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良英率兵出城迎击徐润德,两军在城下厮杀一片。徐润德的本领本来就不如良英,他又未曾料到良英真敢出城迎击,一时慌乱,只能胡乱指挥军队硬上。本来占据先机的他在良英猛攻之下,竟然渐渐产生了败势。徐润德见形势不对,赶忙下令收兵撤退,良英深知穷寇莫追,怕中了徐润德的埋伏,所以只佯装追了两下,便准备收兵回城。他哪里料到,就在他准备收兵之时,不知从靖军哪里放出了一直冷箭,直直的射中了他的后背,良英差点坠马,只赶忙握紧缰绳,回城疗伤。
背后深重冷箭,入背三分,良英进了城,只觉眼前一顿金星乱冒,头昏昏沉沉,他惊觉不对,此箭有毒!忙招军医前来医治。
秦婉词得知良英中中了箭伤,便带着一些金疮药前去探望他。本来她向药王谷的何雨竹要了一些金疮药的配方,是怕以后萧奕洵再要征战可能会受什么伤,以防万一为他备好,却没想到,到先让良英用上了。虽然秦婉词不希望良英得胜,但良英为人正派耿直,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日后若是收复离漠,必定也会得靖朝重用,所以帮他疗伤,秦婉词是没有片刻犹豫的。
何雨竹的金疮药十分有效,刚刚敷上去,良英背后火辣辣疼着的伤口便觉得被冰敷一样清凉舒缓。他瞧着秦婉词,不免称奇道:“荣公子真是奇人,精通诗书,又懂兵法谋略,还会治病疗伤。我真是佩服得紧,没见到你之前,要有人跟我说有你这样的奇人,我是决计不信的。”
秦婉词微笑道:“良将军,我哪里是什么奇人,这金疮药是之前遇到的一个神医送给我的,我不懂什么治病疗伤。至于兵法谋略,就更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她停了停,见良英脸色确实极差,想着原本一个精力旺盛的将军,因为一个箭伤竟然这么虚弱,可想而知这箭上的毒一定很霸道,不免气愤道:“这个徐润德,用冷箭伤人也就罢了,竟然还用毒药?真是输阵又输人。”
良英不以为意,只冷冷笑道:“他本就是一个小人,为了一点点小财小利,连当年秦府一家的人都能出卖,还能指望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现在竟然能混到一城的守将,真是可笑。”
原本秦婉词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浅淡从容的笑意同良英说话,准备给良英倒杯水,可良英话音未落,她准备站起的身子便猛地一震,回头,目光紧盯良英,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轻轻呼了一口气,保持自己的声音不发出一丝颤抖,问:“连将军,什么出卖秦府一家人啊?”
良英只关注着自己背上的伤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没注意到秦婉词眼中的震惊于惊恐,只冷笑道:“你是不知道,说起来这件事似乎也该有二十年了。当年靖朝的龙靖枫还活着,宿伊元帅一心想打幽州,可偏偏就是过不了龙靖枫那一关。”他微微感叹,“这龙靖枫的布军啊,真是神鬼莫测。王主一直想得到辽东的军事布防图,好让宿伊元帅避重就轻,攻打幽州。可惜,龙靖枫是个谨慎的人,他的布防图绝不放在自己的身边,让人有机可乘。”
“龙靖枫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将辽东的布防图给别人看管,当时他有个拜把子的好兄弟,也就是现在武功天下第一靖朝鼎剑侯秦煦卿。秦煦卿他们一家人正巧移居到了辽东。龙靖枫信得过秦煦卿的父亲,又觉得他身为文官别人一定怀疑不到秦家的身上,所以便让秦煦卿的父亲秦慕阳保管那个地图。”
“可也就是这个徐润德,我也就真是纳了闷,他就偏偏知道龙靖枫的军事布防图放在了哪里,并且还透露给了宿伊元帅。说来也好笑,宿伊元帅一心要和龙靖枫正面一较高下,不肯去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但王主就不一样了,他只要能打胜仗,什么都无所谓,所以便派了人去了秦府。不过,要我说,那个秦慕阳也当真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啊,无论怎么样都不肯出卖龙靖枫,倒是可惜了秦家一府的那些人啊……”
竟然是他!他父母的死原因竟然是这样!
虽然屋中暖和,可是秦婉词却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痛苦,心底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的爪子狠狠的挠过,痛的心脏肺腑全部拧成了一团,她从未想过,自己一府人的死亡,不是死在了宿伊的阴狠,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背叛!
