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词随意点了一壶清茶,又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随口说道:“你们晴月楼的生意做得可真好,我刚刚才看见龙家的少公子从楼中离开。”
店小二是机灵之人,见眼前的年轻男子出手大方,衣着虽然简单却不失雅致,相貌又十分清俊,想来必是哪户人家中的公子少爷,自然乐得多聊上几句:“公子好眼力,确实是龙家的少公子,怎么,公子和龙公子有过交情么?”
秦婉词淡淡一笑:“略有交集,不过要说起来,你这晴月楼还是他介绍给我认识的。”她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把龙霁云好好骂了一遍:龙霁云!你竟敢带奕洵来这种地方,我可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龙公子是有眼光的人,交的朋友有气质,选的酒楼也好。”一听秦婉词和龙霁云有交情,店小二忙不迭的把两个人明里暗里都夸了一遍。
秦婉词不以为意,只是装作感叹的样子:“想必,若是龙家少公子在,必定是花魁作陪吧,不然堂堂龙家的少公子,怎么会流连香闺,彻夜不还呢?”
一听秦婉词这话,店小二就笑了:“这位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晴月楼的花魁,是不陪人的。就算是龙公子,也是不作陪的。”
“哦?这花魁竟有这么大的本事?”猛地想起今天早上,那个突然闯进鸾飞屋子里的年轻公子,秦婉词挑眉一问:“莫非,是认识了什么贵族子弟?”
店小二眼睛一亮,颇有几分佩服的意味:“公子可真是聪明,一猜一个准。确实是,我们家鸾飞姑娘,早就有了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其侯的小公子,日后要继承魏其侯爵位的世子吴忧公子。他呀,对我们鸾飞姑娘一往情深,给了芸娘一千两黄金,让芸娘不再让鸾飞姑娘出楼。有了钱,又有魏其侯的世子在,芸娘自然乐得帮忙了。”
原来那个年轻的贵公子是魏其侯的小儿子,怪不得没人阻止他进出,便是他看重了鸾飞,但是秦婉词也有疑惑:“既然魏其侯世子对鸾飞这么痴情,为何不将她赎出楼去,带回家中更好,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店小二摇摇头:“公子有所不知,吴忧公子和鸾飞姑娘是两情相悦,可是魏其侯大人却很不认同这件事情,吴忧公子又说服不了他的父亲,只能现让鸾飞姑娘在楼里继续住着,”说着一半他眨眨眼睛,看四周人注意力不在这里,便悄悄地对秦婉词道:“据说,昨天半夜,魏其侯还派了人来杀鸾飞姑娘呢,好在鸾飞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正巧被昨天龙公子带来的贵客出手救了……”
眼皮一跳,秦婉词这才知道,昨晚那些刺客要杀的人不是萧奕洵而是鸾飞?她忽而有些想明白了,龙霁云不可能不知道鸾飞和吴忧的关系,但他依然把萧奕洵带到这里来见鸾飞,莫非是为了吴忧,或者说其实是为了魏其侯?奕洵他是为了结交魏其侯?
后来奕洵碰见魏其侯派人杀鸾飞,而自己又歪打正着地救了两个人,这是不是也算帮了奕洵一把?想到此,秦婉词不住地笑了,龙霁云,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倒是能放你一马了。
店小二见秦婉词听见昨夜有杀手,没有惊讶,反倒笑了,更是觉得眼前的男子不一般,所以,便决定说出更大的“秘密”:“公子,你可知道,龙公子的贵客是谁?”
秦婉词如何不知是谁,但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问道:“既然是龙家公子的贵客,想必身份一定不一般。”
“那怎么能是不一般!那可是绝世无双大名鼎鼎的人物啊,”这个店小二就像是说书人附体,将萧奕洵吹了个天花乱坠:“要论我大靖现今第一出名的人物,怎么能不说如今威名赫赫的豫昭王呢?手握天下雄兵,在辽东横川崖击杀离漠大元帅宿伊,回京辅佐当今皇上登基,清扫朝中奸臣佞臣,文治武功样样卓绝。他本人又是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玉树临风,器宇不凡,真可谓是人中之龙啊。昨晚正是有他在鸾飞姑娘才得救的。”
见这店小二如此崇敬萧奕洵,秦婉词眉眼俱是笑意,她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原来,来的人竟是豫昭王啊!”
