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连皓月的那句“他配不上荣纯。”,元襄愣了愣,豫昭王配不上豫昭王妃,若不是他心中焦虑,听到这句话,只怕自己都要笑出声了。要说这世上若是惊才绝艳的豫昭王都配不上的话,那可能还真没有人能配得上这豫昭王妃了。
“你说那个男人有姬妾,那说不定人家就留着正妻的位置给荣纯呢?”
连皓月冷笑道:“就算你说的那样,他留着正妻的位置给荣纯。可那个男人到底按耐不住寂寞,纳了几房姬妾。这说明他对荣纯的心根本不够深,日后还会受到其他的诱惑,荣纯若要跟了他,保不准以后会吃苦日子。”
“那……那……”看连皓月软硬不吃,而且怎么说怎么有理,元襄几乎要黔驴技穷了,他想了想,最后孤注一掷,看着连皓月冷笑道:“皓月,你是真认定了荣纯了?无论她心里是否有别的人,你都不在意了?”
连皓月不置可否,元襄咬咬牙,冷冷道:“即便她嫁过人、生过孩子,你也不在意?”
“元襄你简直是疯了!”原本连皓月还一脸晴空万里,听了元襄这句话立刻阴云密布,他恶狠狠地盯着元襄,斥责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诋毁荣纯的清誉,她那样清和文雅洁身自好的女子,怎会如你说的这般!你再诋毁她,我可对你不客气。” 说完,连皓月就甩开了元襄的手,要回去那个摊头。
见连皓月发怒了,元襄平时肯定要服软,可是这事关连皓月日后的安危,他可不能不管,他一把拉住连皓月,死死地盯住他,问:“皓月,你老实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没有对荣纯说什么做什么吧?”
连皓月显然已经不想要再同元襄讨论这个问题了,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没有没有,这几天荣纯病了,我怎么还能打扰她。”
听连皓月这么一说,元襄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暗道,那就好那就好。
连皓月回到刚刚的摊头,却发现自己看中的那只发钗已经不知被谁买走了,他顿时失了兴致,埋怨元襄:“你看吧,被人买走了。回府了,不要让荣纯等的太久了。”
元襄眼见着连皓月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秦婉词,心想,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连皓月,便拉住连皓月,十分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皓月,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听我的,收回你的心,她不是你的有缘人。”连皓月也是个倔强的主,他双手环胸,问元襄:“你既一定要阻住,也需寻个好点的理由。”
元襄实在无奈,只好道:“皓月,你根本不了解荣纯,你也不知道她身后还有些什么。你非要我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她的心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今日元襄把自己拉出来,就是为了同自己说这一番玄而又玄的话,连皓月摆摆手,不再理睬他,只道:“既然不是你的心上人,那么任是谁,我也管不着。走吧,天色不早了,回府吧。”想着秦婉词可能在府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怕她无趣,连皓月拉着元襄快速地赶回府里。一进门便问左右荣纯身在何处,侍婢便答,正在连皓月的房间清理物品。连皓月听后,心中一喜,疾步便走了过去。
到了自己的房间,刚打开门,便看见荣纯一人站立在桌边,他走上前去,笑着对她道:“荣纯,等了很久了吧?”他刚要靠近一些,秦婉词却陡然退后了两步,抬起头看着连皓月,眼中有警惕,也有恨意。
她突如其来的抗拒让连皓月吃了一惊,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秦婉词,再次走近了一步想要问她怎么了,可是秦婉词却又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连皓月不再向她走近,只低声问了一句:“荣纯,你怎么了?”
秦婉词一语不发,连皓月越加担心起她的情况,秦婉词的双肩微微颤抖,连皓月顺着看到她的手上,捏着一本册子,他愣了一愣,脱口道:“这是……宿伊元帅的手记?”
宿伊的手记!
当秦婉词看见了宿伊手记中记载的内容,心痛的难以附加,而手记中那句“与惠、英、青、皓月商议征伐之策,未果。”更是刺眼,按照宿伊的话来说,湛辰的死,连皓月也知道!她顿时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凉,她如何能信,连皓月会与萧湛辰的死有关?
