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你这么说,申将军岂不是很危险?!”一听申惠以后会有大难,连皓月立刻急了起来。
荣苏看他这么着急,忙道:“你也不要急,这不过是我的推测,申将军底蕴虽不如宿伊元帅,但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被扳倒的。再说,现在朝廷还少不了申将军,他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凝神看了看满脸焦急的连皓月,荣苏补充了一句,道:“但是日后就不好说了,所以,皓月,如果你能够走上高位,日后若有人想要对申将军发难,那你便有能力保他了……”
原本连皓月只是焦急,可是听了荣苏最后这句话,他的连却登时沉了下来,冷冷扫了一眼荣苏,连皓月不咸不淡道:“荣苏,这才是你最终要说的话吧,推我进高位,让我依附元庭?”
荣苏脸色也不住微微一变,刚要开口道,却听门外有人传报:“公子,申将军来了。”
三人又是一愣,申惠来了?这个时候,申惠为什么会来这里?
很快,申惠便被人请了进来,连皓月、元襄、荣苏都一起迎了上去。申惠见三个人都出来迎接自己,便笑道:“也不用三个人都出来迎接我,”看了看连皓月,申惠忙道:“皓月,你不是还受了伤,可大好了?”有些愧疚:“真对不住你,到现在才来看望你。”
申惠能来,连皓月心中已经十分激动了,忙道:“惠叔怎么会对不住我?您最近也忙,皓月都知道。”
申惠拍了拍连皓月的手,感叹道:“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而后他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笑道:“元公子也在这里。”元襄自然微笑行礼:“申将军。”申惠点点头,这才将目光看向了站在最旁边的那位脸上带着班长银色面具的男子,顿了顿,道:“这位……便是你最近结交的那位公子苏?”
荣苏盯着申惠看了一眼,拱手,低下头,道:“草民荣苏,拜见申将军。”没有人听出,荣苏这平静的声音背后,藏了多少的愤怒与杀意。一见到申惠,心中难以忘却的回忆再次被勾勒出来,如果没有宿伊和他的追杀,那么自己……
索性现在天气尚寒,衣袖之中,荣苏的手捏到再紧也没有人会察觉,尽管掩饰住自己的杀气,可荣苏却并不想再多见两眼申惠,于是便先行告退了。
申惠等人也不在意,便由着荣苏去了。
再看申惠,今日来连皓月的府中,随身没带几个仆人,连皓月便问:“惠叔为什么今天特意来看我?可是有什么事?”
申惠点点头,道:“西边柳城那边出了问题,百里齐又开始派兵骚扰柳城,大王命我即刻领兵前去击退强敌。”
“百里齐又在骚扰柳城了?”连皓月剑眉一横,咒声道:“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是不肯消停!奎他还是一代名将,行事却如此让人不齿。”
百里齐是若伊数一数二的名将,可是连皓月却看不惯他的行为做法,总是喜欢乘人之危,实在有损名将的风度,每每离漠与靖朝交战之后,需要休养生息,他必会派兵前来侵扰,几次下来,边境之处,民不聊生,惹得连皓月立誓以后非得和这个“小人将军”一较高下。
申惠摇头:“他作为若伊大将,自然为国考虑,离漠若伊从来不算交好,这次,我们军力大若,正因为他是名将,有名将的眼光,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袭击,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对。如果我是百里齐,也会这么做。”
连皓月看了看申惠,心中愤懑,却还是没有说话。
申惠明白,连皓月的心底还是有不平之心,他叹息道:“哎,皓月,你还是这个个性,太过刚直。若你还这样,叫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心,前去柳城呢?”