店小二点头:“正是豫昭王!他前几日在归鹤楼题了一阕词,龙公子与秋公子做东,以博雅名画为奖励,求人对以下阕。博雅的名画可是千金难求啊,当时有不少文人才子都去试上一试,但是却没有一人写的好的,最后被一位年轻神秘的阮公子夺了魁。楼里来的客人们这几日都在讨论这件事,说那一首念奴娇可真是绝了,文笔意境竟然如此贴合,写词的两人竟像心意相通一般。不过,我也听说了,秋家的公子好像正在让人打听那个阮公子的下落,似乎是很想知道他呢。”
秦婉词心中一跳,脸色微变:“秋家的公子在让人打听那位阮公子?”
没有注意到秦婉词微变的脸色,店小二如实回答:“恩,想必这样神秘的公子应该也让秋公子十分好奇吧。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这打听了两天,却也没有什么消息,这个阮公子还真是挺神秘的。”
这个消息让秦婉词警觉了起来,秋崇在打听自己的消息!以秋家的势力,要想打听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而自己至今尚未被发现,估计主要是因为她与连皓月初来洛阳,从未跟人有什么交际,出门的次数也不算多。秦婉词赶紧想了一下,自己带着面具出门的次数与时间,一次是给萧城毅上香,那一次天色很早,除了遇见了萧奕洵和龙霁云,一路上没有再遇到第三个人,应该无事,剩下的就是那次同连皓月前往归鹤楼了,不过那次也没有暴露身份,其余的时间自己出门要么没有戴面具要么就是昨晚恢复女装,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短时间之内秋崇应该查不到自己。不过那半张银色的面具不得不说有些特点,再多一点时间,秋崇迟早能发现自己,看来,是得催着连皓月早日离开洛阳了……
这边秦婉词心正中想着要早些离开洛阳,那边芸娘拿着那方兰花的锦帕,基本上已经把楼中各个姑娘都问了一遍,都得不到理想的答案,她只觉得自己渴得嗓子都要冒烟了,刚从楼上下来,正巧看见店小二小田在给秦婉词送茶,便吆喝道:“小田,招呼好客人之后你找人去问一问红缎坊,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给我们楼里送过绣兰花的锦帕,要么还是你自己去问吧,你机灵,做事快,我这边赶着急要一个答复。”
小田看芸娘吩咐了这么个事儿,不由多问了一句:“怎么了芸娘姐 ,可是红缎坊供的布料出了问题?”
芸娘刚喝了一口水,这才觉得喉咙里舒服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腰,摆手道:“不是,你就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就成了,别的不用问了。”说完,似乎有什么急事,很快又离开了。
小田不明所以,正巧旁边走过芸娘贴身的小丫鬟小红,他赶忙把小红拦下来,问道:“小红,芸娘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我去红缎坊,出了什么事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啊?又怎什么啊?”
小红停了下来,小声向他解释说:“不是芸娘姐,是豫昭王殿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过好像是王爷想要知道鸾飞姑娘房中的一块绣着兰花的锦帕是谁的。”
小田笑道:“就一块普通的兰花手帕,楼里多了去了,这怎么能查得到?”
小红也点头说:“可不是,就那一块普通的兰花手帕,楼中谁不是几条手帕呢?偏偏王爷要问,芸娘姐也不敢耽搁,只能硬着头皮去问,可是一圈问下来,姑娘们都说可能是自己的,也可能不是,没个准信的。也真是的,一条帕子,谁会放在心上。今儿肯定是问不出结果了,你啊,就去红缎坊随便问一问得了回复就好了,给王爷一个交代就可以了。”说罢,小红还不忘叮嘱他一下:“不过,你问的时候可不能说是王爷要知道的,这个消息在楼里也不准透露啊,芸娘姐说了,这事儿谁都不能知道,不然给豫昭王添了麻烦,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田拍拍胸脯,道:“你放心,这个道理我都懂,要是让楼里的那些姑娘知道了是豫昭王在找锦帕的主人,那还不得个个都发疯了。”小田自然知道,要是让这些姑娘晓得了,那个个人都要冒充是锦帕的主人了,谁不想让豫昭王侧目呢,那可比魏其侯的世子还要高上几个等级的人,到那个时候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小红睨了他一眼,娇嗔道:“还算你机灵,知道就好。”她继而又悻悻道:“豫昭王不是我们能攀地上的,要是有人冒充,还不知会怎么个结果呢,还是芸娘姐想的周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