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是惊马!”
东面一个守夜的人惊呼出口,听到这句喊话,商队所有的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刷白。所有利用秃马来运载货物的商队都明白一个道理,也是秃马运货的唯一弊端,那就是马群中不能出现“惊马”。
“秃马”也是群居动物,是群居动物的话,就有着一定的感染性。一匹惊马可以让整个商队的“秃马”在瞬间从安静变得狂躁无比。不听命令的“秃马”,对于一个商队来说绝对是相当严重的打击,如果是一群的话,那后果则可怕地多。秃马有可能全部受惊跑掉,直接让整个商队血本无归。
“弟兄们!严阵以待!立刻击杀惊马!”
骆头领的声音异常地果断和干脆,但是别看秃马在商队里走得不算快,但是惊马却是不一样了,飞一般地冲过东面两位守夜人,直接向商队冲来。
“咴儿——”
一声尖利的马叫声在商队宿营的东侧想起,靠得比较近的正是木昆老爹他们一队。面对这头突然出现的惊马,所有的人在瞬间都慌了,惊马并不是第一次碰到,却是第一次在宿营的时候碰到,而再惊的马也不会在黑夜里朝亮着火光的地方冲过来。没有人作出哪怕是一点的反应,就连经验丰富的木昆老爹,在面对这头来势汹汹的惊马时,都吓得簌簌发抖了。
毫无阻拦地,惊马第一时间冲进了木昆老爹的队伍中。
木昆老爹的队伍不大,却也有二十多匹的秃马。惊马闯进这二十多匹同伴之中,“咴儿”声再度响起,声音之大比刚才不遑多让。
刹那间,就像一滴冷水滴进一锅滚油之中,原本安静的这二十多匹秃马,一下子炸开了锅。“咴儿”声不断,这一队的秃马已经全部疯了,一匹匹都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不断看见有秃马前蹄扬起,要摆脱身上的束缚,货物更是掉到地上无数。
杜宇想干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还得防备着身后的坐骑一蹄子将自己踩到地上,来个一命呜呼。
“木昆老爹,稳住你的马!”
骆头领的声音在如此近的地方响起,如同一个惊雷,众人如梦初醒。
但还未等众人有所行动,骆头领已经先行动了。杜宇看得清清楚楚,快步奔向惊马的骆头领,并不惊惶,右手并不迅速但是非常稳定地从刀鞘中抽出了长刀。
杀惊马?
这个想法刚刚在杜宇的脑袋中闪过,骆头领双手握住刀柄,从右上往左下,狠狠地一刀劈下。
鲜血飞溅,洒了骆头领一头一脸,但惊马的叫声立刻就停止了。
难怪能当上商队头领。杜宇心中暗赞,无暇多想,连忙去帮大家稳住马。还好,惊马刚到就被飞奔来的骆头领斩杀了,没有对木昆老爹的队伍造成太大的影响,加上训练有素的行商,这些秃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妈的!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惊马!”
骆头领一边在衣服上拭去长刀上的鲜血,口中还一边不停地咒骂着。刚才的那匹惊马在骆头领的惊天一斩下,马头与马身分了家,马血还流个不停,只是在整个“血色荒漠”上,这种鲜血和地面的颜色也很难分清楚。
“把这个拖外面去。”骆头领随手指了几个人。
“骆头领,等一下!”
几人刚要动手,却被这句话阻住了。说话的却是杜宇。
“小哥,怎么回事?”
骆头领将刀入鞘,疑惑地看着杜宇,不仅是他,在场所有的人看向杜宇的目光都是疑惑万分了。行商途中遇到惊马或者杀生,都是很忌讳的事情,但就在刚才,一下子就遇到了俩儿。惊马的尸体当然是越早拖开越好,众人心中都这么想的。
“小哥……”木昆老爹以为杜宇不知道这个规矩,上前想轻声说明一下。
杜宇没有听木昆老爹的解释,径直走到惊马的尸体前,看了看,双手托住尸体的背部,想将他翻过来,不过没有成功。最后在骆头领的眼色下,有几个汉子帮忙将尸体翻了过来。
“骆头领,你看这里。”杜宇指着惊马尸体的右臀道。
“什么东西?”
骆头领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惊马的右臀上除了血迹之外,还有一个伤口,明显是用锐器割伤的。
“一个伤口?”骆头领略微抬起头望了望杜宇,“什么意思?”
“伤口还在流血,”杜宇右手食指按在伤口的附近,“也就是说,这个伤口是刚刚被割出来的。”
“嗯,那又如何?”
“深更半夜,在这种地方出现一匹惊马,看见火光还不闪躲,竟然直接冲过来,难道马类也有疯子吗?”
