何不趁机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回去养足了精神再来,那可就等于放虎归山,养虎为患了。”
“郡主,时不我待,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呃...”对于墨聪撤军,金凤心中尚有疑虑,只是被这些人连番吵闹,也是芳心大乱,瞧着那些人眼眸铮亮,剑拔弩张,沉了口气道:“好吧,子云,肖亮,你们随我引一百万军士上岸追击,曹老将军率领百万水军坚守水路,以防有诈。事不宜迟,即刻出兵。”
兵士处于备战状态,可随时进军,金凤一声令下,万艘战船声势浩大,乘风破浪,疾速杀向对岸。此时天色尚早,河面雾气未散,到得河中央时,金凤生怕中了山鬼文的埋伏,命人偃旗息鼓,悄悄前行,可是到了对岸一瞧,岸边战船之上皆是空无一人,金凤手持长枪,立于船头,举目观看,对岸军营里一片忙碌,个营个寨军士都在整理帐篷,掩埋灶火,收拾军械,看样子却是在准备撤军。
此时金凤却是全无疑虑,生怕贻误战机,急忙下令进兵。一时间鼓声雷动,旌旗招展,角声震天。百万大军跳下战船,汹涌上岸,喊杀声响彻云霄。
此前,山鬼文寄信孙龙火亮,命令军士谎称军中无梁,说是卡卡西公主恼火墨聪,先时答应的粮草没有及时送到,这一手果然骗过了金凤的细作,此番见她已经中计,大军铺天盖地涌来,急忙下令撤军。
左右两大营的军队都驻扎山顶,又早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因此军令一出,兵士们丢盔弃甲,扔了战旗,倒托矛戈,狼狈逃跑。
金凤大军如潮水汹涌而出,冲进大营便是燃起火焰,烧了孙龙火亮故意留下的几艘飞行的帆船,看看敌军阵型混乱,也分不清是多少人马,便更是穷追不舍,直追出数十里,到得一处群山环抱,地势平坦之处,两军终于交上手,孙龙军队分散,且战且退。
金凤坐在马上,看着自己的士兵奋勇前行,越往前冲杀,就越觉得事情蹊跷,正思忖之时,忽听身后鼓声大作,黄尘四起。单是脚步声就震得地动山摇,金凤恍然大悟,想来这才是驸马爷那几百万大军。然而此时后悔已然不及,孙龙火亮见援兵已到,又调转矛戈,猛冲而来。
“不好,中了山鬼文的奸计,快撤!”金凤拽紧缰绳驳马回身,高声喊道。
见状,手下几名将官皆是面色如土,然而此刻追悔莫及,只能追随主将拼死冲杀。直杀到日落之时方才突出重围,再看那金凤,满身血迹,金翅头盔不知丢在了何处,蓬头散发,满眼疲惫,头上的蓝色丝带原本十分飘逸,如今却糟粕不堪,夹在在发髻间。身下战马一瘸一拐。举目望天竟不知身在何处。左右观瞧,身边不足五千人马,倒得倒卧得卧,皆是灰头土脸,不堪入目。
“这是什么地方?”金凤垂头问道。
两名将领住着各自兵刃,分开人群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到了金凤近前顿觉满脸羞愧,普通跪倒,“郡主,都是属下鼠目寸光,导致兵败,请郡主赐我们一死。”两人目光恳切,声音悲凉。
金凤无力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摇头,“杀了你们能换回我百万将士的性命吗?”
两人更觉无地自容,垂头不语。
金凤瞧了他们良久,心中也一阵的悲凉,无力的道:“起来吧!去寻找道路,回关召集人马,来日再战。”
“多谢郡主不杀之恩。”两人已是泪流满面,心中却绝无半点侥幸得生的意思。
“哭什么?”看着两个大男人掩面哭泣,金凤突然暴怒,俏脸铁青,骂道:“堂堂七尺男儿,还不如我一个女子?撤!”金凤心中愤愤不平,折了这许多并将,竟然连对方的主将都没看到。
夕阳西下,一抹残阳笼罩山谷,金色的光影中,金凤和她的部下蹒跚而行,金凤脚上蹬着的一双金色高腰战靴闪着刺眼的光线。待回到岸边时,金凤眼前一片漆黑,险些一头栽倒。无数战船的残骸随波荡漾,无数士兵的尸体在水面漂浮。没有金凤的指挥,那天魔阵便形同虚设,被山鬼文一举攻破。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水阵化为乌有,金凤欲哭无泪,只想一死了之。
幸好手下将领死死拦住,忽见水面划来几艘战船,金凤抬眼观看见船上挂着自己旗号,心中陡然一惊,先前只以为城池也沦陷了,却没料到还剩了这几艘战船。待船到了近前,金凤才看得仔细,船头立着一员老将,身穿铠甲,白须飘荡,虽是年纪老迈,威风却不减当年。
“曹老将军,”身边几名将领看清来人,忙道:“郡主快看,那是曹老将军。”
“郡主,”苍老声音随即传来,不待船到岸边,老者飞身跳下,淌水走到近前,一头跪倒在地,放声哭道:“郡主,老夫无能。”
金凤忙将其扶起,问道:“老将军别哭,城池还在吗?”
老者面色羞愧,低头道:“城池还在,只是军士折了大半,郡主的天魔阵也...也被那驸马给破了,老夫死守城池才没被攻破。”
闻得城池尚在,金凤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城池在就好,老将军辛苦了。咱们回去召集人马,来日再战,墨聪,山鬼文。”金凤恨得紧咬玉齿,蹾了一下手中铁枪,地上顿时一片煞气如水般荡漾开来,看那眼神似要把那两人嚼碎了才解她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