秦婉词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紧咬牙关,心恨得生疼。她如此尽心尽力辅佐的人,到头来才发现竟是害死自己孩子的真凶之一。她后悔自己看错了人,帮错了人,如果可以,她恨不能亲手手刃仇人。
伸手将宿伊的手记放到连皓月面前,她冷冷地看着连皓月,一字一句道:“我问你,豫昭王世子的死,你知不知道……”
秦婉词死死地盯着自己,连皓月愕然低头,看见了她递到自己面前宿伊的手记,上面那页记载的是豫昭王小世子的死,他心中一顿,想起了当年的往事,眼中眸光渐黯,只是不回答。秦婉词见他不回答,胸口闷得难受,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豫昭王世子的死。”
不明白为何荣纯会这般在意这件事情,连皓月愣了一愣,良久,方才低声回答:“是……我知道……”
秦婉词不可思议地看着连皓月,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她心口一紧,忍不住狠狠地咳了好几声,深入肺腑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将心呕了出来。见秦婉词痛苦的样子,连皓月大为心疼,忙要过去扶住她:“荣纯,你怎么了?”
“放开!”秦婉词一把推开推开连皓月,向看着敌人一样,森冷而凄然看着连皓月,忽然笑了起来:“好……很好,你很好……”
秦婉词的神情让连皓月感觉到格外的可怕,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正要问秦婉词发生了什么,谁知秦婉词却并不看他,扔下了宿伊的手记,就要朝府外走。
连皓月不明所以,身旁的元襄却一把拦住了秦婉词,忽而道:“你想错了。荣纯,皓月是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皓月是事后才知道的,当初为了这件事情,他还同宿伊元帅大吵了一架,荣纯,你误会了……”
元襄从一进屋就发现了秦婉词的不对劲,她眼中流露出的疏离与痛恨,看连皓月就像是看一个仇人的神情让元襄颇为不安。等到秦婉词问连皓月知不知道豫昭王世子的死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秦婉词的恨意是因为这件事。
他知道,宿伊在与豫昭王对决的时候,手下有一个密探,杀了豫昭王的孩子,年纪应该也不过两三岁的样子。连皓月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愤怒,亲自去营帐中和宿伊大吵了一架,认为宿伊那一次做的实在太过分,太让人不齿,并且一怒之下,回到了且柔,不愿再呆在军中。
身为连皓月的恩师,他对宿伊,一直敬重有加,将他的话几乎等同王令一样看待,对待宿伊,更是敬重如父,即便不认同宿伊的做法,也不会如此决绝。可那一次,豫昭王小世子的死触碰到了连皓月最深的底线。一场战争的胜利,竟要拿一个三岁稚童的性命去换,那绝不是一个军人,一个将士该做的事情。连皓月的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也因此与宿伊半年不曾往来。
连皓月因为不知道秦婉词的身份,因而不能明白和理解秦婉词的愤怒与痛苦。但是他知道,身为母亲的秦婉词,在知道自己孩子的死亡与自己耗费三年的时间去尽心帮助的一个人有关,那样的绝望与痛苦,足以让人崩溃。可是明显,这里面是有误会的。元襄赶忙站出来,替连皓月解释。
听完元襄的话之后,秦婉词停下了脚步,回头愕然地看着元襄和连皓月。元襄刚刚的话虽然冲淡了自己的恨意,但是却更让她惊动。元襄的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豫昭王的世子和自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看向元襄,发现后者对自己点点头又摇摇头,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一直都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从元襄额反应中就能猜出,元疏和元徵应该是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元襄。
她忽而觉得有些歉意,可是失子之恨却不能就这样轻易磨灭。
萧湛辰的死给自己带来的伤痛实在是太大了。丧子的痛苦导致了对燕如吟的猜疑,燕如吟的自尽差点毁了她和奕洵的关系,更让碧莲对自己恨之入骨,才导致她揭穿了自己与萧楚延的关系,让自己与奕洵最终走上了一条决绝之路。如果不是宿伊,如果萧湛辰还活着,她现在一定很幸福,绝不会这样地痛苦。
可是她的恨该对谁去发呢?宿伊早已死了,面前的连皓月,若是如元襄所说,当年并不知情,她又不能对他有一点怒火,没有人能去恨,没有人能去埋怨,这深深地悲痛只能自己藏在心中,只能恨自己当初的疏忽和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