骆头领似乎有些醒悟到了什么,示意杜宇继续说。
“马臀上面的这个伤口是新伤,而且是被锐器割伤的。我不如你们了解‘血色荒漠’,但一路走来,除了石头和沙土,我根本没有发现其他东西。哪里来的锐器?这个伤口八成是人为的。”
“你是说?有人冲着我们的商队来的?”听到杜宇的这个解释,骆头领的双眉紧锁。
“我这只是推测而已。”
虽然杜宇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但是骆头领心中基本已经认同了杜宇的观点。的确,整个“血色荒漠”除了石头就是沙土,没有所谓的锐器。如果真是人为的话,那肯定是有人针对商队来的。
如果刚才被这匹惊马骚扰成功,所有的行商大亏本是肯定的,甚至还有人会亏得倾家荡产。想到这里,不仅是骆头领,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啪啪啪——”
鼓掌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人的声音:“不错的推理,唯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这个大个子下刀竟然这么快,居然能让我慢了一步。”
他说的大个子自然就是挥刀斩马的骆头领。
众人惊觉,连忙循声望去,东边不远处一个红影飘在空中。
“呛——”刚刚入鞘的长刀被骆头领再次握在手中。
刃朝红影,骆头领厉声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
“我不是鬼,但是对你们来说,我比鬼还可怕。”红影的声音很是沙哑,沙哑地甚至听不清是男是女,嗓音是经过刻意掩盖的。
骆头领双手紧握长刀刀柄,脚步稳健,朝红影疾疾行去:“不管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首先问问骆某人手中这把长刀愿意不愿意吧!”
“好!”
这个字一出口,红影一下子就朝这边飘了过来。虽然是在深夜,月光却十分皎洁,这团红影即使在天与地都是血红的“血色荒漠”上奔驰,那种跳动的节奏仍然让人看得清晰异常。在节奏的起伏中,红影一下子就过来来。
红影和骆头领差不多的身高,速度却比骆头领快上了许多,一眨眼就冲到了骆头领的前面。右手高擎着马刀,由上而下,朝着冲过来的骆头领迅疾无比地一刀砍下。刀光借着月光一闪,就像是一道闪电照亮在红影与骆头领中间,一闪即逝。
尚未对眨眼间就到达自己身前的红影有所反应,眼角就看到一道亮光一闪,千百次的生死搏斗告诉了骆头领正确的选择。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让他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手中长刀如同变魔术一般,从竖握变成了横架在身体右上侧。
“当——”长刀与马刀的撞击声并不大,但却撞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魄。两把刀的交锋既是较量又是赌博,而这赌注极有可能就是在场的所有人。
每个人都盼望着骆头领能够轻松地赢下来。但是现实令他们失望了,两刀交接处,没有两败俱伤或者相安无事,一截白光打着转儿掉了下来,深深地**了地上的泥沙中。却不是众人希望中的红影的刀。断的是骆头领的刀,从刀尖到折断的地方,足足有一半的刀身与原来的刀分道扬镳了。
“如何?”一刀得手,红影并没有追击,而是缓缓地往后飘了几步。嗓音沙哑,带着些调侃意味地问骆头领。
眼睁睁地看着陪伴自己十余年的长刀就这么断了,自己的抵抗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骆头领的神色变得骇然。
“我们只要财,不要命。丢财保命。不然人财两丢!识相的将钱财、货物都留下。”红影的沙哑嗓音依旧,却是威胁。
“哗啦啦——”
听到敌人这种**裸的强盗语言,商队中的其他汉子忍不住了。这些人中多是血性男儿,谁肯乖乖地就范。更何况听红衣人的话,竟是要断了这些行商以后的生路。众人哪还认得住,一阵骚动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已经握在每个人手中,就连木昆老爹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也自动抓了一把腰刀。
处于持械的人群之中,杜宇有些慌乱,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也去拿把武器的时候,人群中有个汉子喊了一嗓子:“大家一起上,把这个混蛋搞死。”
“你们以为人多吗?”红影冷笑了一下,这声冷笑居然盖过了人群的喧嚣,接着一声口哨遽然响起。
口哨声刚刚消失,无数的红影出现在原来那个红影的身边,只不过大多比刚才那个红影高大地多。
“木昆老爹,他们下面那两点蓝色的是什么东西?”正僵持着,杜宇看到了每个红影下面两点如同鬼火一般不停闪动的蓝色。
群情激愤,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听旁观者清的杜宇这么一说,木昆老爹定睛一看,这一看却看了个全身发颤,连声音也是颤动着的:“血……血漠狼……狼……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