那永生难忘的漫天大火和自己母亲温热的鲜血还有秦煦卿悔恨的眼泪,几乎是她一生的噩梦。多少的夜晚,她被噩梦惊醒,泪水连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更是心如刀绞。如今,突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一时让她如何能够接受?浑身上下全都生出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涩涩发抖,连说话都说不出口。
感觉到了秦婉词身上微微的颤抖,和她逐渐苍白的脸色,良英忍不住关心问道:“荣公子,你怎么了?你觉得冷么?”
良英的关心秦婉词根本听不见分毫,只是死死咬紧自己的嘴唇,用力地都咬破了嘴巴,伤口渗出的血液慢慢蔓延在整个嘴中,腥甜的血液带着伤口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痛楚的万分之一。良英见秦婉词还不说话,只觉奇怪,正要再问,忽然屋外冲进一人前来禀报军情:“将军,突然探听消息,靖朝豫昭王今早抵达幽州,现今态度不明。而徐润德大军又在城下叫嚣了。”
良英大惊,:“什么!豫昭王来幽州了?” 他急着想要起身,却猛地拉动了伤口,疼的他只倒抽冷气,秦婉词也猛然一惊,回过神来,看着来人。
来人回答:“是,今早到的幽州,不过与他同来的还有九公主。”
良英这一回倒有些不理解了:“九公主也来了幽州?这豫昭王是什么意思?他要打曜日城,自己来就好了,还把九公主带在身边做什么?”
“属下不知。”良英皱着眉头,显然很迷惑,“这几天,靖军的行动我倒是真有些看不明白了。首先徐润德攻城,幽州的援军迟迟不来,反倒是山海关的大军火速赶到,我当时还想,这次攻打曜日城,是靖朝镇国大将军姚照珂的主意,和辽东没关系。但是,现在豫昭王又出现在了幽州,要说他要打曜日吧,你说把九公主带上,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婉词尚沉溺在父母死去的惨痛和萧奕洵忽至幽州震惊之中,良英这一番话猛地把他拉回了现实。良英对最近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比起良英,对萧奕洵,她要了解的多得多了。
现在萧奕洵一心注重在朝中稳固自己的势力,如非紧要关头,他绝不可能亲自来到幽州,他到幽州,必定是想要攻打离漠。看来,他是知道了现在离漠南境兵力空虚的事情,想要乘此机会,一举攻破。
至于他为何带着离漠的九公主一起来,秦婉词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当初她随萧奕洵住在辽东,是因为被封在此地。而现在,萧奕洵出征,纳兰媛姬根本不必跟随在左右,他这次带着纳兰媛姬,一定不是因为喜爱纳兰媛姬,离不开她,而是看重了纳兰媛姬离漠公主的身份。
想到这里,秦婉词一瞬间有如醍醐灌顶。
很有可能,这一次徐润德贸然进攻曜日,奕洵根本就不知道,是姚照珂指挥徐润德出兵的,否则不可能山海关的援兵比幽州来的还要快。奕洵之前的打算,应该是先到幽州,查探清楚曜日城的虚实之后再进兵,带着纳兰媛姬也不过是想掩人耳目,让离漠对他的戒备减少一些。
正因为奕洵根本就没料到徐润德会突发奇兵,所以在徐润德已经包围曜日城之后他才抵达幽州,而且还带着纳兰媛姬,才会显得这样奇怪。
秦婉词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安守山海关的镇国大将军姚照珂这一次竟会比萧奕洵还要先动手,不知道现在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无只是,论是不是姚照珂和萧奕洵暗中有矛盾,她都无心考虑。现在,她只有两件事要做,第一,既然萧奕洵来了幽州,那么进攻曜日的大功,她就必须让他拿到。第二,她要徐润德的命!
刚刚传递消息的士兵又道:“将军。徐润德现在大军正在城下,您受了伤,是否今日不理睬他?”
良英大怒道:“徐姓小人,只敢用毒箭伤人,前日分明败在我手,现在还敢来此挑战!”他愤恨的一掌拍在床沿上,气的浑身发抖,“可恨我不能出战,不然,今日非取他项上人头不可!”
秦婉词见良英大怒,心中对徐润德也是恨不能生啖其肉,想了想,心中突生一计:“良将军,莫要动怒,我有一个计策,说不定能帮助我们筹到几日的粮草,支撑我们等到后方的援军。”
良英一听,目光猛地一亮,惊喜道:“公子有何妙计,快快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