自己的个性,宿伊与申惠一直都很担心,一开始认为连皓月这孩子素有正气,大义凛然,无阴狠狡诈之心,是可造之材,可是越到后来,才发现连皓月的性格有些过分刚直了,或许是连战的死和宿伊的庇护让他越发的憎恨朝中的那些污浊之气,却没想到如今竟有些执拗了。
说到这点,宿伊也曾自责过,自己过分将连皓月护着,只以正道之习教导他所以,当宿伊意识到连皓月的问题的时候,他曾经有想过改变一些,可是那时候,印襄死,靖朝与离漠有征战不断,他不能为连皓月的事情过分的牵连,因此才耽误了,现在宿伊死了,唯独剩下一个申惠,连战对申惠有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连皓月坐视不理,所以见连皓月如今状况,还真不能让他心无旁骛前往柳州对抗百里齐。
“惠叔,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放心,皓月不傻,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你就放心去柳州吧,百里齐虽然心术不正,但是作战水平却很高。”
“这个我知道。”申惠点点头,转而又道:“最近,在朝廷上,元襄为你说了不少的好话,我估计着大王也有再起用你的意思,这样一来,你当初拼死救了元庭也算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连皓月的神情黯了一黯,他垂下头,低声道:“可是救了元庭,到底还是违背了我的本心的……”当初,看到元庭命悬一线的时候,连皓月还有那一瞬的犹豫,要不就这样让元庭去死好了,反正他也不过是朝中的一个毒瘤,但是最终自己却还是出手相救了,这一件事,连皓月现在想来竟有几分后悔。
“当时你就在元庭的旁边,你不救他,到时候,大王一定会治你的罪的,况且,你救了他,对你自己也有好处,现在朝廷里有哪个人说话抵得过元庭?不要再为这件事想了,元庭对你好,你就收着,犯不着这个时候得罪元庭。”
现在,也唯有申惠说话,连皓月才会这么听,毕竟申惠可以说是自己现在最依赖的人了。就在看着申惠那张布上了皱纹的脸的时候,连皓月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片刻之前,荣苏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申将军如今只不过是表面风光,若不好好经营,只怕很快便会被打压下去。”他心中倏然似一阵冷风刮过,虽然自己不愿意相信,但是荣苏的话却并非没有道理,一想到申惠日后可能会身首异处,连皓月心中便想被冷锋划过一般:“惠叔,你如今虽然执掌军队大权,可是不少人眼红的对象,你可要千万小心啊,这一次去柳州,只能全胜,一战都不能败啊。”
既然朝中有不少人眼红申惠,那么一旦申惠打了败仗,朝廷中那些人日后落井下石起来可是什么都不顾的。
申惠猛然一怔,定神看着连皓月,才发现,连皓月这个孩子,原来心思都洞明,只是就是不肯曲意逢迎,现今这个时候还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境地,不由有几分欣慰,他淡淡笑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毕竟这么多年,你惠叔我也算是大风大浪都闯过来的了,你不用担心我,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想怎么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吧。”申惠转头看了看屋外,斜阳已现,便对连皓月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不能呆的太久,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柳州,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便携了随从离开了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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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夕照,带着春的气息洒在申惠的衣袖上,从连府出来之后,申惠于无人处轻轻叹息了一声,现在连连皓月都能看出自己的处境并不如表面那么风光,看来自己这样的空架子,真的是支撑不了太久了。
有些话,申惠没有告诉连皓月,这一次,自己亲征柳州,八成都是朝中那几个眼红的人像纳兰隽提议的,为的就是要给自己找麻烦。他何尝不知,朝中的那几个人,对宿伊留下的兵力和势力虎视眈眈,就是宿家自己,也不希望宿伊留下的大权落到一个外姓人的手中,自己在朝中可谓是孤立无援,这次去柳州,打了胜仗,算不得什么功勋,毕竟是守城,但是一旦打了一场败仗,且柔那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参奏自己,如今这日子过得步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可是就算是这样,尽力不去得罪任何人,申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毕竟宿伊死的太突然,突然到让自己没有一分准备就接下了这样巨大的一个烂摊子,如今只能慢慢做好每一件事,尽量拖延了。
看了看西下的斜阳,申惠心中终是没有底,百里齐是若伊数一数二的名将,当初能与靖朝抚远大将军燕长清十多年来不分胜负,自己对上这样的名将胜负犹未可分,又怎么能够保证每战全胜呢?申惠长叹一声,几乎仰天问询:老天,这一次,难道我申惠真的在劫难逃了吗?